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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密谈（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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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之后，长江中下游陆续进入梅雨季节，今年的雨水比往年要多。荆州地处江汉平原，已经有地方开始出现洪涝灾害，由于常年战乱及官场腐败，许多水利设施都已荒废，眼看更大的洪涝灾害就要到来，一旦湖广出现粮食减产将会危机整个大明的国运，朱桓为此心急如焚，数次写信给湖广巡抚孔方炤让他组织人力修复水利，孔方炤虽也有心修复，奈何手头无钱无人，而且他二月份因税赋收缴不力刚刚受到朝廷处分，此时更是无暇顾及。

朱桓无奈之下分别修书给封在湖广的楚王、襄王、吉王、惠王、桂王请求由众藩王共同募捐银两，然后雇佣流民修复水利。不料信发出去只有惠、桂二王有回音，信中皆言朝廷尚欠大量禄米，二王宗室中尚有人难以温饱，实在无力募捐，气的朱桓差点吐血。惠桂二王天启七年才受封，至今不过十年时间，宗室能有多少人？如果这话是楚王或者襄王说的，他还有点相信，这两位藩王都受封二百多年，宗室成员过万，一些偏远支脉确实温饱都是问题。但楚王和襄王、吉王府中哪个不是藏银百万？

最后商议下来只能让孔方炤以巡抚的名义发布倡议书，倡议各地的士绅能够自行募捐雇工修复水利，但倡议书发出之后只有少数的开明乡绅实行，绝大多数人不仅不募捐，反而趁农民的地被淹了之后低价强行收购。为此孔方炤也是下狠心整治了一批霸占土地的官绅才将这股风气给压下去。

正是这件事让朱桓对各藩王以及官绅失望透顶，在朝廷内忧外患之际，总有那么多人目光短浅，只顾眼前利益，殊不知等到农民军打过来，第一个就会拿这些人开刀。

五月底的一天，连续几场阴雨过后终于放晴，位于纪王府长春宫后的花园里，有一座精致的小亭子，亭子建在水面上，由九曲长廊连接，显得格外幽静。

此时，小亭子里坐着两个身穿白色儒袍的男子，东侧的男子年约十七八岁，剑眉星目，头戴儒巾，身体微微前倾正认真倾听对面男子在说些什么。

对面的男子却是一副洋人面孔，满脸的灰白络腮胡子，眼眶深陷，一双蓝色的眼睛目光深邃，说起话来语速很快，但却是一口流利的汉语。

这二人正是纪王朱桓与传教士毕方济，毕方济今日难得没有穿黑色长袍，而是换上了一件士人经常穿的儒袍，这也是毕方济与利玛窦等其他传教士不同的地方，利玛窦等人来到大明之后积极融入当地习俗，说汉语，着儒袍。毕方济却总是一件黑色长袍，胸前戴着十字项链，仿佛时时刻刻不忘记传教。

“纪王殿下，我刚刚所说的就是澳门的大体情况，澳门为欧洲与大明交流的桥头堡是很有必要存在的，中华为一个传承几千年文明的国度在许多方面都领先欧洲，但不能否认的是欧洲已经开始赶超中华了，甚至在科学方面已经领先中华很多了，如果东西方能够有更多的交流，我相信凭借东方的底蕴很快就会超越西方。”

“神父，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也明白澳门的重要性。不过本王听说葡萄牙近年来一直谋求摆脱西班牙人的统治，不知本王说的是否正确？”朱桓沉吟片刻回道。

“殿下说的没错，自从五十多年前葡萄牙被西班牙国王菲利普二世占领之后，虽然贵族都倾向于接受西班牙的统治，但下层的平民一直不接受，时常会发生战争。殿下为何会问起此事？”毕方济对朱桓能够知道葡西之间的斗争十分惊讶。

“本王担心的是一旦葡萄牙脱离西班牙的统治，西班牙目前占领了吕宋，势必会封锁葡萄牙进入南海，那么澳门就会成为一座孤城，到时还会不会成为东西方交流的桥头堡都是个问题。”朱桓的担心并不是没有理由，实际上两年之后就真的发生了，西班牙一度封锁了葡萄牙船只进入澳门，澳门从此之后也陷入了衰落。

“殿下，诚如您所说，澳门需要大明的支持，当这种情况发生时如果大明皇帝能够出面支持葡萄牙人，澳门就不会成为孤城。同时，澳门也会倾尽全力支持大明取得胜利。”毕方济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思索片刻才回道。

“那么澳门会提供什么帮助呢？”朱桓心想终于说到关键之处了。

“殿下，我认为如今能够帮助大明迅速恢复疆土，重回繁荣只能从四个方面着手，而澳门能提供帮助。”

“哦，哪四个方面？神父请说，本王洗耳恭听！”朱桓打起精神正襟危坐听毕方济道来。

“这四个方面，一是明历法以昭正统；二是办矿脉以裕军需；三是通西商以官海利；四是购西铳以资战守。朝廷如今已按西方天文学修订历法，其余三个方面如果能够采纳，当能很快平定内忧外患。”

朱桓点头表示同意心中却充满了遗憾，因为他知道毕方济刚刚所说的四个方面正是他在崇祯十二年时向朝廷上疏的救国之策。但直到大明灭亡也只做到了第一条和第四条。

修历法其实早在万历年间就已经开始了，当时在徐光启、李之藻等人的带领下，由西方传教士协助共同修定新历法，但其间由于战争不断，直到崇祯年间才修完，命名为《崇祯历法》。

第二条中毕方济言道大明虽然有人能发生矿藏，但却无人知晓矿脉所在，需耗大量钱财，西方有许多著讲述矿脉构成，在澳门也有许多懂如何探寻矿脉之人，希望朝廷能够从澳门招募人才开采矿产以满足军需。

第三条中通西商以收取关税则说明了目前澳门的现状，由于一些不法之徒私自逃税，导致朝廷禁止洋人到广州进行贸易。因此毕方济希望朝廷不要因为少数的不法分子放弃公平贸易的机会，如果能够允许西方商人进入广州贸易，朝廷就可以从中厘税，增加国库收入。

第四条从澳门购买洋炮，历史上崇祯十二年毕方济曾经上奏请求从澳门招募熟悉制造火炮的人才协助在紫禁城的汤若望一同制造火炮，崇祯同意了。但招募的洋人在抵达湖南时被当地人阻挠，无奈只能返回澳门。

“神父，本王想请你协助寻找矿脉，改进冶炼之术，翻译西方科学著，同时本王也会答应帮助你们使澳门成为一座自由港，同时允许西方商人进入广州进行贸易，你看如何？”

朱桓目前手上的筹码并不多，他也无多大的把握能实现他的承诺，如果能再多等两年，等葡萄牙从西班牙独立之后，那时在澳门的葡萄牙人有求于朝廷，他手上的筹码也会多起来，但此时距离大明灭亡只有七年时间了，他实在等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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