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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神父的心思（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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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市镇位于荆州城以东，北靠长湖，南依长江，从上游四川来的船只都要在沙市停靠，因此沙市成为整个湖广西部最繁华的市镇。

万历年间公安派领袖袁中道在《珂雪斋近集》曾经记载道：“沙市士有社，商有廛、工有肆，止有居，客有邮”，袁宏道也在《致沈佝函书》中写道沙市市场上货行栉比“嚣尘如沸”“金钱加丘，绨绵如苇”“列巷九十九，每行占一巷”“舟船夜贳千门酒”，是整个大明十二大商业都会之一。

清晨，沙市沿街商铺都早早打开店铺迎接客人，太阳刚刚升起，街道上已是行人如织，不时有孩童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嬉戏打闹，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突然，一个六七岁的男童从远处跑来，边跑边回头喊着“来抓我啊”，身后几个同样年纪的小孩正朝他追来。

男童见伙伴马上就要追上突然变向冲进了人群，没想到一头撞在一个黑袍男子腿上摔倒了。黑袍男子连忙弯腰将男童扶起，男童刚要说谢谢，不料刚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满脸都是灰白大胡子的脑袋，一双蓝幽幽的眼睛睁盯着自己，顿时吓得大喊道：“长毛怪！不要吃我！”边喊着边连连后退。

黑袍男子苦笑一声，直起腰来耸耸肩说道：“小朋友，不要怕，我不是长毛怪！”说的却是一口流利的汉语。

街道两侧正在买东西的行人听到动静转身看发生了什么事，不料看到黑袍男子的模样也吓了一跳，纷纷向后闪去，黑袍男子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摆摆手说道：“大家不要怕，我是神父，是来传达神的旨意的！”

周围有熟识黑袍男子的商户笑着跟大家伙解释道：“这位大胡子是洋人，是来传教的，不是什么长毛怪！”

众人一听不是怪物放下心来，不过还是离得大胡子远远的。黑袍男子正是传教士毕方济，受朱桓邀请到荆州来传教的。荆州虽然十分繁华，但毕竟属于内陆地区，此前从未有洋人来过，当地人也从未见过与汉人长相大异的洋人，因此毕方济刚刚到来时着实引起不小的轰动。

毕方济到荆州已经整整半个月了，在这期间除了每日到纪王府与朱桓交流，其余时间大都在城中闲逛，熟悉当地民情，这也是毕方济传教的秘诀，每到一处地方先熟悉当地的习俗，学习当地的语言，以此来加强沟通。

毕方济身边还跟着两个年轻人，是刚刚从澳门赶来协助毕方济传教的年轻教士，毕方济给他们起了中文名字，分别叫做徐日升、万密克。

“神父，我们已经到这里半个月了，当地人还是这么排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发展教徒呢？”说话的是葡萄牙人徐日升。

“孩子，不要着急，要知道大明与我们欧洲的习俗决然不同，他们有自己的宗教、文化、语言，而且是传承了几千年的文明，要他们接受神的旨意只能通过慢慢感化他们才行。”毕方济深知在大明这个文明高度发达的国度传教十分不易，但他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信念。

“神父，为什么要放弃江南而到荆州这处内陆地区传教呢？要知道我们的教徒大都在沿海一带，而且与纪王殿下接触半个月下来，我发现纪王好像对主并不虔诚，他的目的是想要神父传授我们欧洲的科学。”万密克操着蹩脚的汉语说道，这是毕方济对他们的要求，到了大明境内必须要说汉语。

“孩子，这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纪王殿下有求于我们，定会对我们传教有所帮助，而且通过我的观察发现这位王爷在荆州甚至整个湖广省都有极大的影响力，与我之前见过的周王、福王不同，他好像有更大的野心！”毕方济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说道。

“野心？神父是说着位王爷想要造反吗？”万密克与徐日升惊讶的问道。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纪王殿下是有一位理想的王爷，跟我交流时，他会偶尔流露出想要改变明国人的思想，使他们能够抛弃空想，通过科学来达到救国的目的。你们刚来明国，不知道这里的规矩，王爷是没有能力造反的，他不能结交大臣，也不能掌管军队，除此之外皇帝对他们没有限制。”

“神父，我在澳门时经常听人说明国现在到处都有反抗的农民，北方还有一个强大的敌人每年都会来侵犯，这样的国家还能支撑多久呢？”徐日升其实一直想问这个问题，自从他到了澳门，听说他要到明国传教，每个人都提醒他注意安全，现在明国到处都在打仗，与他在葡萄牙时听说的情况完全不同。

“孩子，你要知道这个国家有多么的大，比我们欧洲整个加起来都要大，北方的敌人是一群野蛮人，他们会屠杀上帝的子民，对我们的教徒很不友好，因此我们必须帮助明国打败北方的敌人，这样皇帝和大臣们才会相信我们，并允许我们传播福音。”

正当毕方济与两位教士在沙市街头闲逛时，朱桓也在府内与两位得力助手陈其猷、杨敬宽密议。

“王爷，您真的想让那位洋人留在荆州吗？”说话的是杨敬宽，他此前从未接触过洋人，也未接触过西学，他是属于比较传统的儒家弟子，对此有些排斥。

“景仁，毕神父不同于一般的西洋传教士，他是真的想要帮助朝廷剿灭东虏，虽然他的目的还是为了方便传教，但不能否认他对我们大明确实有帮助。”朱桓通过与毕方济半个月的接触，也渐渐的了解了这位传教士的想法。

“王爷，恕臣愚笨，西学真的能助朝廷剿匪甚至打败东虏吗？大明根本的痹症不在于武器，而在于腐败，即使这位神父能提供威力更大的武器，如果土地兼并和腐败问题不解决，即使剿灭了一伙反贼，各地依然会烽烟四起。”

“景仁，你还未理解王爷的意图，王爷不仅仅是想要毕神父传授西学，最主要的目的在于改变目前士人重心学轻格物，善于夸夸其谈，而不重视经世致用的风气。只要是于国于民有利，何必在乎它是西学还是东学。诚然西学在器物一途要领先我朝许多，目前各地都在打仗，如果这些器物对战争有用，为何不学呢？”陈其猷这些天一直陪同朱桓接见毕方济，从朱桓的交谈中了解了他的真实想法。

“先生说的没错，孤确实是这个想法！”朱桓对陈其猷猜中他的心思并没有很惊讶，但陈其猷只说中了一点，朱桓真正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这些，他还有更大的野心，那就是罢黜儒家独尊的地位，重新回到百家争鸣的盛世！

不是说儒家不重要，而是整个世界早已进入大航海时代，马上就迎来工业革命，儒家独尊已经不适应即将到来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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