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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第1页）

乌二小姐也就借故，将话扯开，因问燕西道：&ldo;真的，这里和冷小姐家里一样，我上次见面，就约了来看她。我这人也是心不在焉，当时说的挺切实，一转身一两桩事儿一打搅，就把事情耽搁过去了。今天到了这里，我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去看看她？&rdo;燕西笑道：&ldo;我实说了吧。人家是快要做新娘的人了，这里有二家兄，她从来没见过，这时忽然见面，她会加倍的难为情。&rdo;乌二小姐笑道：&ldo;你真是会体贴这位冷小姐的了。人还未曾过门，你就处处替她遮盖。&rdo;鹤荪也觉清秋来了有些不妥，便道：&ldo;究竟不大方便……&rdo;乌二小姐眼珠微微一瞪，脖子一歪，说道：&ldo;二爷，你这话我又得给你驳了回去。同是一个女子，为什么我们在这里方便，换一个人就不方便？&rdo;鹤荪先不说什么，突然站了起来，从从容容地对乌二小姐行了一个鞠躬礼，口里道：&ldo;得！我说错了，我先赔礼，再说我的理由。&rdo;乌二小姐将身子一偏，笑道：&ldo;你要死啊！好好地给我行这样一个大礼做什么？&rdo;鹤荪笑道：&ldo;你不生气了吗？我再和你把这理由解上一解。你想，我们都是极熟的朋友，若在一处，什么话不能说，真也不敢以异性相待。&rdo;乌二小姐把脚顿着地板，口里又连说：&ldo;得得，不要望下说了，越说越不像话。你不以异性相待，倒以同性相待吗？我们自己是个女子，承认是个女子，女子就不见得比男子矮了下去，为什么我们要你不以异性相待？难道把我当做男子，这就算是什么荣耀吗？&rdo;鹤荪被她一驳，驳得哑口无言，只站着那里发呆。燕西道：&ldo;密斯乌，不是我替二家兄说一句，他这话没错。他说不以异性相待，并不是藐视女子。他以为当是同样的人，就说他自己当自己是个女子，也未尝不可。不然，他何以不说不敢以女子相待，要说不敢以异性相待哩？这分明他不说女子弱于男子，甚至于说女子强于男子，也未尝不可。我这话不但是在这屋子里敢拿出说，就是照样登在报上，也不至于有人说不对。&rdo;乌二小姐看了燕西一眼，又望了望曾美云。曾美云望着燕西，也是微微一笑。复又点了点头道：&ldo;说得好，说得很好，理直气壮，让人没法子驳你。老二，你可别屈心，你说话的时候是这样的意思吗？&rdo;鹤荪不多说了，只是微笑。燕西笑道：&ldo;得了，这一篇话，我们从此为止，不要望下谈了。由我和二家兄认个错，算他失言了。密斯曾，你看这事如何？&rdo;曾美云第一次就觉得燕西活泼有趣，今天燕西说话，硬从死里说出活来，越是看到他很可人意。便望着燕西笑了一笑。燕西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用意，她笑了出来，也就回报她一笑。曾美云眼珠一转，因道：&ldo;七爷，我要求你一件事情，成不成？&rdo;燕西道：&ldo;只要是能办到的，无不从命。&rdo;曾美云道：&ldo;这事很小，你一定可以办到。我明日下午，到这里来拜访你，请你介绍我和新夫人见一见，这事大概没有什么为难之处。&rdo;燕西道：&ldo;那何必呢？不多久的时候，她就可以和大家见面的。&rdo;曾美云道：&ldo;到了做新娘子的时候，她是不肯说话的，要和她谈谈，很不容易。现在就和她相见，就可以很随便的谈话，到了做新娘子的时候，我还算是她一个老朋友，可以照应照应她了。你若是不答应，就是瞧不起我，不肯介绍了。&rdo;燕西道：&ldo;言重言重。密斯曾真要见她，也未尝不可……&rdo;说到这里，话说得很慢，尾音拖得很长，似乎下面这句话，非说不可，而又有不可说的情形，只管望着了曾美云的脸。她扑哧一笑道：&ldo;你不要小心眼儿，我也知道你介绍女友和新夫人见面，那是很犯忌讳的，但是不要紧，我和密斯乌一块儿来。&rdo;乌二小姐道：&ldo;别约我，我怕没有工夫。&rdo;曾美云见她如此答复，却也并不向下追问。大家瞎闹了一阵子，各自散去。

到了次日上午，曾美云果然一个去访燕西。燕西并不在落花胡同睡，当曾美云去拜访的时候，他在家里睡着，并没有起床。曾美云当然是扑了一个空。她于是在身上掏出一张片子，在上面写道：&ldo;七爷，我是按照时间，拜访大驾来了，不料又是你失信。今晚上令兄鹤荪约我到贵行辕来，也许晚上能见面。&rdo;丢下这个片子，她就走了。李贵拿了片子送回家来，燕西刚刚是起床，李贵将名片递上，燕西两手擦着胰子，满胳膊都起了白泡，对着洗脸架子的镜子，正在擦面，他不能用手去接名片，李贵两个指头捏了一个犄角，就将这名片送到燕西面前让他看。看完了，将头一摆。李贵知道没有什么要紧，就给他扔在桌上。燕西自然也是不会留意，后来用手摸起，就塞在写字台一个小抽斗里。因为明日间一天，后日就过大礼。这一过大礼，接上便要确定结婚的日子。这样一来，自己也少不得忙一点。

洗过脸后，只喝半碗红茶，手拿着两片饼干，一面吃着，一面就到道之这边来了。道之正伏在桌上起什么稿子，燕西一进来，她就将纸翻着覆过去了。燕西道：&ldo;什么稿子不能让我看？&rdo;道之道：&ldo;你要看也可以。&rdo;燕西听说，伸手便要来拿。道之又按住他的手道：&ldo;我还没有把这话通知你的姐夫，不知道他的意思如何？&rdo;燕西笑道：&ldo;我明白了，开送我喜礼的礼单呢。这回事，四姐帮我帮大了。什么礼物，也比不上这样厚。这还用得送什么礼？&rdo;道之笑道：&ldo;你这话倒算是通情理的。不过日子太急促了，我只能买一点东西送你，叫我做什么可来不及。&rdo;燕西笑道：&ldo;我正为了这件事来的，你看什么日子最合宜？&rdo;道之道：&ldo;在你一方面，自然是最快最合宜。但是家里要缓缓的布置，总也会迟到两个礼拜日以后去。&rdo;燕西笑道：&ldo;那不行。&rdo;道之道：&ldo;为什么不行？你要说出理由来。&rdo;燕西笑道：&ldo;其实也没有什么理由，不过我觉得早办了，就算办完了一件事。&rdo;道之道：&ldo;我们没有什么，真是快一点，也不过潦糙一点，可不知冷家愿意不愿意？&rdo;燕西道：&ldo;没有什么不愿意，真是不愿意，我有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了。&rdo;道之微笑，一手撑着桌子，扶了头，只管看燕西。燕西穿的西服，两手插在口袋里，只管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道之咳嗽了一声，他马上站住，一翻身就张口要说话似的。道之笑道：&ldo;我没有和你说话哩，你有什么话要说？&rdo;燕西不做声，两手依然插在袋里，又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猛不提防，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站不住，把身子向后一仰，不是桌子撑住，几乎摔倒。抬头一看，是刘守华进来了。他笑道：&ldo;你瞧，找急找到我屋子里来了！&rdo;燕西笑道：&ldo;这也不能怪我一个人，你也没有看见我。若是你看见了我，早早闪开，就不会碰着了。&rdo;刘守华笑道：&ldo;你这是先下手为强了。我没有说你什么，你倒怪起我来了？什么事，你又是这样热石上蚂蚁一般？&rdo;道之就把他要将婚期提前来的话说了一遍。刘守华道：&ldo;提前就提前吧，事到如今，我们还不是遇事乐得做人情。也不必太近，干脆，就是下一个礼拜日。老七，你以为如何？&rdo;燕西听说，便笑了一笑。道之道：&ldo;今天是礼拜三了，连头带尾，一共不过十天，一切都办得过来吗？&rdo;燕西道：&ldo;办呢，是没有多少事可办的了。&rdo;道之笑道：&ldo;反正你总是赞成办的一方面。好！我就这样的办。让我先向两位老人请一回示。若是他赞成了，就这样办去。&rdo;燕西笑道：&ldo;这回事情，好像是内阁制吧？&rdo;道之道：&ldo;这样说，你是根本上就要我硬做主。你可知道为了你的事，我得罪了的人，对于各方面，我也应该妥协妥协一点？&rdo;刘守华笑道：&ldo;江山大事，你做了十之八九，这登大宝的日子，索性一手办成。由你做主。你客气未必人家认为是妥协吧？&rdo;道之一挺胸道：&ldo;要我办我就办，怕什么？&rdo;刘守华点点头，接上又鼓了几下掌。道之将桌上开的一张纸条，向身上一揣，马上就向上房里去了。刘守华走过来执着燕西的手，极力摇撼了几下，望着燕西的脸，只管发傻笑。燕西也觉有一桩奇趣，只管要心里乐将出来，但是说不出乐的所以然。刘守华看了他那满面要笑的样子，笑道：&ldo;这个时候，我想没有什么能比你心里那样痛快的了。不过你要记着，你四姐和你卖力气不少，你可不要新人进了房，媒人扔过墙呀。&rdo;燕西听说，还只是笑，一会儿，道之由里面出来，说是母亲答应了，就是那个日子。这样一来，燕西一块石头，倒落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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