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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刮目相看（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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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倒是平时那些祸害人的东西就都不出来了，苏絮这才敢走。她从小就怕虫，觉得面目丑恶，又多足，瘆人。再有见过书上有百足之虫见窍即入，钻肤不出，或白蚁蜘蛛群集食人之事，更觉可怖。但是对蛇类还好，不喜不厌。

沿路探究，竟绕出了这村，原来这条小路直通镇上。不过却是要走老长一截山路才成。而且所通达的小镇，也不是苏絮来时经过的地方。

她只是攀到一颗高树梢上，不须亲自下山，只从半山腰向下望，依稀可见，这面对的小镇与那里格局不同，方知不是一处。

但山脚下有条溪流，水清浅而少鱼虾，不急不缓，蜿蜒流经村庄。苏絮开河建井取水引流之事不通，一时也难分辨出，这是不是新井水源。

就地取来简单验过之后，发现无毒，可用。再从小溪两侧树木长势来看，也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傍晚无功而返，回到村中又找了很久才寻到原来的路，苏絮夜间不辩方向，想着西边的古井只能明日再去看了。家义村夜静无人外出走动，苏絮自听自的脚步声，心里还有点发毛。尽是她踩了枯枝败草，还有些破瓦砖的声响。

噌噌噌…

好在她走到村庄偏西，房屋内点着灯的就不少了。远看不怎么亮堂，但近了在这片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大村庄里添些光明。

村中少有炭火，这大寒天气就只靠裹着棉被取暖。可苏絮一连看了几户人家，躺在床上的病人都是手脚生冻疮，却不怎么盖被。只穿一件不厚不薄的衣衫。张口睡觉，却不打呼。

不咳不喘，躺的倒是很安详。

但也太过安详了，像个死人一般。但死人屋中不会点灯，所以这些人应该是活着。

但她可不想三更半夜的去敲人门，左手轻捻那枚紫玉戒指，心想，要不要今晚去百草园躲上一宿，反正村中房屋是不太敢住，她虽不会被感染瘟疫。但想想那炕上不是灰落的太多，就是脓血点渍的满床都是无人清理更换。这她可是无论如何也睡不下去的。

自己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就算以前沈薇使坏，让苏修罚她睡过柴房，那也远比这里干净许多。不过若是自己躲入了空间中，忘了时辰第二日还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算了，先找个草垛凑活一晚吧。反正也不会有牛介意她借这些勉强还算柔软的饲料枕上一晚。更不会来叼她。抱着包袱刚找好一个舒服姿势眯了不到半刻，突听得一声高喊。

声音像是从不远处传过来的。似人似兽。

苏絮猛然睁眼环顾四周，确认附近没什么人，也没什么猛兽。这才翻了个身又阖上眼。

第二声，第三声，第四五声。呼喊渐频。

“谁啊！”苏絮极不耐烦的跳了起来，冷冷的打了一个喷嚏手里的包袱都要抖掉。她忙不迭的提起带子将它重新束在肩下，在前面打了个死结，绑好。若只是银子丢了还好，里面衣服可丢不得，女子衣衫若是遗落在外还被人捡了去，可是有伤名节的，而且这要是让老太君知道…

寻声踏入一间点了数盏油灯的民房。见声源竟是一带病村妇，正在被慕婷婷以针灸方法医治。她随身携带布包散开，很不讲究的铺放在手边一个床头小桌上，桌上油渍斑斓，还有老鼠咬过的齿痕。

更是令苏絮想象不到的是，慕婷婷衣服上也沾了些秽物，脏血，脸和手上也都有灰尘。

她……

还真是拼了啊。

灯火明明下，慕婷婷脸上满布细汗，从鬓额源源不断划落，没入眼角时她眼都不眨。手下施针继续，那妇人头上插了两根针，后颈又几根，银针极细又质软，按理来说是不会痛成这样的。

不时间，村妇又惨叫连连，甚至吐出两口暗红的瘀血，喷在地上。面部表情狰狞痛苦，旁边有白天那位老者陪同观察，他也眉头紧皱，见血躲避，欲言又止。许是想问慕婷婷，有没有的治。

但又怕自己多言会害她分神，在焦急等待，只能小步来回踱着，足下都不敢大声。

布中银针用尽，慕婷婷也皱眉开始移换针位，动了几处后妇人不再叫喊，其专注神情终于稍有放松。

她一手继续稳重的抽拔银针，另一手边抖着边拭汗。“麻烦老人家找些笔墨来，我下一副方子，请人立刻按方煎一碗汤药来。”

老者大喜，随即取来纸笔，双手奉上，并对慕婷婷躬身颔首：“神医可是心里头有了治法？那太好了！这家义村啊…总算是有救了！”

慕婷婷沉吟片刻：“抱歉，目前还没有想到根治之法。我已疏通了她全身同气血脉，还应辅用药调合，她腹腔中瘀血尚没清完。但是清了也未必立刻好转，让她先休息一晚，明日再看。”

老者闻之难掩失望，待为她搁下纸笔后，就以自己这两日少眠，精神倦怠为由先离开了。出门口见苏絮又摇头叹息一声，负手缓缓走开。

临走前提了句：“这户人家后院有个小灶房。里面做饭的东西，又口大锅，还剩了点柴。两位神医今夜先将就吧…”

苏絮对他这副态度有些不忿，什么叫将就啊，这不就是一时没见到成效，觉得希望渺茫，心灰意冷。就把她俩一起晾到这儿了？

治这种大病哪里是能一蹴而就的。讲理不讲！她一声“留步！”憋闷在口，却听慕婷婷无奈：“那老人家早些休息去吧。”

又回头满腹委屈的看着她，咬紧嘴唇也不说话，强定心神，提笔写字时，头刚一低下来，眼泪就滴到了上面，纸还越湿越多，逐渐模糊了。

苏絮此时再明白不过，慕婷婷做到这种地步，实在是难为她了，堂堂京城第一美人，王侯嫡女，何时把自己弄得这般灰头土脸过。看她脸色现在奇差，一阵青一阵白，只怕不是累出来的，而是一时难以适应这里脏乱差的环境。

还有无人理解的压抑。

村民无知愚昧，鼠目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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