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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复礼竖着耳朵，靠在郑琰身上，就听着他先生在那儿忽悠：&ldo;我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事？种菜的事，我等不及老农，就是学了，他们这一亩二分地，又能种出什么来？不过是让他们知道稼穑之艰难而已。咱们就说实话了吧，我记得这些学生的覆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里面多是幼子、少子，没错吧？&rdo;几人都有些讪讪，瞧，人家明白着呢。燕氏道：&ldo;这有什么么？&rdo;郑琰叹道：&ldo;等他们长大了，又能有什么前程呢？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袭爵是怎么个袭法儿！非嫡长的要怎么办呢？从八品小官做起？熬资历又能熬到什么程度？别的不说，就看几位，亲戚朋友加起来，同龄的人有多少？有几个真的出头了的？还不如学些实干的，纵使外出，也容易出政绩，不易被人蒙蔽了。我那是让他们种菜去吃么？是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稼穑之艰难。&rdo;萧复礼：&ldo;嗯嗯。&rdo;还直点头。何氏等人心中不解，但是萧复礼这个样儿，让她们没办法说下去。郭氏怏怏地道：&ldo;可他们是来读书的。&rdo;&ldo;他们进了崇道堂的门，就要以做国家栋梁为目标，就要能够造福国家。国以民为本，不知道小民的生活，怎么能够做得好官？做了官也是祸国殃民。别的不说，一亩地能产多少粮食，一户人家能收多少税，这要是不知道了，多征了激起民变，这是多大的责任？这是罪人，这十几年来为此丢官流放祸及宗族的人还少吗？光靠说，他们就算背了下来，又能放在心里吗？&rdo;&ldo;嗯嗯。&rdo;萧复礼继续点头。何氏气势一矮：&ldo;那也有些累了。&rdo;&ldo;就是要累一累，嚼得菜根，百事可做，&rdo;郑琰抚着萧复礼的头顶，&ldo;既然如此，就都来听一听课吧。&rdo;郑琰做起事来绝不拖泥带水，定了日期下了贴子，邀学生家长们休沐日来学校。即使顾益纯说了学校不用解释，郑琰还是觉得自己既然做了事情，就要让家长们念着学校的好。默默培养学生，因为教育理念和教学方法的原因不被理解，最后把学生教好了却落埋怨什么的，绝不是郑琰的作风。萧复礼把郑琰刚才说的话牢牢记住，深觉今天来得值了，还主动要求去学校自留地里跟学生们一起拔草。又插班听了一节顾益纯的课，颇觉有益，又惋惜这位长辈不肯入宫教学。学生里有萧复礼的表兄弟，认得这位就是当今圣人，似模似样的行了个礼，萧复礼也说：&ldo;这里是学校，不分君臣，唯有求学问道之人。&rdo;很好地扮演了一位少年天子的形象，敏而好学、平易近人，又带几分贵气。学生们颇为兴奋，能跟当今天子近距离这样接触，哪怕在上流圈子里也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事。萧复礼都能下田劳作了，旁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回家跟家长一说，令不少家长觉得送孩子进崇道堂真是值回票价。眼看休沐日到了，正是特别的家长参观日。萧复礼也早早地到了崇道堂。崇道堂的学生并不多，算上家长人数也不多，郑琰这回的贴子是下给&ldo;家长&rdo;的，来的都是家中男主人。郑琰的开场白也很简洁：&ldo;我知道，诸君对有些事情不解，今日正好说个明白。丑话说在前头，同样的事儿，我不想解释暴笑又尴尬带着学生们做了一回模拟演练。抽取一人为官、二人为吏、十人为民，官要收税，吏目下乡，小民交粮。小学生们种的青菜正长得水嫩，活生生从地里拔了出来堆在&ldo;小民&rdo;的脚下，等着他亲手把劳动成果交给别人。&ldo;小官&rdo;挺得意，当着大家的面儿，他做官儿了！扮演小民的学生听说&ldo;三十税一，成丁服役，乡间修路额外什一而税……&rdo;报了一长串的税，这还是国家规定的税种，没额外添多少。点点自己手中充作粮食的青菜，小脸儿皱得像包子，脸色跟手里的青菜有得一比。&ldo;小吏&rdo;急了：&ldo;你快交啊？&rdo;当着大家的面儿，别让我完不成任务啊！&ldo;小官&rdo;也急了，理由同上。&ldo;小民&rdo;含泪：&ldo;怎么这么多啊？&rdo;爷才种了这几棵菜啊？他是知道要交税，可什么时候给别人交过税啊？更不要提这青菜真是他自己种出来的！头一回的劳动所得，这种难言的滋味哟～而且，给他的剧本里还写了，他还要表演出如何用自己的劳动所得过完这一年。过个妹的年啊！菜都被俩土匪拿走了！&ldo;小民&rdo;很愤怒：&ldo;交给你们了，我就只好吃草啦！&rdo;&ldo;小吏&rdo;道：&ldo;你不交出来我就要挨打啦！&rdo;&ldo;小官&rdo;道：&ldo;完不成税赋我就要丢官啦！&rdo;很丢人啊有木有？围观群众看着他们闹，都觉得新鲜。被围观的人怒了，互相吵了起来。都是小孩子，且大多是娇养的，土鳖们的脾气从来都不小。居然上演了一出&ldo;官逼民反&rdo;！郑琰坏啊，选的都是初级班的小学生，小霸王们来演戏，绝对真性情。萧复礼本来坐在郑琰身边的，现在已经急得抓着郑琰的袖子了：&ldo;这怎么就打起来了呢？&rdo;窝勒个去！这效果也太好了吧？拍拍萧复礼的手背：&ldo;换你你也打！&rdo;郑琰这时候才喝止了斗殴事件，问学生和家长：&ldo;看出什么来了么？没有切肤之痛，怎么能知道什么叫民生艰难？看看你们种的菜，有人指点着还乱七八糟，拔菜的时候踩坏了多少？自己看！还有你们，做官的就不会干别的了吗？只会收税，还要你干什么？真以为就是让你们种菜呐？都给我动动脑子！&rdo;缓和了一下语气：&ldo;你们，现在是扮的小民，可以后你们以为多半是要为官的，这个样子行吗？日后要记得今日之事啊！&rdo;复把对何氏等家长的话又说了一回，续道，&ldo;要知道世事的不易啊！&rdo;又指导&ldo;小官&rdo;的做法：&ldo;这个时候如果收不下去，就要停下来，请示朝廷，不要酿成大祸。最好到任之后，就该恤民力，重视农桑，到了秋天才能收得上来税赋。现在重来，你该怎么办？&rdo;&ldo;小官&rdo;也够机灵，对着萧复礼道：&ldo;圣人，今年欠收，请减赋税。&rdo;萧复礼脸色不太好地同意了。郑琰笑问萧复礼：&ldo;圣人，俸禄不够发了，要怎么办？&rdo;萧复礼也是一脸菜色：&ldo;治国殊为不易！&rdo;郑琰又对&ldo;小民&rdo;们道：&ldo;你们，接着来。&rdo;&ldo;小民&rdo;们莫名其妙：&ldo;山长，都减税赋了，还来？&rdo;郑琰下巴一扬，指着高年级的：&ldo;出十个人来，暴民为乱，你们要剿匪。&rdo;&ldo;小民&rdo;脸色更差：&ldo;明明是他们收得多。&rdo;够了，够了，今天这课上到这里已经足够了。你们觉得够了，郑校长还觉得不够呢，于是她催促着：&ldo;为什么不动手呢？&rdo;听课的人神色都不太好看，几个刚刚&ldo;暴动&rdo;过的小朋友不自地扯着身上的褐色小坎肩儿‐‐这是角色扮演的&ldo;戏服&rdo;，粗布制成，是普通农夫常穿的衣服，现在它们被披在校服的外面‐‐小眼神儿很是幽怨地看着高年级的学长们。有些学长还是他们的亲戚，小朋友们用一种&ldo;敢剿我就咬你&rdo;、&ldo;敢剿我就向我姐姐姑姑小姨说你坏话，让她们不嫁给你&rdo;、&ldo;敢剿我就跟你爹娘告状&rdo;等等的眼神看着学长们，真是让人暴笑又尴尬。学长们也很苦逼，高年级的学生大多是过了十岁的小少年了，心智已开，也懂了些人情世故，已经对今天这堂课的丰富内涵有了一定的了解。大部分人觉得&ldo;到这个时候已经足够了吧？&rdo;、&ldo;完全可以让他们回去慢慢消化了嘛，明天不是还会来继续上课的吗？&rdo;、&ldo;为什么一定要继续呢？&rdo;‐‐可郑校长一点停止的意思也没有！今天是特别课程，家长参观神马的最讨厌了没有之一！如果是平时，高年级稍微欺负欺负低年级，拧拧小耳朵、捏捏小脸神马的，一点问题都木有！现在人家孩子的爹可都在一旁看着呢，这要怎么&ldo;剿&rdo;哇？当着人家家长的面欺负人家小朋友神马的，会不会被报复啊？这群小呆子现在还是单细胞生物，不太会作戏，又刚刚被呆官傻吏气得热血沸腾，不懂什么叫&ldo;演习&rdo;和&ldo;束手就擒&rdo;。抓他们说不定会被吐口水、踢两脚、挠两把……真要跟这群年龄是自己三分之一到一半的小朋友动手吗？学长们忧郁了……&ldo;卧槽！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回家告状惹得山长要上这堂课啊？抓出来盖麻袋连扁五百年！&rdo;这是参与演出的所有学生的心声。终于，学长们挪动了脚步，眼神里闪着&ldo;表乱动，弄坏你们就不好了&rdo;的意思。小朋友们的努力瞪大了眼睛，已经有要逃跑流窜的了。当然也有比较豪迈的，已经瞄准了他表哥的膝盖准备踢两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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