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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第1页）

九瑾被抱来了，刚吃过粥，趴了薛嵩背上，人高马大的武将一下一下地撸背打嗝，居然有模有样。&ldo;你倒真着紧她！&rdo;他哼了声，背身出去，我无暇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我轻轻叫她的小名，&ldo;瑾儿，瑾儿饿不饿？鱼汤好不好喝？慢点，用勺好不好？&rdo;她听不懂，却闻得到，一个劲地往我身上钻，我舀起一勺她啃哧一口几乎咬下半边勺子，啊，我发笑，好爱吃的小东西。&ldo;小姐身子还虚，末将来就好。&rdo;薛嵩来抱她，和颜悦色地哄她喂她，我倚被由他动手，这丫头真是好养，能吃能睡，到哪儿都不惧生。&ldo;这鳜鱼汤是给小姐补身补气的，忒补了些，其实不适合那么小的孩子吃，小姐太过宠爱小小姐了。&rdo;他随意说了几句，我听得不住点头，比如他说鳜鱼汤和燕窝粥都不该给小孩吃，吃叼嘴是一桩，补得过盛虚胖粗壮对身体发育不好，还比如他说小孩儿腕上身上最好别带珠环首饰，万一被玩耍吃下肚子可是天大的事……&ldo;薛将军怎会顾孩子？想是家中儿女成群经验丰富？&rdo;我大为奇怪，难得武将心细，薛嵩生的粗莽倒是南人的细腻心思。&ldo;末将妻室三房皆无所出，直到前年才得一独子，故钟爱之，生养教导均亲力亲为……&rdo;他突然单膝下跪在我床头，&ldo;末将斗胆请小姐看在小小姐的份上为末将美言几句！&rdo;什么？我喔了半声，有些不名所以，他字句拗口声音又低，他说美言，什么美言？&ldo;小小姐辗转严庄之手安然无恙，末将也算有几分薄功，但求小姐他日为末将美言几句，升官发财已是不想，但求一家团‐‐&rdo;他突然起身，舱门外脚步声响起，史朝义弯身进舱。

&ldo;这样你可满意？&rdo;他坐到我身边，薛嵩退下，我低头嗯声，双手被拢进他怀里，他下巴磨着我脸，长长喟叹。&ldo;九瑾，你取名瑾儿，她是你的希望是不是？这样，我怎会伤她？&rdo;他真是懂我，我磨挲着他襟前布料，眩然欲滴。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她是谁的女儿，我叫她瑾儿，只想把她当作自己的瑾儿，她是我的希望，我的光亮。&ldo;算了，养都养了那么久了，他不要，我要吧。&rdo;啊，我猛地抬头，他说什么，他要，他说真的还是假的？&ldo;我史朝义的人品就这样差？&rdo;他有些气结。&ldo;不是，是不习惯，你很，唉，很……&rdo;&ldo;狠是不是？我不犯人人也犯我，我不杀人人必杀我。&rdo;他点指我鼻，&ldo;小珍珠，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有我在，看哪只鬼敢带走你。&rdo;

我淡淡笑起，这样的史朝义是温柔的，也是有气度的，至少，对九瑾。这样一想人便放松下来，我又倦了，他抱我仆睡，&ldo;珍珠，等你养好了精神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你说，一个月了，我差点失去你，总算是回来了，总算……&rdo;

其实何止是他，我也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只是话到嘴边又作罢，他是史朝义啊，如果我问，他会解释得很好，那又何必？我埋入枕中，他来捋我发，轻轻抬我脸挖出棉被，轻轻的手还落向我左侧的肩胛骨，衣衫一掀即放，那道长疤隐隐灼热。

两日之后的一个午后他牵我走上甲板，坚实的官船，前后半里四艘大船遥相呼应。此处已近泽州境，泽州潞州相临，属黄河西岸，他告诉我后日会在潞州停泊补给，届时可让薛嵩去置办个大浴桶，他配了些浸药可蒸熏洗浴抒解我背痛。&ldo;我想看瑾儿。&rdo;我向他要求，他立刻换了模样，&ldo;我若是说不允呢？&rdo;我怔了怔，忽然领悟到他神态语气，阴阳怪气，对，就是阴阳怪气，和上回一样！&ldo;走吧，你这丫头，真是见一个爱一个，怪不得你大哥七子四女，兄妹两个象成这样！&rdo;他拥着我慢慢走，我一下顿住，对了，大哥，他引大哥渡渭水，还要田干真火烧渭水……&ldo;你大哥没事，只是损兵折将，仆固怀恩凫水逃回去，郭子仪在岸上接应。我早算准了，你大哥这人多精，每回出兵再有十成把握都不肯倾全力而出，以前阿波达干败在他手上就是最好的例子！呜，做什么不信，我干嘛便宜了安庆绪给人做嫁衣裳。是你伤重走不得陆路，水路迂回途长，我怕途中有变，所以才引他去打河阳怕他误了我的事！&rdo;他说得理直气壮，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怎有这样的人，劫了我还说怕我大哥误了他的事，大哥，他若知道我是如此可会气闷郁结，恨铁不成钢？&ldo;眉如新月，笑颦盈盈。不要皱眉，珍珠，不要皱眉，不要难过，就象刚才那样，我喜欢你笑，你笑起来很美。&rdo;

不知何时我被围在他怀中，额头抵着他下巴，紧紧复紧紧，他搂得我耳面酡红。一声餍足的声音及时解救了我，九瑾发的声，我忙推开他，一时忘了肩伤用不得力，哎哟半声失了重心。&ldo;小心。&rdo;一名男子在门边扶住我，同时史朝义的臂已围上我腰。舱里两个男人一个小孩，薛嵩和刚才扶住我的络腮胡男子，九瑾吃得满嘴糊糊，她实在好吃，见她的时候不是在吃就是在睡。&ldo;她吃什么那么开心？气味好……&rdo;渥‐‐我一阵反胃。&ldo;珍珠！&rdo;史朝义叫我的声音发着颤，我虚弱喘气，耳边掠过极低沉熟悉的声音，&ldo;珍珠！&rdo;

&ldo;你叫我？&rdo;我晕晕回头。&ldo;珍珠！珍珠！珍珠！&rdo;他喜极若狂，嗯，不是他叫？刚才的声音，好气苦悲痛。

来不及多想我已被他抱起，裙裾摇摇，旋转翩翩，他抱我旋转抱我欢呼抱我奔出回舱，我躺进榻上，四周密密的都是他的气息，沉静安稳。&ldo;我……怀孕了？&rdo;我在他的灼视下火烫双颊。&ldo;我不知道。&rdo;他回答，我瞠目。&ldo;我不知道，但我希望。&rdo;他低头在我襟上蹭过，抬眼清亮如昔。&ldo;朝义哥哥。&rdo;我低头看着襟上的濡濡，他双手围住我腰，交握，下移，慢慢移到平坦的小腹。&ldo;我不知道，我要是能知道一定会疯了，欢喜得疯了。&rdo;他始终在笑，促狭捉弄，反反复复地说不知道。&ldo;别哭，别哭，我说实话，不生气，不生气啊！&rdo;他急急来补救，我已是哭了，如此大事他反说不知，他不知谁知，他不是神医吗！&ldo;才一个月，我怎么知道，我是人不是神呀！&rdo;他促狭地逗我，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呆傻，我不是不谙人事，男女之事我们有过两次，一个月前，即便是有了……&ldo;再多一月我能诊出，你这月的月信可是晚了？&rdo;我埋了他胸前抬不起脸，他比我还了解我自己，这个月真的晚了，这么说真是……真是有了？&ldo;也许要再多两月，你这回强盛失血又大伤元气，会乱了经期，也许是我想多了。&rdo;他扶我起来，拢拢衣衫又不放心多加了件裘袄，我脸热心cháo，偷瞄了眼正与他眼眸对个正着。&ldo;莫逃，被我逮着了，你喜欢，你也喜欢的，你也希望是有了，对不对？&rdo;他不容我逃开，扣住我腕锁住我身，绵绵长吻，火热焚身，我随他翻绞共他呼息，终于环绕他颈婉转回应。

他总是温柔细腻，不加一丝一毫勉强于我，云收雨散，我伏在他胸前抚去他睫上汗珠，他顾及我太多，刚才……我懂得不多却也知道，刚才，于他，有多强抑伤身。

&ldo;珍珠，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知道有点荒谬，不过你要信我，我绝不会骗你。&rdo;他在我头顶低沉酸涩开声，我知道他会说什么，我轻嗯，在他说出之前。&ldo;你背上那刀，是我……失去你，是我输给自己太过自信，我忘了严庄小人歹毒，忘了女人嫉妒不要命，我还忘了安庆绪今非昔比早已不是当年的他。&rdo;

&ldo;那时我眼见你落到他手中，我曾想过最后一搏杀他，可是我没把握，我怕我杀不了他再无机会，我也怕即使能救下你也无法带你出长安，我手下的人去了潼关大半，严庄敢闯永安坊就是想要我失去理智而后好名正言顺除了我。伤你，我承认，我想过，想借此拖延时间，可是我不敢、不想、也不能，你这样弱，几场大病……我没机会，我想叫你等我救你，想叫你不要抗他，安庆绪走火入魔，以他的性子绝不会怜惜于你。我当时心乱如麻，空有钢刀在手……我凡事总是想得太多，别人只想一桩两桩，我却千思万想权衡再三，就是多想了这一刻，我疏了防范，腕上是被鞭抽了一下，然后刀就出手，这一出手，什么都毁了。&rdo;

我信他，我真的信他。他手上的护腕皮甲已脱下，手背狰狞，长长的锯齿疤痕，象是长满锋利鳞片的长鞭尖锐撕扯过，以他的武功，慌了心抽了神才会被人伤成这样。

&ldo;此人心肠歹毒，借刀伤你不但是要你误会，更是要安庆绪与我拼个你死我活，还有这刀的角度力度，一寸之差，分明是毋宁死啊！我当时很乱，又太多人来拦我，我本以为是张玉涵下手，想来她没这能耐，后来又想是严庄，但他该不敢动你，甚至朝英闵浩，他们待你那么亲是绝下不了手，师傅他老人家心里气着恨着，我是有口难辩，只望你信我，此人我终有一日抓住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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