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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第1页）

潘振承不由对蔡世文刮目相看，蔡世文有心计，也不乏胆量，比潘有仁强多了，&ldo;源官，你是怎样教育世文的？&rdo;

&ldo;老夫要他每天晚上，把潘叔的一言一行，琢磨个透彻。&rdo;

潘振承面向蔡世文：&ldo;好，潘叔现在考你，你说潘叔下一步要怎么走？&rdo;

&ldo;潘叔会鼓动我爹下狠心，处理今天接下的一股洋货，越快越好。不要考虑能赚钱，因为动作晚了，到时候即使出血甩卖，都销不出去。&rdo;

潘振承道：&ldo;你只说了半句话，还留有半句不便说。有仁，你一直跟着爹学做生意，你说爹爹会怎样做？&rdo;

有仁略带犹豫道：&ldo;蔡伯要做赔本生意，我们好像应该有所表示。&rdo;

潘振承皱了皱眉头：&ldo;回答不果断，什么好像应该，就是应该！蔡伯为了我们同文行才接下这一股洋货。我们要义不容辞承担蔡家的全部损失。&rdo;

蔡逢源道：&ldo;怎能由你们赔钱？&rdo;

潘振承果断道：&ldo;不要争了，立即行动，这就去找买家！&rdo;

死不瞑目

驳船穿梭往返于黄埔与十三行，十三行洋溢在忙碌欢乐的气氛中。泰禾行一家就吃进三十二万银两的洋货，严知寅在黄埔起货，严济舟带领伙计在货栈收货，苦力把一包包洋呢绒、洋花布堆到了仓梁。严济舟突然打了个寒噤：潘振承一两银子的洋货都没进！

严济舟顿时像兜头泼了一桶凉水，从头顶凉到脚心。严济舟暗自叫苦不迭：&ldo;我真蠢，蔡逢源拼命为潘振承争配额，不管朵瑞大银矿是真是假，我都该成全他们。他进我也进，他不进我也不进。这几十年来，好像只有潘振承吃进的洋货没有压过仓。&rdo;

潘振承是何等精明之人，他病得实在蹊跷。严济舟不敢往下想，他叫巢细毛陪他上太平门外的酒铺，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醒来，严济舟一头扎进府里的佛堂，烧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泰禾行平平安安。严济舟跪了约一个时辰，跪得双膝麻木，叫巢细毛搀扶他起来。冬日的阳光仍白得耀眼，严济舟站阳光下又打了个寒噤：&ldo;越慌越乱，越乱越出差错，眼下最要紧的是抢先把吃下的洋货脱手。&rdo;严济舟叫巢细毛赶紧去备轿，他更衣出了宅院门，看到章添裘坐在一架滑竿上，由轿夫抬着连奔带跑过来。

&ldo;济官！济官！&rdo;章添裘不等落轿，用带哭的声音喊道，&ldo;蔡逢源，还有陈寿年、石如顺按进价把吃进的洋货全部脱手了！&rdo;

严济舟闻之骇然：&ldo;老夫上当啦！&rdo;

严济舟顿觉天旋地转，晕倒在地。

蔡逢源等人的抛售在十三行引起连锁反应，其他行商纷纷折价抛售，价格下滑，打七折都没人要。行商急得叫天骂娘，涌到英国商馆，质问麦克和罗杰斯，朵瑞大银矿是真是假。麦克习惯性地耸耸肩：&ldo;我不清楚，罗大班也不清楚。罗大班带领的船队比汉堡商船早两个月离开欧洲，他们迷失了方向，跑到果阿去了，被葡萄牙人扣了两个月。有关朵瑞大银矿的消息，我们也是听汉堡商人说的。&rdo;

汉堡商人为赶贸易风，装上预定好的茶叶瓷器，已于昨天离开黄埔港。讯息无法证实，行商们转而埋怨严济舟，责备他办事轻率，这么大的事情，竟不和启官商量。指责严济舟意气用事，启官派他的义子潘有仁来十三行，奉劝严济舟不要接下洋货，严济舟刚愎自用，偏要接下明知会压仓的洋货。这不是把我们往火炕里推吗？几个行商憋了一肚子气上十三行街的酒铺喝酒，想想无法挽回的损失，越说火气越大，借酒装疯撒野，破口大骂严济舟。

然而，事情还未了结。西洋织品低价倾销直接冲击本地货。署抚李湖和藩司姚成烈从粤北考察茶园回广州，一群广州佛山的织商在大北门等。李湖火冒三丈，立即带姚成烈直奔十三行。

正值每旬一次的行商例会，潘振承尴尬坐在行首席，如坐针毡听行商诉苦埋怨。署理巡抚和布政使不期而至，潘振承急忙离座，带领众行商参拜。李湖一声不吭，坐到行首席上。潘振承不顾年迈之躯，颤巍巍拎着大肚茶壶冲茶，亲手捧着茶碗放李湖面前的桌上：&ldo;李大人请用茶。&rdo;

&ldo;启官你不要忙，坐本抚旁边。&rdo;李湖铁青着脸，话音挟着一股寒气，他指了指右边的椅子，&ldo;姚藩司也请坐下。&rdo;

潘振承猜想巡抚藩司是来追究责任的，眼下唯一可以脱身的办法，就是让严济舟担下责任。严济舟病卧在家，严知寅是最合适的替罪羊。潘振承温和地看严知寅一眼，关切道：&ldo;严少东，令尊贵体康复否？&rdo;严知寅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潘振承：&ldo;别绕着弯子说话，家父给你气病了来不了。本商全权代表泰禾行，代表严济官。&rdo;

姚成烈拍了拍几案：&ldo;列位静一静，恭听李中丞训示。&rdo;

&ldo;本抚无话可训。&rdo;李湖气昂昂说道，把身子侧向潘振承：&ldo;启官，你是怎么弄的？为何要进那么多洋货？&rdo;

潘振承有气无力道：&ldo;本商近来体弱多病，未尽行首职责……&rdo;

李湖厉言斥道：&ldo;你轻飘飘一句未尽职责就完了？你们十三行干的好事，吃进百多万银两的洋货，大多是呢绒、哔叽、棉布等织品，价格压得那么低，广东的织工织商还要不要活命！&rdo;姚成烈补充道：&ldo;据广州和佛山织商上的条陈，由于低价织品的冲击，已有半数织造工场歇业或破产，剩下的皆半死不活。织商怨声载道，纷纷指责十三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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