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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你们的仇敌也一样会死。想想看，你的族人加入的话，你们痛恨的契卡索人会有什麽下场。」

红鞋叹气：「听起来没错，问题是契卡索人很可能也会加入，结果我们还要装做跟他们很要好呢。」

「反过来说，要是契卡索人加入，你们巧克陶不加入──」啸石做了个肚子被切开的手势。

「是啊，」红鞋说：「所以我要先跟族里头取得联系，给他们时间仔细商议这问题。」

「你派个梦灵过去不就得了?」

「在这支军队里头没办法这样做，不然就是羊入虎口了。得等我离得远一点再说。」

「所以，要走了吗?」

「先去见见太阳之子再说。」

过了几天，打脸过来建议他们先禁食。

「谒见太阳之子以前先准备一下比较好，」他这麽说：「就跟参拜神圣的东西一样。」

所以一行人禁食而且两天不眠，第二天下午终於见到太阳之子。

飞船周围成了个小广场，许多人满怀期待聚集在此。红鞋听见一种寂静、触摸到空间稀薄之处;即便是一般人经过不眠不食以後，也很贴近底下的世界，肉体物质淡薄时精魄的力量就会增强，像他这种原本就与另一个世界特别接近的人，禁食禁眠後差异会更大。

太阳之子就如同先前所听说，是个年约十三的男孩，身材纤细得像是柳条。可是在红鞋的灵视里，这男孩像是火炬一样刺眼，简直是雷电的化身。这孩子的四周跟头顶上都是乌云，全部都是受诅咒的恶灵，包括单眼如火的尼希金阿恰法，还有豹鸟蛇鱼混合在一起的异兽，另外，交缠在太阳之子身上那两缕烟是两个「又长又黑的怪物」。

红鞋心底深处忽然冒出了同情、亲爱的情绪，而且好像经过打磨一样，是种相当锐利的感受。但他却也觉得恐惧──之前一度与「又长又黑的怪物」交手，差点就死在对方手上，眼前居然有两个，要是它们嗅到了气味，知道红鞋曾经吞下它们一个兄弟据为己有又该如何是好?

他试着镇定心神，隐藏自己在灵界的气息，只不过额头还是冒出斗大汗珠。

「全能的主啊……」他听见阿扯这麽低语，另一头啸石也说出差不多的话。

「你看见什麽了，阿扯?」红鞋勉强挤出一个句子。

「天使啊，」大个儿说：「圣洁的光辉。」

「是星星，」啸石也跟着说：「天上的梦灵围绕在他身边，天地初开的时候它们也曾经下凡过。」

太阳之子开口时，那些灵体飞向人群。男孩使用的语言，红鞋根本就听不懂，可是他所表达的意义却可以清楚地在脑海浮现，这不是人类的文字，而是梦境的讯息。他想起自己做过的恶梦，以及比恶梦还难以忍受的情境，好比是族人因为饥荒或天花而死於非命，或者白人终於现出原形，原来他们竟然是隐藏在大地之下、泥水之中那些苍白未成形又一口尖牙的怪物，永远都饥饿得想吃人。但他却又看见自己跟族人获得胜利的画面。

但这些并不是他自己的念头。这些画面伴随着男孩口中的救赎之歌、永生之歌而来，彷佛污秽的大地就要重获新生。

红鞋必须非常专注，因为恶灵在四周围绕，倘若给它们找到气味，那麽他在劫难逃。

他一边发抖一边闭上眼睛，却意识到附近有比钻进脑袋的画面更令人警觉的影子，於是连忙睁开眼睛。

是头皮被剥掉的人，他穿过人群，彷佛全世界只有红鞋一个人见得到他。他的步伐很慢，东张西望，表情沉闷。他还没看见红鞋，只是却也越来越靠近。

人群忽然开始大呼战嚎、击发毛瑟枪、用手敲打武器。终於结束了，恶灵飘了回去，红鞋趁机窜出去，一直到自己感觉不到那没头皮的人才敢停下脚步。

※※※

晚上他觉得自己体力回复了，便再度施法将自己隐藏在称为荷香缇的雾气中，悄悄溜上了飞船。无论人类或灵体，都没办法察觉他翻过栏杆、双脚落在甲板上，像只猎豹、也像只猫头鹰一样潜伏移动。

他感应得到太阳之子，那男孩就像是他身上一处伤口一样隐隐作痛。

太阳之子就在甲板上，他坐在夜空底下的高台之上，旁边有十个人守着。这些人说的语言他不懂，也没有灵体可以翻译，於是他就更靠近一些。

先前受到船楼阴影遮蔽，他不知道原来在场的并非全为男性。其中有个漂亮白人女性，一对眼睛微微上扬;另外有个男人被枷锁铐住，嘴上有胡须，下巴略微冒出山羊胡，穿的制服跟之前发现身亡的俄罗斯军人是同样的绿色。红鞋一见到这人，之前在纳齐兹看见的梦境不知为何又袭上心头──一个灵发出尖叫之後消散死亡。那画面是从这男人身上冒出来的，就像是炊烟从稻草屋顶渗出一样。

这就是梦境中的男子，他搭乘坠落的飞船来到美洲。

红鞋静静聆听这些人口中的奇怪语言，不是法语、英语，也不是义大利文，而他则听不懂俄文。

在男孩脚边有个又长又黑的怪物，几乎算是跪在他面前。倘若红鞋可以接触到这怪物的心智，或许就可以像之前男孩演讲时一样听见翻译。问题是这赌上了他被发现的风险……

要以这麽轻微的力道去接触这怪物，恐怕会成为这辈子最困难的一项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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