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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爱为生第1章 后半生（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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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炊烟，袅袅旋即，狐散而去。跨越世纪，踏遍山河，沐暖披影，也只不过刹然转瞬间，死地处之。

古旧的朱门前，穆君端详而坐，秀眉依旧却隐隐颤抖，这样子仿佛已经过了好几个世纪。如今花草树木皆是凋零，旧人已逝，洋人新态，她的后半生里实如预料之中那般平淡寂静无奇，甚则无血无肉，鲜活尽无。

身弦紧绷，穆君敲着手指，疏影斑驳，纷纷落在她的眼角眉梢，记忆里的那段往事，终日萦绕于心尖，猛然那刻间若陡然想起，还觉痛感尚存，有增无减。若问这辈子真心爱过谁，眼前还尽是若干年前的那柔段绝姿，只这世间却早早已无那人，那身影虚虚实实每分每秒灼伤她最后的那段年华。

“阿婆阿婆，外面天凉，妈叫你回去呢嘞。”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童从房内跑出来，细嫩白皙的脸庞皆是未脱的稚气与纯真，倚弄在老人的怀里。

穆君睁开了眼，浸泡在岁月里的双眸一如当年那片透亮的清波般浮动，甚少察觉到污浊。她低头笑了，望着怀里的小孙子，眉眼里皆是道不尽的慈和与怜爱。岁月的刀子雕刻在她脸庞上纵横交错的皱纹虽然清晰，但仍遮掩不住她的风华，那种倾城之上，绝世之下的焕和容采，不悲不喜，不惊不躁。

“你冷不冷啊？我的小爱草。”

“阿婆，我不冷，妈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要顶得住天寒地冻，顶得住所有的困难。”小孙子说话的时候颇有种小大人的模样。

穆君欣慰的点点头，抚摸着小孙子不安分的脑袋，紧紧搂他在怀里。

她这辈子，要说出唯一不遗憾的就是生了一个懂事听话的儿子，再然后娶了一个贤惠聪伶的妻子，如今又生了这么一个可爱讨喜的孙子，也算得上是有了一个称心如意的晚年。这老旧的房子，是她父亲当年送予她的嫁妆，犹记初嫁那年，风光无限，人人都羡慕瞠舌，可又有几人知道她内心的痛苦与不甘？父亲强迫她，逼她嫁给了一个并不爱的男子，可是明明她早已心有所属，但无奈世俗的流言蜚语及封建礼教的枳楛，最终还是将命运交给了现实。

她总是在想，这一辈子憾事颇多，但人终归只是人，挣不开种种难言的束缚，活到这后半生的年纪，早应该看开点儿了，也早已没有当初青春年少时的无知与轻狂。她一直以笔留念与回忆，或许这人世间所有的相逢都是一种幸事与缘分，不应该过多的去计较结局，最美的风景当属过程中目睹以及碰触的一切。可人大部分是是固执的，这可算作是保持中立的劣根性存在，感情在人的世界里也并不是能够控制的，毕竟七情六欲要有所克制，于人都难。再美的风景，也会在心头留下一道疤，很深很深……若干年后，或许仍满是遗憾。

不知不觉，月亮自头顶升起，一弯明亮皎洁，大如玉盘，仿佛装载着人毕生的念想。小孙子已熟睡在她的怀里，微微打鼾，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很是好看，肉肉的脸蛋像是才剥了壳的鸡蛋，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咬一口。

院落里的梧桐树迎风摇摆，似是一个老者那样慈祥安然，看尽了花开花落，预估着自己的宿命。

“妈？”

穆君似梦似幻的状态被打扰终止，睁眼一看，缓缓放松下来，轻叹声。

“爱草睡着了，自己竟也不知不觉的被这小子带昏了过去，人老了就容易嗜睡。”她无奈的轻笑，露出像是女儿家羞怯的姿态，一经人发觉，便像个年轻姑娘那般显露出不好意思，虽如此，心里面也像是沉底了一样，承认一切规律的事物与状态，遵循一切。

这时年轻的女人从她的怀里抱过孩子，孩子的小身子动了动，被人扰了一下，没彻底清醒，只是在女人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深睡。

“妈，夜里凉，你也得赶快回房里歇着。”女人的声音很温柔，将已婚女人的美与魅展现于举手投足之间。

“不用担心我，你抱着孩子快进屋睡觉吧”

“那您快进屋，小心钻了风，腿又开始疼了。”人老了总有不容反抗的倔强，儿媳忧心的看着她，便抱着孩子转身进了屋子。

穆君眼看着儿媳抱着孙子进了屋子，此刻整个院落里就只剩下她一人，还有棵老旧梧桐相伴，以及她最爱的那丛曼殊沙华，往事一幕幕从眼前掠过，喜怒哀乐皆浓稠黏密，泼墨着她的整个青春年少，以及那最繁华最刻骨铭心的爱……

她对自己的丈夫何曾有过多少爱，只不过渐成习惯罢了，实则根本上是毫无爱情的。她所有最热烈最真挚的情感都倾注在了那个人身上，那个人……

如今虽已过了大半辈子，前半生已将就了结，但一次次的回想，于她都不过是昨日之事，清晰而又贪恋，以及那散不去的悲愁……

她摩挲着手腕那串玉珠，眼眶倏然发红，晃眼之间，韶华胜极，如今再想见的人已经天涯永隔，此生，下辈子，或许已是遥遥无期。

一个最无能为力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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