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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霁雪（第2页）

风音也没了刚刚正经的模样，微微笑着闭上了眼，双掌合十拍了拍，祈求道：“连大人，早上好。昨夜承诺赔罪的雪人奉上，还请大人笑纳。嗯……今日许什么愿望好呢？啊，有了！多日天降瑞雪，机会甚好，请大人与风音一起堆个更大的雪人吧。”

神明端坐在上，没有现身，却含笑应了少女胡闹的愿望。

他们之间本可当面道明，但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庄重的仪式，也不嫌麻烦，反倒有几分乐此不疲。

人类付出了自己的心意，神明安然接受并回馈。

互相之间模糊的界限，一神不察，一人不说，一天天就这么过来了。

真正狡猾的人是谁呢？

有微风拂过耳畔，却不凛冽，反而融融。

她睁开一双澄澈的眼，笑着起身提起木盒转身离去。

当风音放好木盒，来到用餐的房间时，一目连已经端坐在此等待她了。

盛放着小雪人的盘子被一目连捧在手中——这是风音也能看见的实物。他正微微垂眸在赏，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听见响动，抬眼一瞧，更是上扬了嘴角的弧度。

风音也笑了，行至膳台边跪坐好，将放在一旁的食盒打开，取出饭食摆好。

她回到一目连下首端正坐好，看着一目连歪了歪头，眼中带着几分顽皮，笑问：“连大人，可知风音今日祈愿？”

一目连也配合得很，微微抬了抬手，掌心的小雪人便跟着动了动，道：“供奉已在手上，自然是知晓了。”他的目光倏忽扫过风音还有些发红的手——之前一直藏在裘衣之下没能发现，眉头一皱，笑意顿时敛了，低声问道：“冰雪刺骨，怎能亲手捏造雪人，为何不驱使纸人？”

风音放在膝上的手心虚地往袖中缩了缩，咬唇解释道：“呈给大人的供奉，岂能假手于人呢——啊，在我看来，使用式神也算得上是假手于人。连大人，我不过是做了个小雪人，不碍事的。”说着，她倒是越来越理直气壮，眼中都带了几分玩笑之意，笑盈盈地说：“连大人，您是不是忘了我现在的年纪？我自然也有些玩心，不然今天也不会许下这样的愿望啦。”

一目连哑然失笑：“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我不过才问了一句而已，你便能找到十个理由来辩解。”

“还是大人和善，才有我今日恃宠……”风音话说一半又觉不妥，立刻流畅地换了接下来的话，“胆大妄为。”

如此这般理不直气也壮，倒是让一目连无言以对，只能无奈摇头。

神明与巫女维持着合适的距离，却又不时表现出不该有的亲密。

既叫人满足，又令人空虚；既令人甜蜜，又叫人苦涩。

将温热的甜汤送进口中，味蕾却好似突然错乱了，风音只尝到了淡淡的苦味，从舌根涩到喉咙，又从喉咙涩到心中。最近的心情总是这样多变，真是厌烦这样的自己。她用力抿了抿小勺，坚硬的瓷勺将软肉硌得酸痛，这才忍住了快要从眼中流出的苦汤。

风音偷偷看向了放置在神明所用膳台上的雪人。

它安安静静地立于盘中，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色雾气，已经不再融化了——一目连用灵力维持住了雪人的形态。

她在一目连发觉前收回了目光，暗暗自嘲。

于危墙中耽溺安稳，是为自私；于寒天中索求温暖，是为贪婪。

温柔的神明给予她的已经够多了，但她还是无法满足。

再换位思考一下，她真正要去做的事又有多么的无情和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