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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第1页）

领头的两个高声唱着，旁边百八十人跟着哄闹，村里的娃娃后生早就忍不住跑进队伍里，从人家手里接过画着各种模样的面具，一起扮成鬼怪，跟那些童子打扮的人嬉笑打闹。这队伍一边围着火堆转圈子，一边还不停拉着围观的乡亲们，往人家手里塞面具和棍子。韩君岳被一个满面通红，长着两只长角的鬼塞了一根竹竿子，吴非正好接了两只面具，把一个黑乎乎的给韩君岳绑在头上，一把把他拥到那驱傩的队伍里。韩君岳从面具后面瞪着两只眼睛，只能看见吴非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急得想去拉他，却不由自主地被身后的人推搡着慢慢往村外走了。韩君岳跟着人群一起大声喊起了驱鬼的号子，从这一个村子里又转到下一个村子。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多，每到一处都是灯火通明，不光村民家门前点起了灯，每个岔路路口，都有人垒了火堆，塞上柴禾，将火烧得又高又旺。一圈圈转遍了各个村子，韩君岳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时了，驱傩的队伍转到路口最大的一个火堆旁边，不少人纷纷开始把脸上的面具拿下来扔进火里，嘴里还要念着：&ldo;日日无灾！日日无灾！&rdo;韩君岳也学着样子做了，抬起头来看看乡亲们成群结伴地往各自村里走了。他想起不知吴非是不是没出来过，赶忙也转身往村子里跑，跑了几步却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那堆烧得正旺的火，旁边站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一手将面具扔了进去，立在那里转过身来，韩君岳看见了吴非那张清俊的面孔，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ldo;你真是！把我推到前面，自己躲在后面看笑话！&rdo;

韩君岳气鼓鼓地拉了吴非一把，两人并排走着，吴非还促狭地辩解道：&ldo;老爷明鉴，我可没有看笑话……我也是被人推进去的啊！&rdo;

身旁不停跑过尖叫大笑着的小娃娃们，回村子的小路上没有灯火，越来越黑了。韩君岳抓着吴非的一只手，觉得手心里热乎乎的，他也笑起来，&ldo;快走，村里要烧爆竹了！&rdo;

果然刚到村口，就已经听见&ldo;噼噼啪啪&rdo;的爆竹声响。大槐树底下的火堆越烧越高了，宝喜兄弟两人一边不停地往火里扔竹竿子，一边还指挥着别人从家里抱来一筐子秃了的扫帚，不能再穿的破衣旧鞋，纷纷也都往火堆里倒。吴非让韩君岳在树底下看着，自己也急急地跑回家去，捡了几件破烂来烧。火堆里的竹竿烧得噼啪作响，还冒出一串串红色的火花，煞是好看。韩君岳头一次见往火里扔扫帚破烂烧的，拉着吴非大声问他。旁边小香娘哈哈大笑，&ldo;俺们这些种地的规矩，坏了的扫帚不扔，留着过年夜里烧了，明年地里的粮食多收一成！&rdo;

韩君岳转头冲吴非喊：&ldo;快，再扔两把扫帚！明年多收五十斤萝卜！&rdo;

&ldo;……哪有那么多扫帚！&rdo;吴非被韩君岳气得大笑。乡亲们烧完了爆竹和破烂，又纷纷念了几句祝愿，无外乎是盼着来年风调雨顺，地里收成比今年更好。娃娃们一个个被爹娘拉着回家里守岁去了，韩君岳见吴非也去把挂在人家屋檐底下的灯笼取了来，赶忙上去接过来，&ldo;我要去回你家里去，跑了这么一大圈，我得回去再吃两个丸子……&rdo;

吴非斜起眉毛瞪了他一眼，&ldo;韩老爷，你自己家里，都没法儿住人了吧。&rdo;

韩君岳不理，只打起灯笼在一旁照着，跟吴非结伴穿过小树林，又回到了湖边的家里，刚才驱傩烧爆竹的热闹声音还一直挥之不去。韩君岳将灯笼挂好，推门进去就直喊热，吴非只准他脱了最外面的罩衣，自己忙着将丸子汤又盛了两小碗热在炉子上。他进灶间看了一眼，端出另一只碗来，连着勺子都递给韩君岳，&ldo;可算弄好了，就这么一碗，你快吃点！&rdo;

韩君岳忙接过来看，原来就是那些费力剥好的核桃仁做成的酪。他舀了半勺尝尝‐‐比原先吃过的味道淡些，没那么甜，却有一股枣子的香气。韩君岳知道是因为糖是稀罕事物，村居里更是难得，吴非为了调和味道，又往里加了红枣。他又舀了满满一勺子，抬头笑道：&ldo;这个好吃，你来尝尝。&rdo;

韩君岳伸手把勺子递到吴非嘴边，见他略有些尴尬，但还是就着韩君岳的手把酪吃进去了，不由心情大好，又舀了一勺子要喂给他吃。吴非赶紧推开了，让他自己弄着吃去。吴非回头去榻底下摸出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来。韩君岳在后面瞧见了，问他道：&ldo;怎么还有这个，刚才不都扔火里烧了吗？&rdo;

&ldo;这个不能烧，我可是专门留下的！&rdo;

说完吴非便拎着草鞋出去了，韩君岳放下碗也赶忙跟出去，只见他拿了个铲子，蹲在外面墙根下挖了几下，浅浅地挖出个坑来，把草鞋放进去，又用土盖上了。吴非回头笑着道：&ldo;以前在京里时学的，埋双鞋在院子里，家里能出当大官的！&rdo;

&ldo;……这个我知道！&rdo;韩君岳上前把吴非拉起来，&ldo;这、这都是给小孩子埋的！&rdo;

&ldo;什么啊，这可是专门给韩老爷这种青年才俊预备的。今年埋了，来年韩老爷就能当上县令，然后当上刺史，进京拜一品大员‐‐&rdo;

&ldo;呸呸！&rdo;韩君岳扯着吴非进屋去，一边瞪他道：&ldo;别胡说了，我才不进京里呢！&rdo;

两人嬉笑一阵子，把热好的汤各自喝了一碗。吴非说闹得累了，不想守岁，收拾洗漱了便要去躺着。韩君岳自己待着没意思，便也洗漱好了，脱了衣服蹭上榻去。吴非迷迷糊糊地让了个位置，韩君岳就躺在旁边靠着他，一只胳膊轻轻搭在他腰上。过了一会儿，吴非听见他悄声问了句：&ldo;交子时了吧？&rdo;

&ldo;……嗯。&rdo;

韩君岳轻声笑了笑，&ldo;福延新日‐‐&rdo;

&ldo;‐‐庆寿无疆。&rdo;

吴非睡着之前，朦朦胧胧地应了一句。

韩君岳心想，明早起来便是元日了。这个年，真是再好不过。

结果元日一早，连吴非还没有醒的时候，外面屋门便被衙役砸得咚咚作响。&ldo;韩老爷！韩老爷你是在这儿不？快点‐‐快‐‐刺史大人又请各县议事了！&rdo;????

二十三、

吴非被这一下喊得惊醒了，扎手扎脚地从被子里爬起来，迷糊着拢拢头发，伸手去推旁边的韩君岳让他醒醒。县尉老爷本来睡得正好，皱起眉头嘟囔了一声，翻过身去不理会他。外面衙役大哥又&ldo;咚咚&rdo;地敲起门来：&ldo;吴非啊！吴非？你快醒醒啊！韩老爷在不在这儿啊！&rdo;

这下子韩君岳也没法睡了，腾地坐起身来，两手揉着脸，闷声抱怨：&ldo;干什么呢……不过年了！&rdo;

&ldo;先让我去给人家开门‐‐&rdo;吴非推开呆坐着的韩君岳跨下榻去，&ldo;你快把衣服穿好！&rdo;

外面的衙役显然是急得不行，又开始猛敲起来。吴非赶忙去开了门，屋外已经天光大亮，呼呼的冷风一下子灌进来，冻得榻上的韩君岳都打了个哆嗦。衙役大哥气喘吁吁抹了把脑门上的汗，&ldo;韩老爷在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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