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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命陷旧魔中二（第1页）

黄泉惊喜交迸，导引灵气，乐此不疲。

他此时就如一国之君，手下有万里版图，却只有零星人口，还要将这少数人分布全国各地，愈加显得人烟稀少、国力衰弱。而如今入体灵气就如同大量的外来人口，他坐镇中枢，调动南北，指引东西，这万里山河之上瞬间人烟稠密，国力亦随之鼎盛起来。

黄泉进境神速，欢欣鼓舞，不觉时间流逝。寻常人进食与睡眠是因为觉得饥饿和困倦，而饥饿和困倦皆是因身体虚弱，需要食物和休息来恢复精力。如今这浓重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冲入黄泉的身体，他自然不会觉得虚弱，再因其专心致志，沉于行功，更不会计算自己入定多久。

渐渐地，万里江山之上已然是人山人海，但那外来移民却仍在不断涌入，而黄泉也从欣喜若狂变得凝重忧虑。须知人体有限，只出不进则虚，只进不出则盈，维持盈虚平衡方为修行正道。如今他经脉已满，甚至亏空多年的潜力亦得到补足，正该静心运功吸纳所得。然而灵气不断涌入，一旦经脉不负，未及转化成精气之花便从中炸裂，他即使不死也会变作废人。

他口不能言，亦无法提示包罗，只得自谋生路。

他尝试闭合毛孔，然而那灵气如惊涛拍岸，冲荡如常，他竟无法使毛孔关闭。

他试着将部分真气导出体内，却发现在灵气冲击之下，他运转出的真气统统被挟带卷回，反伤己身。

他一边行功，一边苦思对策，这难受感觉愈加强烈，灵气如蛟龙般在体内肆虐，于经脉之中左冲右突。他汗如雨下，氤氲白气升腾而起，却只得咬牙苦忍。

黄泉这些年的修行终究只是摸着石头过河，至今未曾走火入魔不仅是因为修为尚浅，更是走运。他若有名师在侧，即使他自己愿意听从包罗安排，他师父也决计不会将他往火坑里推。

正如包罗所说，修炼一途，唯有脚踏实地，无论体术仙法都需修炼者勤学苦练。黄泉修炼“诸天大神力”，白日作导引，入夜行缘督，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即使受伤得病之时也未曾全然放下，才入得小成之境。正所谓吃多少苦，成多大功，断无不劳而获的道理。修行五境，得道三灾，步步为营，如履薄冰。长生不老、移山填海，岂容人唾手可得？

这二元五气洗魂重光阵诚然是灌顶传功、移花接木的绝顶阵法，能将布阵所用的丹石灵力与药力一丝不剩地抽取提炼，这才使得黄泉的修为勇猛精进。然而这般行事，有如将数十年修为压缩至数年，数十年的苦功自然也随之压缩为数年了。苦功之苦，在于持之以恒，可此情此景之下，黄泉之苦，却当真是如斧钺加身、雷火入体一般。

包罗自然知道急功近利的弊端，然其私心作祟，与黄泉又无交情，哪里会在乎他的死活？再者他心思单纯，思虑不全，只想到黄泉功成可依约办事，却没想过黄泉会经脉寸断成为废人。

堵也不是，疏也不是，黄泉无法，只得继续死撑。他将体内真气不断压缩，就好比一座最多容纳一万人的城池被他硬生生塞进去两万。这般行事虽然解了一时之急，但却不啻于是火上浇油，引发了更大的祸端。

灵气无形无质、与生俱来，举凡天生地长之物皆含灵气，无非在质与量之上存在区别。大至日月星辰、山岳江河，小至草木土石、毛羽鳞介，皆有灵气，皆能发出灵力。灵力弱者，需以种种方法取外界灵气以充己身，此谓之修炼。而采撷灵气之时，亦并非肆意而为，而是有章有据。修道之士信奉五行之论，将世间灵气简略分作五种，一为水，二为火，三为木，四为金，五为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曰稼穑。五行灵气构成万物，彼此之间又有生克关系，为修炼之基石，亦是炼气之士吐纳天地灵气时之首选。

二元五气洗魂重光阵正如其名，以五行灵气为框架，阴阳二气为中转，使阴阳之气调和五行之气，以免五气相克，阵法崩溃。阵中之人若能避实就虚，损有余而补不足，待灵气消散，自然完功。可包罗只想使黄泉一朝化作绝顶高手，并未用心计量药力，加上他首次布阵，经验不足，是以令黄泉落入大满大盈之境地。满极必损，盈极则亏，修行之亏损，便是气散功消的下场。

幸而“诸天大神力”功法玄奇，其养出的诸天神力与寻常灵力迥异，既非来自五行之物，亦非引自周天星辰，而是一种至纯阳刚之力，其势古拙沉雄、朴实无华，却包罗万象、映照虚空，练至极处，返璞归真，阳极生阴，阴阳化生，一身修为无有尽时。正因诸天神力海纳百川，方才使得黄泉坚持至今。

然而他为容纳入体灵气，竟将体内真气一再压缩。这就如同外来移民甫一入境，未及同化，便与原住民混居。若双方各安其命，保持距离，并不会生出是非；可若是将之强行安排在一处，那么变会产生摩擦，进而彼此争斗，最后形成燎原之势。

黄泉目下便处于这种境地。入体灵气愈加狂暴，诸天神力虽在初时得到壮大，但终究新生，应付这等雄浑浩大的攻势力有未逮。黄泉极力运转心法，加速诸天神力同化入体灵气的过程，然而这仍然解决不了体内无法负担如此雄浑真气的忧患。

两股力量以黄泉身体为战场争斗不休。黄泉体内真气紊乱，渐觉无法驾驭，一旦失控，定会筋脉寸断。如今他走投无路，心下一横，调和内息，开始运转“诸天大神力”当中的踵息心法。

修行九法之中，导引法强健肢体，运动血脉化生精力，再降服毛发，自由闭合周身穴窍，使得血气不泄；而后以缘督法化血气为真气，是为练假还真，炼精化气。待真气溢满，肉身不负，气海之中结出精气之花，便须以踵息法行体外大周天，修行不再局限于一身，而是与天地众生万物沟通，将真气化作法力，踏入炼气还神之境。有法力在身，便可修炼道术、拿捏术法，为炼气士，一般有一百五十岁的寿数。

踵息之名源自上古。传闻仙道萌芽之初，有修仙之士夜寝不梦，平日无忧，食不觉味，其息深深，皆因其息以足踵，而常人则是呼吸以喉。以喉咙呼吸，吸入的是凡气，气仅达肺腑，稍用功夫，也只到丹田。而修道之人呼气从脚踵，吸气入脑海，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彼此贯通，一呼一吸之间，真气遍及全身。这法门流传后世，早已不是以踵部呼吸，但这名字却被保留下来，以示对先贤之敬。

黄泉气海之上实则早已是烈火烹油，精气氤氲，稍加引导，便开精气之花。只是踵息法甚过缘督法，更要人心无杂念，凝聚精神，在如此纷乱的状态下行踵息之法，极易引发诸多杂念，一旦诱发心魔，则有走火入魔之患。

修行之士，最畏心魔。心魔一物，本质上便是生灵与生俱来的繁杂念头。凡人灵智已开，私心之重远胜其余生灵，心魔自然更强。若只是身无修为的凡夫俗子，因其力量有限，心魔起时无力施为，故所祸甚小。然修道之人参悟天地造化，领悟命运休咎，一旦入魔，遗祸深重。故此修炼之时，务必动中求静、乱中求稳，否则一旦走火入魔，轻则疯癫瘫痪，重则功散人亡。

只是黄泉如今进退两难，反而激发了心中血性。他行走江湖多年，经历过无数次凶险搏杀，之所以能活到今日，除了一身体术与智慧，倚仗的便是其果决无畏的心性。

黄泉依“诸天大神力”之踵息心法调运真气，起初极难控制体内狂暴的灵气，可诸天神力仿佛突然有了灵性，在踵息心法的催化之下慢慢生出变化，而入体灵气遇到了诸天神力再无抵触，瞬息间冰消雪融，不复凶狠，转而与之融为一体，更添诸天神力之威势。

黄泉依心法调息，渐入佳境，呼吸慢慢平复下来。

“老五，这许多年，你辛苦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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