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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怀瑾想要靠近的亲昵举动,却在快要触碰到阿初唇瓣的一瞬,被她决绝的避开了脸。
越是亲密无间,越是无法容忍间隙。哪怕是一点欺瞒也会变成背叛。谎言对两个生人来说不算伤害,对相爱的人来说才是。
“阿初。。。你看着我的眼睛。”杨怀瑾摩挲着她的脸微蹙眉头,眼眸带着痛色眯起,嗓音低沉沙哑,祈求般的语气附在阿初耳畔。“我只想告诉你,有些事我身不由已。我想护你才踏上了仕途,可身在其中却难以抽身。我从不曾想要伤害你,也不会让别人伤到你。”
阿初身子一颤,心中重重一沉:她知道杨怀瑾说的句句真情,可是却无法轻易原谅。殷楚他们的死,是被刘淮、桓甫和杨怀瑾联合起来算计的。杨怀瑾明明参与其中,也知道了自己的计划却不肯对自己坦露阴谋,可笑她还与殷楚计划铤而走险,想在太庙报了大仇。
她经历了这么多,无比信任杨怀瑾,从前甚至只想留在杨府度过余生,连报仇都要放弃--现在想来实在是可笑。她也想过以自己认为不算卑劣的方式去报仇,到后来无计可施才会动了母亲和殷楚埋在邺都的势力。如今,却是败在了最爱的人手上。
“你说这么多,就能让心里愧疚少一些吗?可我以为,你只是贪恋上权势了。”
阿初故意说的轻松,心中却觉得无比难受,可她更想看着杨怀瑾难受—或许那就可以证明,杨怀瑾还没有变成刘淮桓甫之流。
杨怀瑾的面色冷淡了下来,眸中也晶亮了一些。他起身了道:“阿初,如今你是这样看我的吗?”
阿初感觉耳畔那种藏在柔情下的逼迫之势松了缺口,神情一懈,不答。空气渐冷,气氛僵持。
杨怀瑾转身而去,拉门一摔。这一回他是真的走了。
外头其实是日头高照,光线从窗格处洒进来,一室竟也亮堂了一些。阿初躺在床榻上,裹着锦被听着外头的动静:杨怀瑾虽然走了,可屠老狗还守在门外。如他所言,萧琉璃没有来看自己,是因为和燕子六起了争执,不过恐怕不是怕打扰自己休息,而是不想让自己与外界联系。
阿瑾—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阿初觉得胸口闷气,头痛欲裂。一点猜不透杨怀瑾的打算。若是他想在刘淮跟前立功,就应该逼着自己交代出所有瓜葛的人,可他偏偏什么都不做。是因为还有情爱在吗?但这种情爱已经裹挟了太多利害关系,再也无法单纯了。
。。。。。。
夜风徐徐,穿过窗格上的空隙,扑的室内烛火明明灭灭。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嚣,吵得阿初驱散了睡意。她从榻上起身,走到门前侧耳细听--断断续续的对话,好像是萧琉璃与屠老狗在门外起了争执。
原来是屠老狗奉了杨怀瑾的命令,不分白昼的搬着一张椅子坐在屋外守着。今晚远远见着萧琉璃手执两柄短刺,与燕子六拉拉扯扯的闯进院里。
“识相的给本姑奶奶躲开!别逼我跟你动手!”
燕子六以身拦在屋前台阶,“别冲动,杨兄弟不是说了,眼下情况复杂,你不要再生事端。”
“别跟我扯淡!”萧琉璃直接抓紧短刺往前一划,旋身再一送,燕子六不忍动手,只得步步逼退到了屠老狗跟前。
屠老狗从椅子上弹跳起身,大喝一句,“你们小两口要打往别处去打!我可不能再办砸差事了!”
话音落,椅子就被踢飞,萧琉璃绕过燕子六朝着屠老狗的一对招子刺去,出手狠厉不似玩笑。
屠老狗大惊失色,破口大骂,“见你是个姑娘家不与你计较,你还来真的啊!”于是掌风一扫以臂挡过,又握拳朝着面门袭了过去。
燕子六凤眼一睁,抱着萧琉璃向后下腰,屠老狗拳风刚猛,却也打了个空,整个人脚下来不及收力往前冲了几步。见门口无人守着,萧琉璃唇角一勾,踹开门就进去了。
屠老狗圆眼一瞪,“嘿!你们设计好的!燕子六,你也犯糊涂啊!”
燕子六扭转着手腕,堵在门口挠了挠耳朵,“哎,你就让她们见一面说说话。我看咱们也不必打了,休息会可好?”
屠老狗自知动起手来讨不得好,看看天色,想着杨府里里外外多少官兵,也不怕他们轻易逃出去。便坐到台阶上,身子一仰,双手撑地,“你说这叫什么事?阿初怎么就成了驸马的女儿了?太庙死了那么多振威军旧部,你这从前的先锋副将,心里没点想法吗?”
燕子六背靠着墙,眼微阖,半响漠然哼出一句,“闭嘴。”
萧琉璃进门的一瞬,阿初就已经向后退开了几步。
“阿初?姓杨的把你关在屋子里好几日了,我都快急死了。”
阿初被萧琉璃抱得很紧,长吁一口气,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道,“他又没有苛待我,只是不让我出去罢了。”
萧琉璃顿了顿便松开怀抱,回身将门合上,拉着阿初走到桌前坐下,面色严峻:“我听闻你在太庙的事情,就去联络六弟了。六弟说,他会亲自来带你走,只需要我们配合一下。从北街到出城关卡兵力最薄弱,我们出城便坐马车到矜县,再绕水路回西蜀去!“
阿初微怔,心中又是暖又是担忧。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能逃回西蜀自然好,若是路上出了岔子,连累了萧琉璃和萧湳之,就是大罪过了。他们的身份,足以震撼南周朝野。
烛影飘摇,照的人面恍惚。
种种烦扰挥之不散,阿初过了一会才目光恢复清明。“好,一切依你们。不过五姐,你如今留在杨府我总觉得不妥,要不然你先到六哥身边去吧,我自己也能想到法子出杨府。”
两人的谈话很快结束,阿初目送萧琉璃和燕子六离开院子,淡淡的看了一眼屠老狗,“辛苦你了。阿瑾让你看守我,也是保护我,我懂。”
屠老狗咬了咬牙,忖度着怎么开口,挺了挺腰道:“你,你真是唐仁和长公主的孩子啊?我是个粗人,从前也不过是个逃兵,不过—你爹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
他说完也不去看阿初的表情,就拾起那张被摔在一旁角落的椅子,摆正后一屁股坐了上去。
阿初隐在夜色下的面容带着笑意,眸子有些星亮,有些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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