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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把老太太请出去（第1页）

我怎么这么命苦，生了三个儿子到头来要被亲儿子送到养老院，我这脸往哪儿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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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华这样做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林母那套房子。

林母这种病，人说没就没了。前面已经说过，林母现在这两居室，是林国栋前妻刘雅娟当年用她的一间平房，加上林家一居室才换了这套两居。而林家一居室则是林父林母的工龄加上林国栋的三万块钱换来的。从法律上来讲，雅娟虽然是前妻，但如果她要的话，最起码得有一间房的产权。这万一老太太……

林国梁对吴玉华这样说他妈，有些不高兴，先不说他妈现在好好的，就是他大哥虽然出钱买了房，可他不是独吞房的那种人。再说刘雅娟，更是少见，从没有提过要房的事。

但凡算计，都是要比别人看得深、看得远。这套房子在吴玉华眼中，是一块大大的肥肉，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死鸭子飞了。她几乎每一天都在琢磨这事，当然就比其他人看得透彻，考虑得清楚。刘雅娟不要，她结婚了，她现在的老公能不要吗？那男的吴玉华见过，整个一老顽主！林国梁还是不以为然，老婆不懂法，按照法律规定，老大出钱买房和房子分配没有直接关系。这房子现在是他妈的，除非他妈就要把房给他，这当然不可能，老妈就不管他和老三了？

吴玉华还没有完，她到房产中介打听了，这卖房子还有讲究。就算雅娟、林家老大都不惦记房子，这老太太如果没了，也是哥儿仨平分这两居室。这一套两居室分成三份，每家没多少钱。如果卖房时再少卖四分之一的价钱，三人到手的钱真没多少。至于房子为什么可能会少卖，原因是林母。这买房的人可精了，买房的时候都打听为什么这家要卖房，房子里出过事没。现在林母住在家里，要是她在家里“走”的，这就麻烦了。人家买房的知道家里有老人在这儿去世，要么不买，要么就给极低的价钱。要是那样，就是房卖了，到哥儿仨手里，也剩不下多少了。

林国梁被老婆这种说法吓住了，难道他老婆要把他妈赶到马路上去睡？吴玉华则给他细细算账，彤彤现在排上号了，做心脏手术要几十万。万一手术失败了，将来长大了要安起搏器还不知道要多少钱。这钱哪来啊？她语重心长地跟丈夫说：“做儿女的要孝敬父母，可父母也要想着小的啊。你妈那病就是再花一百万能治成什么样，其实大家都明白，就是不说罢了。这老的要是一走倒省心了，可咱们的日子还得过。我这不是针对你妈，咱们将来没了，这彤彤还要生活下去，咱们不考虑自己，能不考虑彤彤的将来吗？咱们现在还能照顾彤彤，以后咱们老了彤彤怎么办？”林国梁觉得吴玉华是受什么刺激了。不管林国梁怎么说，吴玉华就是铁了心了，要把老太太从那套房子里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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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第一步，是调虎离山，就是先把林家最孝顺、最不放心老太太的老大送去上海。而林国栋去不去上海，她说了不算；甚至王茜说了都不算，只有林母说了算。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她提前出来，借给婆婆送血压计之名，说服林母，让林国栋离开母亲，去上海。

吴玉华又站在婆婆这边说了一遍老三的事，林母感慨，这老三媳妇要有她一半，她能不认吗？在老太太眼中，陈金巧除了吃，就想着动心眼子。她到现在就没转过弯来老三看上那娘们儿哪了！吴玉华心想，让您喜欢也不容易。您喜欢刘雅娟那样傻的、不动心眼的，也要看您有没有那样的福气。当然，她嘴上还是顺着婆婆说话，并顺势一转，说起大哥的事。打着为大哥分忧的旗号，她把王茜回国，要带父母来北京，林国栋不同意，两个人闹别扭的事告诉了林母。还说这都是因为大哥怕给老太太添麻烦，也怕伺候她分神。而现在，大嫂答应先不带他们过来了，提出让林国栋去上海看看他岳父、岳母。林国栋心里还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要去。

林母看出来老大这些天心中就有事，原来是这么回事。怕拖累儿子，还是拖累了。听老二媳妇说要请假伺候自己，她赶紧拦住，她好好的，吃吗吗香，不需要人伺候。该说的话说了，吴玉华就不再耽误时间，在林母的催促下，赶紧上班去了。

林母也是一个非常爽利的人，想做的事，一分钟也不能耽误。回到家，当下就拿出了一沓钱，把老大叫过来，让他赶紧买车票去上海。这钱拿去给亲家母买东西，咱不能让人家挑理。她告诉儿子，他要跟媳妇过日子，不要因为她这个老太婆，妨碍了他们的生活。哪有五十多岁整天围着妈转的儿子？林国栋对母亲的举动颇为不解，不明白一大早老太太唱的哪一出。林母不容他再推托，立即推着老大出门，让他订票飞上海。雅娟和这套房子成为她的两块心病，对老大，她也有一些愧疚，老大现在的婚姻要是因为伺候她而出现问题，那她更难受了。

林母还嘱咐儿子，到了上海，那俩老的要是话里带刺，要他可得忍着。不冲别的，冲着人家女儿茜茜。她一定要儿子告诉这个儿媳，从上海回来，要是愿意住家就在家里住。别让人家说，当年出了买房钱回到北京，她老婆子连让都没让。林国栋觉得老妈想得可真多，老妈总提拿钱买房子的事，让他也不舒服。但是，以林母的执拗，他怎么能说服母亲呢？不过好在，二弟妹答应照顾母亲，他可以放心去上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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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母的直接催促下，林国栋很快飞到上海。果真如林母所预料的，林国栋在妻子家的滋味真叫个不好受。

人的感觉就是这样奇怪，顺眼了，看什么都顺眼；不顺眼，就哪儿都不顺眼。王家二老，看这个离过婚的女婿，哪儿都不称心。虽然也是美酒佳肴地招待，那滋味却让林国栋如鲠在喉，难以下咽。

茜妈和茜爸不好直接说林国栋条件差，但是不说，又觉得憋得慌。老两口配合着，一个劲儿地夸自己的女儿，说他们家茜茜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上小学就有电影厂的人来里弄找；如今四十了，看着还三十岁的模样。又问女婿的打算，听林国栋说自己打算先照顾母亲，茜妈茜爸一搭一档、话里有话地说，做老人都明白，经济上不能帮什么，只要不添麻烦就算帮儿女了。他们都有退休金，不需要女儿、女婿的照顾。他们还特意告诉林国栋，上海家庭生活的幸福指数名列全国之首的秘密，就是上海人都顾家，都会过日子，而且都是老婆当家。从领导到富翁，再到平民百姓，都是如此！这每家过日子就是关上门自己过自己的，兄弟姐妹要好，没问题，孝敬父母也没问题。做事要讲规矩，亲情要讲，可除了老婆，没有人会跟你过日子。将来自己上了年纪，能照顾自己的除了老婆，还能指望谁啊？既然不是大款，钱不多，手里的钱就要攥紧，将来养老治病都离不开钱。小林家人口多，孝顺妈妈是应该的，帮助弟弟们也对，但要有底线。这底线的把握还是茜茜掌握，比较合适。

看着林国栋脸上越来越挂不住的笑容，王茜觉得父母的轮番轰炸有些过了，赶紧打圆场。说父母这样，都成鸿门宴了。两个老人再往回找补，林国栋本来就是一个不会把人往坏处想的人，他理解岳父、岳母的感受，说这家肯定是让茜茜当。一顿饭吃下来，林国栋汗流浃背，比面试工作还要难受。

晚上，王茜和林国栋小别胜新婚。王茜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还是用自己的办法安慰了一下丈夫。另一个房间里，王茜父母则意犹未尽，接着数落这个离婚的女婿，说他带来的东西，是他妈妈给买的，不是烧鸡就是果脯，笑话死了，这高脂肪、高糖分的现在谁还要啊，真是低层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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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去了上海，吴玉华第一步计划成功实现。她心底暗自得意，表面上不露声色，接着实施第二步。

第二步是让婆婆觉得搬出去，是为儿女作的贡献。这一点，难度很大，但吴玉华生生做到了。她虽然没有学过《孙子兵法》，但她深谙“攻心为上”的道理，想尽办法做通了婆婆的思想工作。

她答应自己请假伺候婆婆，但她知道老太太绝对不会狠下心来，让她不上班、放下彤彤来照顾的。事实也确实这样，林母虽然身患绝症，但要强如她，坚持自理。吴玉华只是隔三差五过来给她量一下血压，检查一下药物的使用情况。这是她乐意做的，因为这样，不仅可以让她实施她的计划，还落一个孝顺的美名，何乐而不为？

这天，吴玉华给老太太量血压时，就发挥自己出色的口才，开始攻老太太的心。对林母这样的老人，最笨的办法是逆着她，最好的办法是哄着她。她最不怕的就是跟她叫板，遇强她更强；最怕就是别人拍她的马屁，俗话说，哄死人不偿命。

吴玉华先夸婆婆的气色，说她身体恢复得挺好，然后夸她有福气，三个儿子仨媳妇，人家羡慕都羡慕不过来。第三夸林国栋，大哥真是带头带得好，全家都指望着大哥了。然后巧妙一转话头，说自己看着大哥都心疼，大哥在美国失业没工作了，现在就靠大嫂一个人上班撑着这家。

林母很惊讶，她不知道老大失业了。这是儿子怕她担心，没敢告诉她。吴玉华看到婆婆上钩，心中一喜，再接再厉。她告诉林母，大哥美国买的那房子每个月都要交按揭，按揭就是银行贷款，每个月交的美元合人民币最少一万多。这真够为难大哥一家啊。现在大嫂要来北京工作，大嫂是女强人型的，来北京的工作肯定是钱多的白领。林母不明白白领是什么意思，吴玉华用非常通俗的语言，给婆婆解释了一下，白领就是不干活拿钱多的人。她担心，大嫂当白领，大哥现在失业不上班，时间长了，哪行啊？南方女人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而且大嫂当家，大哥不挣钱，别的不说，大嫂要是跟大哥有个马勺碰锅沿的，话能不伤人吗？吴玉华最后总结道：“大哥自尊心那么强，我看大哥这样不行，大哥是咱们一家子，别让大哥吃亏。”

林母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下定决心要让老大去上班。吴玉华用一种暧昧的语气问，大哥去上班，那您怎么办？老太太很生气，这个儿媳的意思是因为她，老大不去上班。吴玉华再一次表现出了自己的开明，她故意说，不能把伺候妈的担子放在大哥身上了，他们要不都轮着来吧。当然，从她开始。林母一听这句话就急了，儿女们上班都不容易，都来伺候她，让她怎么受得了？而且，老三那娘们怎么办？她是死也不认那娘们儿的。况且，她现在还不是废物，老大回来她就让他上班，老二、老三谁也别耽误工作，等她哪天动不了了再说。

吴玉华又拿出一个主意，要给林母请个保姆。林母笑了：“别逗我乐了，我这贫下中农找保姆？都是受苦人，我可不会支使人。”吴玉华其实也并不打算给她请保姆，这也是需要钱的。林母明白老大不容易，不仅失了业，还欠了一屁股债，不要让他伺候就好了。看婆婆很生气地说一定要让老大去上班，自己不用人伺候，吴玉华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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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是要一个人提出来让老太太搬出来。这个人，想都不用想，当然林国强最合适。首先，他是亲儿子，说什么林母都不会真的在意；其次，他口无遮拦惯了，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林母也未必往心里去；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林家老三的大脑跟吴玉华和林国梁相比，那基本上是原始人与现代人的区别。简单来说，吴玉华要利用林家老三，比支使自己的孩子彤彤还顺手。

吴玉华约国强一起去看林母，要金巧母子一起去，国强一听就牙疼，这个二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光一个金巧，他妈还没松口，再加一个，这非常一加一还不把老妈气晕了。那俩还是缓缓吧！国强对二嫂这几天伺候老妈，打心眼里感谢，听说她给母亲拿药，要他去接一下、一起回家，立马答应，打心眼里乐意为她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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