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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杨晔哼了一声，杨熙在他耳边低声道：&ldo;快说知道了。&rdo;杨晔侧头看他一眼，杨熙对着他一笑，杨晔终于不情不愿地道：&ldo;知道了。&rdo;

杨靖拧着眉摇了摇头，道：&ldo;淮南侯，你适才咬人的模样简直像一头狼。以后你也别叫杨晔了，索性叫小狼吧，此名与你相得益彰。&rdo;看杨晔的衣服被杨烈扯得七零八落，发髻散乱，便吩咐道：&ldo;熙儿，你替他收拾收拾，待会儿带到宴席上去。&rdo;

杨熙躬身道：&ldo;是，父皇。&rdo;目送父皇带着六皇子九公主及身后的太子大臣等徐徐离去，方才将杨晔放下地来。几个蜀王府的侍卫要跑上来，杨熙挥手让他们自便，伸手替杨晔收拾整理衣服。见他的衣服虽也为锦缎所制，却已经是半旧，还被杨烈扯烂了几处。杨熙心中一动，把他的衣领子往上轻轻拉了拉，问道：&ldo;今天中秋盛宴，大家都穿新衣服，你怎么会穿了旧衣服出来呢?&rdo;

杨晔茫然地看着他，显然不知道新衣服和旧衣服有什么区别。杨熙低头俯视他黑亮的眼睛，看他脸上肿胀的淤痕，那是刚才被杨烈打的。他伸手，替杨晔轻轻揉了几下，心中暗自慨叹道：&ldo;便是生在富贵之家，没爹没娘的孩子还是很可怜啊!&rdo;口中问道：&ldo;还疼不疼了?&rdo;

杨晔点点头，杨熙四处看看，见周遭人都离得很远，便俯身到他耳边低声道：&ldo;你真傻。你比他小，打不过，就要赶快行那三十六计的上计，一走了之，走不了就放声大喊，引来的人越多越好，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等将来能打得过的时候，再打回来，记住没有?&rdo;

杨晔怔怔无语，忽然间泪水落了下来，晶莹剔透。杨熙忙伸袖替他拭去，道：&ldo;走走走，我带你去我母妃那里。她收的有我小时候的衣服，有的还一次也没有穿过，我让她找一套给你换上。&rdo;

他扯着杨晔往自己母妃的寝宫走，一边走一边问道：&ldo;可有表字无?&rdo;

杨晔道：&ldo;没有，我的名字是爹爹起的。但我娘说我生下不久，爹爹就去打仗了，而后在南边过世，没来得及给我赐字。&rdo;

杨熙道：&ldo;是吗?六皇叔的英勇忠烈，天下闻名，我心里很佩服，如此英年早逝，甚是可惜。那么哥哥给你个字可好?&rdo;目光缓缓掠过御花园中的层层花草树木，在落日的余晖中葳蕤繁盛。他侧头思索片刻，道：&ldo;叫暖林，好听么?&rdo;

杨晔不知道好听不好听，只是忙不迭地点头，他的小手被杨熙的手包在手心里，温暖妥帖。这有人牵着手真好，杨晔不想放开，收起了狼性，乖乖地被他牵着到了一处宫殿中。

那一天，杨晔换上了杨熙小时候的衣服，樱白色的回纹锦衣，用银线在衣襟上绣出了大朵精致美丽的牡丹花，杨熙还顺手给他挂了个镶着璎珞宝珠的金项圈。杨熙的母妃郭氏出身甚低，不大受皇帝的待见，但品性却温柔贤惠，见杨晔的脸肿胀不堪，连忙让宫女拿来消肿化瘀的膏药，仔仔细细给他涂抹着，一边感叹道：&ldo;这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啊。熙儿，你以后多带他过来走走，让他尝尝母妃做的点心。&rdo;

等宴席结束，杨晔最后离开皇宫的时候，恋恋不舍地拉着杨熙不放，杨熙对着他笑了笑，低声道：&ldo;你回去吧。我在宫外有府邸，在东大街上如意巷附近，你一问便知。没事儿过去找我玩儿。&rdo;

杨晔记住了，记在了心里。可是他太小，况且和皇子交好，是一件很慎重的事情，管家不敢轻易放他出来。他抗争了三天，没有得逞，最后干脆自己偷跑了。

于是这堂兄弟二人就勾搭上了。

杨晔在赵王府跟着杨熙把早饭吃完，又吃了午膳，还打算接着用晚膳，还流露出要留宿并且想和杨熙同床共枕的意思，把昔日蜀王府、如今淮南侯府来接他的马车扔在门外不理。最后，他抬头对着杨熙道：&ldo;哥哥，我还想吃点心，想吃郭娘娘做的点心。可以作为宵夜吃。我不撑，真的。吃完了我可以喝四磨汤。&rdo;

四磨汤是孩童消食儿用的，杨熙侧头看看外面已经黑透的天，伸手拂拂他的头发，叹道：&ldo;不撑还喝四磨汤干什么?明天带你去吃点心。今天太晚了，没法儿进宫了。&rdo;

杨晔很喜欢郭妃的点心，有事没事儿地就跟着杨熙去蹭吃蹭喝，郭妃也待他如己出，惯得他和自己的亲儿子一般。

但世事如白云苍狗，变幻无常。五年后，这位温柔贤惠的女子，被如今的太子杨焘、后来的新皇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活埋了，于是杨晔的点心吃到了头。

第3章

这一年皇帝驾崩，太子杨焘登基。

新皇指定郭妃为先皇殉葬，同时殉葬的还有其他几位无所出的嫔妃。这殉葬不过是个好听的叫法而已，其实就是活埋。当时杨熙闻听此讯，如五雷轰顶，大衍王朝虽然有殉葬的先例，却都是未曾生育皇子的、品级较低的嫔妃。像郭妃这种，史无前例。杨熙呆呆跪在皇兄面前，一时间竟欲哭无泪。

杨焘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便接着道：&ldo;你不答话，可是心里不情愿?&rdo;

杨熙把泪水生生吞咽了下去，最后深深叩头，额头撞在青砖上，鲜血洇了出来：&ldo;这是母妃的荣幸，臣弟谢主隆恩!&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