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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吹鼓手们（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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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我跟亲爱的老乡邓大哥喝得大醉。互相道歉、互相吹捧、互相批评、互相拜年给红包、互相倾诉思乡之情、互相描述安城之美，后来，延续白天的伤感情绪，抱着头大哭，闹腾了大半夜，抱一块躺地上睡着了。

老邓是个经商奇才，硬是在半年多的时间里，把那五百两翻了两三番。此人腿脚勤，手段好，眼界广，胆子大，刚入冬就跑到东岳城做买卖，租了间门面卖布匹，兼营安城特产。我原谅他，是因为他醒来哭罢，质问我一句，如果是你挖到无主的财宝，你拿不拿？你会留一半？

废话。别说无主的财宝了，就算知道是谁的，我也照样拿，比如黄明柱的钱。

“安城人都这德性，所以你不能掐死我！”偷了钱还辩驳的这么无懈可击，真是个人才。我决定在他的布匹行投上一份，把阿英阿红顺来的银票，点了一千两，投进了老邓的买卖，也算圆一圆我经商的梦。老邓坚持把我那五百两折算成一千两，也算作我的份子。

大家都有要事在身，没有依依不舍，按完手印就告别了，约定每年分一次红。

……

大年初七，跟老邓别后，斗笠一戴，我出了城，想看看大家鼓乐仪仗学得怎么样。提前约好在东岳城外十里亭处排练排练，去了一看，不由得窝火：“人呢？王志辉？张灰？唐不低来了没有？唐不低？边三斤？他妈的，一个人也没有？！”

“盟主！我们在呢！”众禽兽和脓包从树林里缓缓走出来，看上去一点迎亲队伍的喜感都没有，倒像是埋人的。

“兄弟们排练得怎么样了？”

王大麻子硬挤出一点笑容：“盟主，实在哎呀，除了原来有几个稍微懂点的，其他人……那个啥……都没学会！”

我怒道：“哪个傻？再傻也会装样子吧？你们闯荡江湖，不用懂点乐器？不用装逼？”

“师父，大伙以往都是刀尖上过日子，没空研究音乐，不可能像我师伯韦无常前辈那么出神入化，也没法跟师父比，师父腰里总别着一杆箫，肯定常吹……”张灰说着，盯向我腰下。

“你大爷的箫！这是箫？这是笛子！”我骂道，“不管你们排练成什么样子，先给我演示一遍！盟主娶媳妇这么大的事，你们就不能上上心？！”

王大麻子道：“盟主息怒，两三天时间，兄弟们刚学会怎么拿……”

“废话少说，站好队伍，预备，开始！”

众禽兽和众脓包，四个抬轿子、八个抬聘礼，二十个吹吹打打，还有一群跟随看热闹的，哄哄嚷嚷，百十来人，声势浩大。鼓乐手们稀稀拉拉站成两排，从腰间各自取出乐器开始瞎整。唐不低是个斯文人，武艺据说不错，但拿起两个小镲硬是拍不到点上，一通乱啪啪；沙仁石拨弄算盘是高手，但敲起鼓来还没算盘打得响；张灰吹笙，调调听起来跟死了人一样；还有个吹唢呐的鹰钩鼻，听起来还不如鸡叫……

我挥手让众人停下：“各位老哥，咱三天以后去城主府干的事儿，可以说脑袋别在腰上！盟主娶亲只是个幌子，真正目的是咱们那数不清的财宝。具体我不能多说，为了大局，兄弟们多包涵！这遭，一来不能跟朝廷硬拼，二来不能走漏风声！所以才让各位哥哥这么卖力练这些没用的，可惜大伙没有进步空间了，这样吧，各位老哥练练把式，届时雇几个真正的吹鼓手负责发声，大伙滥竽充数即可。来，这次大家都别弄出声，再练一次！预备，开始！”

果然，不出声音的话，众贼的演奏无懈可击。唐不低双手拍得极快，镲儿貌似碰在了一起，但丝毫没有声音；沙仁石挥舞着鼓槌十分卖力，但总能恰好停住；吹笙吹唢呐的，腮帮子鼓着，一呼一吸配着，脸蛋儿红着，却没有声音。

鼓乐队刚安顿好，轿子队又让人窝火：“哎呀！麻子哥，你这么高，就别跟边三斤搭伴了！”那边三斤乃是百鬼岭里跟我比腿法的高人，人高腿长，粗看有两个王大麻子那么高。这么奇葩的两位，偏偏要搭伙抬轿，王大麻子在左前，边三斤在右后。不说另外两个轿子手，只看这两位——他俩抬轿爬坡还行，在平地上可就惨了，抬货货得毁，抬人人得伤。届时迎娶了新娘，一起轿，黄小雨很有可能栽出来骑在王大麻子肩膀上！

边三斤还顶嘴：“盟主，我耷肩曲腿，麻子举过头顶，我们几个试过，挺平的！保证不让新娘子颠着！这活儿太关键，交给我们亲自干吧！”这俩当初是死敌，如今相亲相爱起来，还真令人感动。

但一码归一码，队伍必须换。经过精心挑选，最后终于确定了合适的轿子队。我暗自庆幸，黑白子已经死了，不然他俩非闹着要一前一后抬轿子，等把新娘子娶回家，姑娘变老太了！

这群棒槌不能都带到城主府，我找了几个顺眼人扮作亲友，其他的统统安排在十里亭，由巴道士和食品大全带着，负责接应。

当时还有一个小小的遗憾，就是赤兔没能来参加。它要是知道我正在干这么大的事，该多激动！我心想，若是骑着尾巴挂拂尘的骡子去城主府，该多么威风！可惜，短期内，远在西关镇的畜生是不能原谅我的。

……

初八下午，黑井大摇大摆地从客栈正门走进来，在茶桌旁坐下，二郎腿一翘，神情不可思议：“你的计策有用，陈枭的房门被封了，人也不见了。”

“我就说嘛！老黑，你也赶紧做打算，沈东诚再也不会相信蓬勃岛任何人了。”

“嗯，没错，”黑井把蒙脸的黑布掀起一点，露出嘴，从怀里抽出一根细细的紫檀木烟杆，塞烟叶敲火石，火星一闪，小嘬一口，吐着烟雾，“沈城主精通我们的文化，小乔那封信写的很晦涩，许多字是不常用的，但他照样读得懂，怪不得大家都说，城主有心攻打蓬勃岛。”沈东诚会鸟语我倒是不吃惊，我吃惊的是，黑井来大米朝日子不长，竟学会了抽烟袋。

“你们那个小岛有啥了不起？为啥还要打？”我不能理解，“不是以前去打你们，船都没回来么？传说是有海妖还是啥的？”

黑井吐出一串烟圈，磕掉烟灰，收起烟袋，起身告辞，眼神里有些笑意：“海妖什么的都是谣言。文盟主，我过些天打算带小乔回蓬勃，感谢你的照顾，来日若有机会，欢迎来蓬勃做客。”

“嗯，会的。”我心生不快，有些舍不得活泼可爱的乔舒雅，但又不能说。

对付城主府，我当时心里盘算得很美——除掉陈枭，剩下个沈东诚，黑井不帮他，老子就算败露，动起手来也十拿九稳，断云掌在中土从无败绩。不过也不能大意，沈东诚这家伙深不可测，那次我躲在城主府墙外偷听，竟被他发现了，或许他的武艺很强。而且，城主府一定还藏着别的高手。

……

初九，娶亲前一天，我去见刘马两位大姐，商讨具体细节。这俩奇女子平凡日子过腻歪了，突然有这么刺激的游戏，高兴得波涛起伏，想必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

……

（后果确实严重，这俩奇女子上了我逃命的船……她俩一上船，吃水线直降。她俩还非要住一块儿。舱室狭小拥挤，进出舱门的时候，俩人还得互相推拉。她俩在屋里，就再也进不去第三个人。我请伊藤船长临时阔门，加固四壁，唯恐她俩哪天打起来，搞得我们船毁人亡。）

……

那天，天不怕地不怕的俩头母熊，听得兴奋无比，怪自己没有能见人的衣裳首饰，着急忙慌上街采买，又让我血亏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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