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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斗静了一会，抱着孙尚香的墓碑，哇哇哭了起来，哭得肝肠寸断，想到孙尚香远嫁荆州，未有子息，平时待自己极好，又处处为他思量，只觉新恨旧悲都一齐涌上心头，跪在孙尚香墓前，放声大哭。小舟从此逝江海度余生司马懿逃往吴郡，再往东，便是茫茫大海，退无可退。汉军于建业再度整兵，姜维留守，赵云率一万弓兵，一万步兵沿长江出海口顺流而下，浩浩荡荡开向东吴残余政权的最后一道屏障。阿斗像是在恐惧什么，死活不愿意呆在建业等候，坚持要与赵云同去。孙尚香之事，赵云尚是破城时才得知，内心本就充满愧疚。这次强攻吴郡，旨在扫除司马懿余党，带上他同去，倒也无碍。然而司马懿负隅顽抗，知道背后再无退路，遂拼死一搏，几番劝降，俱是宁死不屈。茫茫东洋海上，又有卑弥呼率倭军来援的一线希望，司马懿遂咬牙死撑，能顶多久是多久。司马懿弃了吴郡码头，退守城内，建起掩体，赵云几番猛攻不下，只得回头观望。荆沉戟熟悉曹军作战方式，微一沉吟，便即加入战局，主帅船却在赵云令下，开到江心，唯恐船上督战的阿斗遭了暗算。周围又设下密密麻麻的小船岗哨，守护帅船。阿斗听捷报不住传来，司马懿已弃码头区死守内城，心下欣喜之余，又忐忑无比，只生怕赵云此战一胜，便又重提回辽东一事。思来想去，心内纠结，自己已成了瞎子，师父该不会抛弃他径自跑掉才对。然而以后的日子又该怎办？心情时喜时忧，阿斗坐在甲板上，把头倚于船舷，又想到从未见过吴郡是何等景色，这自己的天下，十中倒有八九从未亲眼见过，皇帝做到这份上，倒也是可惜之至。瞎子耳朵都特别灵敏，阿斗忽然发觉周围仿佛有点不一样了。静得可怕，江水竟是停了下来，滚滚波涛，在那一瞬间尽数静止，是怎么回事？阿斗抬头，正想起身时，一只手按于他的肩膀，让他坐回位上。小女孩的声音清脆且悦耳，好奇问道：&ldo;这就是倾世元囊儿？&rdo;&ldo;嗯。&rdo;一男子沉厚之声答道。小女孩笑了起来，阿斗蹙眉道：&ldo;谁？&rdo;小女孩笑道：&ldo;徒孙儿，我是你祖师奶奶。渐离，你咋知道就是他？&rdo;前半句是对阿斗说的，后半句却似是对身旁带她的来的男子说的。被唤作&ldo;渐离&rdo;的男子笑答道：&ldo;喜媚祖奶奶，我认得他，他认不得我。&rdo;阿斗茫然道：&ldo;我从未听过你说话。&rdo;被唤作&ldo;喜媚&rdo;那小女孩笑声如银铃般好听，阿斗知道这二人若有心加害，呼救亦是无用，只得破罐子破摔道：&ldo;你俩要干嘛，别他妈尽欺负小爷一瞎子。&rdo;喜媚乐不可支，笑道：&ldo;哪敢欺负你呢，姐姐喊我下山，给你治病来着。&rdo;阿斗疑惑无比，又道：&ldo;姐姐？你到底是谁？你姐姐是谁？&rdo;喜媚笑嘻嘻道：&ldo;小黄鸡你认得么？你娘的师父。&rdo;阿斗心头一惊，道：&ldo;你是于吉的师父？&rdo;喜媚答道：&ldo;当然不是，小黄鸡跟我玩得好……&rdo;话未说完，喜媚止了话，只听&ldo;咻咻&rdo;二声，那名唤渐离的男子像是弹了两下手指。喜媚盈盈笑道：&ldo;金龙儿，银龙儿，都不是你对手呢。原是黑的龙儿要厉害着些。一张符，就给定着拉。&rdo;渐离答道：&ldo;关心情切，觑准时机罢了。&rdo;阿斗问道：&ldo;什么意思？&rdo;渐离道：&ldo;莫拖时间了，喜媚祖奶奶，办正事罢。&rdo;喜媚&ldo;嗯&rdo;了一声，小手摸了摸阿斗的脸，又去捏他鼻子，弄得阿斗浑身不自在，喜媚道：&ldo;这最后一颗，喂你吃了啊，免得姐姐再给我啰嗦个没完。&rdo;话未完，阿斗只觉芳香扑鼻，那气味他正是熟悉无比，一枚药丸被塞进了自己嘴中。&ldo;这是……混元长生丹？&rdo;阿斗颤声问道。喜媚小手离了阿斗的唇，不再作答。渐离道：&ldo;她走了。&rdo;阿斗茫然若失，答道：&ldo;哦。&rdo;过了一会，再无人说话，四周俱是静悄悄一片，阿斗转过身，手扶船舷，朝外一吐。&ldo;你要做什么！&rdo;未料渐离还未走，他抬手便给了阿斗一耳光，继而破空声响。那枚沾了口水的，湿漉漉的混元长生丹又被塞回阿斗嘴里。&ldo;你干嘛！&rdo;阿斗挣扎道：&ldo;我不吃这玩意儿！&rdo;渐离大手卡住阿斗脖子，阿斗猛地张嘴喘气，险些被呛着，继而那长生丹无法拒绝地被他吞进了腹中。&ldo;混蛋--！&rdo;阿斗绝望地对渐离拳打脚踢，渐离只是不作声，任凭他拳脚打在自己身上。好半晌后，渐离开口道：&ldo;为何不吃？&rdo;阿斗眼泪已浸得蒙眼布湿透，歇斯底里大骂道：&ldo;老子好不容易才瞎的，这下眼睛好了！师父又要走了！哑巴也要走了！老子又要孤零零一个人了！关你们屁事！一群多管闲事的混账！&rdo;他坐在椅上骂了半天，直骂得累了，才悲戚万分地解下蒙眼布，朝脚边狠狠一甩。渐离忙道：&ldo;你刚复明，此时不可睁眼，须得等药效过了，闭眼一天，方能睁开，否则双眼有若针刺，十分难受。&rdo;阿斗恨恨道：&ldo;你又不是瞎子，知道个屁，滚！&rdo;渐离莞尔道：&ldo;我从前也是个瞎子。&rdo;说毕拾来蒙眼布，又为阿斗系上，叹道：&ldo;还是这犟脾气。&rdo;阿斗憋闷了半天，忍不住道：&ldo;你到底是谁？你怎不走？&rdo;渐离笑道：&ldo;我叫高渐离。&rdo;阿斗点了点头，道：&ldo;高渐离，以前捧着个痰盂去砸秦始皇的那傻子，也叫高渐离。&rdo;渐离声音温暖，笑答道：&ldo;那叫&rso;筑&lso;，你倒是记得。&rdo;阿斗烦闷无比，本打算日后得继续装瞎，又想到终有被识破的一天，到时万一被赵云发现，说不得又当自己骗他，少不了一顿骂，该走的还是得走。想了半天，他又哭了起来。&ldo;又做甚？&rdo;渐离道。阿斗边哭边斥道：&ldo;你怎还不走！&rdo;渐离笑道：&ldo;许久未见了，看看你。&rdo;阿斗长叹一声，道：&ldo;你帮我个忙……&rdo;渐离笑道：&ldo;成，只要不寻短见，做什么都成。&rdo;阿斗道：&ldo;去帮我找条空的小船。&rdo;渐离应了，阿斗抖抖索索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起身乱走，脑袋撞在桅上，摔了个趔趄。&ldo;靠。&rdo;阿斗骂道，继而两手漫无目的地乱抓，终于抓到个士兵，遂伸手摇了摇。&ldo;喂。&rdo;阿斗念叨道：&ldo;你叫啥名？被渐离制住了？木头人？稻草人？&rdo;他不住摇晃那侍卫，听不到应答，心想八成又是什么仙家的法术，他把纸随手叠了叠，塞进那侍卫怀里，又道：&ldo;待会赵子龙和荆沉戟打完仗，攻破了吴郡，回船上来那时，你告儿他俩，大家该封啥官的，都写这纸上了。我走了，让诸葛丞相照顾着朝廷，等刘升星彩生了儿子……&rdo;渐离回了船上，笑得打跌道：&ldo;你抓着银龙做甚？要我把那定身符给解了不？&rdo;阿斗怒道：&ldo;别啰嗦，交代后事呢！别解，待会就跑不掉了。&rdo;旋又转身朝那木头人侍卫道：&ldo;你叫&rso;淫龙&lso;，嗯，这名儿真难听。算了，淫龙，你仔细听着，等我哥刘升生了儿子，诸葛丞相能辅助就辅助，不能辅助，塞麻袋里，丢昆明池沉了，自个当皇帝就是。丞相要是死了，让伯约照看着点。&rdo;阿斗碎碎念个没完，渐离笑得肚疼。只听阿斗又道：&ldo;反正记得封哑巴个长安侯，师父当洛阳侯，我先走了，过几年，等事儿都定了，说不定轮着去找他俩玩。&rdo;阿斗最后道：&ldo;辽东冷，千万别让师父回去，我是他的命，他也是我的命，我要他过得好点儿……&rdo;他转身依靠模糊的方位，走向渐离，想了想，又转头补上一句：&ldo;哑巴也是我的命。&rdo;再转头时脑袋又在先前的桅杆上一磕，鬼哭狼嚎地爬起来，渐离笑得半死，上前把他半抱着起身，朝阿斗交托事情的人道：&ldo;都听清了么？你俩。&rdo;&ldo;你俩？&rdo;阿斗道：&ldo;有两个？刚咋没摸到另外那个，算了……走，带我去船上。&rdo;渐离带着阿斗上了小船，道：&ldo;你这皇帝真不当了？&rdo;阿斗接过桨，划来划去，小船只在江心大船旁边不停打转，阿斗晕乎乎地，茫然道：&ldo;我们走了么？走多远了？&rdo;渐离只觉这少年又傻又可怜，叹了口气，莞尔道：&ldo;你要去何处？&rdo;阿斗想了想，巴巴道：&ldo;离得越远越好，你划一下成不？我眼睛看不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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