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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独与郑彦注视郎俊侠。&ldo;皇儿朝朕说过。&rdo;李衍秋又说，&ldo;他在上京的那段时日里，是由你亲手带大，教他读书写字，你对大陈太子，有着养育之恩。上京城破后，你带那冒牌太子归来，若是为稳定朝廷大局，也说得过去，但你发现他仍活着时，居然下毒谋害，此罪朕也无法饶恕你。&rdo;&ldo;我知道。&rdo;郎俊侠说。&ldo;既然都知道了。&rdo;李衍秋说，&ldo;那就自己看着办吧。&rdo;说毕，剑出鞘，一声清越声响，郑彦的佩剑被拔了出来，扔在郎俊侠面前，落地，&ldo;当啷&rdo;一声。段岭：&ldo;……&rdo;郎俊侠慢慢地躬身，捡起地上长剑。☆、求情&ldo;等等！&rdo;段岭马上道。除郎俊侠外，房中所有人都看着段岭，大家都知道会有这么一声。紫电金芒上，倒映着郎俊侠的双目。&ldo;暂且饶他一命吧。&rdo;段岭说。刚与李衍秋叔侄重逢没多久，段岭便违拗了君王之意，他忐忑地看着李衍秋，李衍秋却仿佛早就料到。&ldo;你饶他做什么？&rdo;李衍秋说，&ldo;让他戴罪立功？没见他心不在此，只求速死么？&rdo;段岭心里不住恳求，希望郎俊侠求饶。郎俊侠却没有半句话说，只是安静地跪在地上，两手手指按着紫电金芒。你说啊！你说戴罪立功，否则如何饶你性命？&ldo;我现在还不想杀他。&rdo;最后，段岭无奈说道。&ldo;可是我想杀他。&rdo;李衍秋说，&ldo;皇儿，你要饶他一命，需要给他个理由。&rdo;在场所有人都清楚，郎俊侠已罪无可赦，哪怕今天在李衍秋面前逃得一命，回到江州后，也会被群臣要求处死。这不仅是欺君之罪，他还将大陈满朝文武视为无物！&ldo;你戴罪立功。&rdo;段岭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说，&ldo;乌洛侯穆，回头是岸，我至少现在不杀你。&rdo;&ldo;殿下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rdo;李衍秋冷冷道，&ldo;你总得给他个台阶下，乌洛侯穆，否则这事情若传出去，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从今往后，却教太子殿下怎么抬头做人？&rdo;段岭感觉到李衍秋生气了，他生气时就是这种带着讥讽的语气，平静，却又十分恐怖。&ldo;谢殿下恩典。&rdo;郎俊侠答道，&ldo;罪臣乌洛侯穆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rdo;段岭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大石落了地。李衍秋却不发一语，径自转身出了房门，段岭忙追上去几步，郑彦收起紫电金芒，也追了上来。段岭又回头看武独，表情里带着不安。武独神色如常，毫无变化，站在段岭面前，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去追李衍秋。段岭实在不知该怎么办好，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害，这些话在他心里来回滚了几次。&ldo;还不追上去？&rdo;武独催促道。&ldo;我……好吧。&rdo;段岭叹了口气，内疚地看着武独。李衍秋也就罢了，反倒是武独保护他最多，叫出那句&ldo;等等&rdo;时，段岭纯粹是源自本能的冲动，现在想起来，武独才是最有理由生气的那个。&ldo;不要说了。&rdo;武独完全不想听段岭费劲解释，眼里反倒带着笑意，朝段岭说，&ldo;我不生气，你去吧。&rdo;段岭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武独又说：&ldo;真的不生气。&rdo;&ldo;那我先去找四叔。&rdo;段岭只得转身去找李衍秋，武独目送他离去，突然笑了起来，随手拔出烈光剑，手腕旋转，来回玩了两圈，推开房门，复又进到郎俊侠房中。郎俊侠坐在榻上正沉吟，没有料到武独居然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剑。武独以剑略略抵着郎俊侠的下巴，令他抬起头。&ldo;为什么在他身上下寂灭散？&rdo;武独沉声问道。郎俊侠答道：&ldo;我早就输了，而且输得一败涂地，追究一味药的作用，又有多大意义？&rdo;武独眉头微微皱起，郎俊侠又说：&ldo;奉劝你一句，最好当心点，有时候，狗急了也会跳墙的。&rdo;武独打量郎俊侠片刻，突然开口道：&ldo;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rdo;郎俊侠没有回答。&ldo;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没了。&rdo;武独说，&ldo;在你求饶的那一刻起，你就输了。&rdo;&ldo;你不过是命好。&rdo;郎俊侠答道，&ldo;是你捡到了他，不是别的人。&rdo;&ldo;你不过也是命好。&rdo;武独说，&ldo;是你先捡到了他。&rdo;说毕武独归剑入鞘，转身离开。段岭跟着李衍秋到了厅堂内，李衍秋端坐厅中，段岭忐忑片刻，想起小时候自己有时惹得父亲生气的处理方法，便上榻去，小心翼翼地去拉李衍秋的衣袖。&ldo;这是你第几次饶他性命了？&rdo;李衍秋侧头看着段岭，&ldo;这厮害得你处于如今境地，为何还要放过他？&rdo;&ldo;我……看不得他死。&rdo;段岭无奈答道，&ldo;哪怕是条狗，也是有感情的。我不该把他比作狗，可是……&rdo;&ldo;家养的狗不会咬你。&rdo;李衍秋说，&ldo;不会给你下毒，再把你扔进江里去。&rdo;段岭答道：&ldo;或许他也是想救我性命，若真想杀我，为何不当着蔡闫的面，一剑杀掉我呢？何必费这么大力气，给我下毒？&rdo;李衍秋说：&ldo;那么你宁愿相信他是想瞒天过海，留你性命？有这天大的冤屈，为何不说？&rdo;段岭意识到对付李衍秋，说人情是行不通的，除非拿出理由来。&ldo;他向来不说。&rdo;段岭答道，&ldo;他从以前开始，就什么都不想说。他叛我爹三次，我爹还是相信他，所以……我觉得这里头，但凡有一点想不明白的地方，就不能赐他死。&rdo;李衍秋答道：&ldo;那是因为你爹当年无人可用。&rdo;&ldo;因为无人可用，就把儿子的性命托付在一个随时可能背叛的人手里吗？&rdo;段岭说，&ldo;如果是我，我宁愿不让人去接，也不会这么做。&rdo;&ldo;那么你说怎么办？&rdo;李衍秋索性问。段岭知道自己面临着李衍秋给出的，一个难度颇大的考验‐‐如何处置郎俊侠。他必须给出让大家都信服的理由，才能留下郎俊侠的性命。毕竟一国储君，行事绝不能单凭一己喜好，否则来日要怎么管理这个国家，让天下人心服口服？看李衍秋的眼神，叔侄二人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段岭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段岭有点难过，叹了口气。&ldo;若你爹在世。&rdo;李衍秋的语气缓和了下来，说，&ldo;当不至于这么问你，以他的脾气，必然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杀了他无所谓，留他性命也无妨。但他是他，四叔是四叔，皇儿，四叔不是要逼你做什么，而是不想以后你会后悔，眼睁睁看着一些事发生，然而无力挽回。&rdo;&ldo;我懂的。&rdo;段岭说，&ldo;以后把他带回去，再当廷宣判吧，该治什么罪就治什么罪。&rdo;李衍秋神色稍缓，说：&ldo;再过两日，我想我也得回去了。&rdo;&ldo;四叔。&rdo;段岭虽然很不想与李衍秋分开，但他恐怕李衍秋再不回去，牧旷达与蔡闫不知道要弄出什么事来。&ldo;你必须回去了。&rdo;段岭想了一会儿，说。李衍秋沉吟片刻，而后点了点头。&ldo;皇儿。&rdo;李衍秋说，&ldo;开春后，诸事稍停，你须得回江州述职，否则我更不放心。&rdo;段岭自当应允，当天叔侄二人又对坐许久，段岭将牧旷达的安排大致告知了李衍秋，顾及叔父颜面，段岭不敢把武独的推测讲得太清楚，毕竟这等宫闱之事，关系再亲近，也不该随便说。段岭只是反复暗示了几次，恐怕牧旷达与牧锦之有合谋，确认李衍秋听懂后，方放下了心。李衍秋答道：&ldo;如今皇宫中有谢宥在，那两兄妹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这个你不必担心。&rdo;这是李衍秋来到邺城的第十二天，眼看冬天最冷的时候将要到来，再过半个月，北方官道就要封路，若李衍秋再不回去，就真的只能在邺城过冬了。二人议定，李衍秋明天就启程回去。当夜李衍秋又要求段岭陪自己睡一晚上，来年回朝后，兴许就不会有这机会了。当夜，叔侄二人同榻而眠，仍在说话，一时间都睡不着。段岭侧过身，枕着自己的手，端详叔父的侧脸、李衍秋温文儒雅，与父亲常年征战的英气不同，有种内敛的威严，哪怕闭着眼时，也让人不自觉地屏息。叔父未有子嗣，已经这么多年了，朝臣不可能不议论，李衍秋自己也不会不知道，段岭觉得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单凭彼此的寥寥几句，段岭觉得李衍秋很可能一点也不喜欢皇后牧锦之。&ldo;皇儿，你觉得皇后如何？&rdo;李衍秋闭着眼，倏然开口问段岭。&ldo;挺好的。&rdo;段岭以自己有限的几次接触，并未尝到牧锦之的针对，也许也是因为与牧磬在一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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