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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汤姆接过看时，那枪管约有一尺略长，是双筒的，制造十分精良，簇新的烤蓝在灯下熠熠闪光，像是在炫耀着什么。他满意地转动了一下轮子，对准一支蜡烛开了一枪，那蜡芯无端就熄了，接着一枪，又熄一烛。口中说道：&ldo;不愿意这样做，血浓于水还是对的‐‐如果你告诉我该问谁，怎样营救葛花的话。&rdo;

巴夏礼吓傻了眼，他整日别着枪，动辄便拔枪威吓，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枪法稀松平常，面对这样的高手，不禁汗毛一炸，惨白着脸怔了一会，流里流气地笑了：&ldo;你猜的一点也不错，他们就在那里等你，去问他们好了！&rdo;

&ldo;我还要告诉你，&rdo;汤姆将枪插进衣袋，&ldo;今晚还发生了另外一个事件，大约也是这群人，拦截捕杀团练的两个领袖，而他们没有成功！他们意思很明白，杀掉这两个首领，然后用余保纯和鲍雕代替他们，把这支团练武装变成鸦片商们的保护神。但我要告诉你，这只会激起中国人对我们更大的仇恨。从长远来说，完全不符合我们英国的利益！&rdo;他把目瞪口呆的巴夏礼丢在房间里，独自来寻蔡应道他们。

蔡应道和胡世贵在里边套房等着。这里和巴夏礼的房子隔着两道墙，楼下戏台锣鼓铿锵，他们恨不得生出兔子耳朵，也听不清两个英国人的言语，正忐忑不安间，汤姆推着百叶门进来了。两个人一脸谈笑哈腰站起，正要寒暄，笑容已经凝固在脸上。汤姆手里握着一支枪，乌黑的枪口纹丝不动指定了蔡应道。蔡应道脸如死灰，刚刚问了一句：&ldo;汤姆先生，您这是‐‐&rdo;便被汤姆打断。

&ldo;听着！在这里我开枪，打死你们比打死两只苍蝇要容易得多！而且你们国家的法律不能保护你们，同时也没有任何人能治我的罪！&rdo;汤姆碧蓝的眼睛中闪着火光，&ldo;但我也可以不开枪。对于英国，你们还是有用处的。说说看，是要死还是要活？&rdo;

胡世贵裤裆里一湿，知道自己尿了，颤声说道：&ldo;啊……要活，当然要活……汤姆先生，您这是怎么的了？我们……&rdo;

&ldo;葛花现在在哪里？还有那个男孩子？你们把她怎样了？&rdo;汤姆不理会胡世贵，却向蔡应道喝道：&ldo;你这条眼镜蛇，双料间谍！嗯哼？你说！&rdo;

蔡应道起先以为汤姆是酒醉胡闹，此刻才明白是和自己动真格的。他比胡世贵沉着得多，松了一口气，打哈哈笑道：&ldo;汤姆先生，间谍不是好名声，何况&lso;双料&rso;？我是为了广州人的平安几头斡旋工作的‐‐既符合我们叶总督的宗旨，也不伤害大英帝国的利益。谈判桌上是对手，桌下是朋友嘛！我刚从总督衙门来，和你们达成谅解。你们信守条约不进广州。这支团练队伍将名存实亡，说不定还能为英国侨民、教民的安全做一些工作……我这样有什么不好吗？&rdo;说着，试探着坐了下去。

汤姆枪口对准他，一动不动地听着。

&ldo;明天，广东按察使衙门将贴出这样的布告：团练兵勇副管带徐二虎徐三彪被不明身份的人杀害，政府要缉拿凶手。&rdo;蔡应道目光避开枪口，&ldo;他们留下的职务将由鲍雕和胡世贵或者别的什么人代替。这样难道不好吗？&rdo;

&ldo;这个算盘太如意了。&rdo;汤姆冷笑道，&ldo;你低估了徐家兄弟。你的人至少有六人受伤生死不明，而胜利者还生龙活虎一样结实！我刚从茂升酒店来，亲眼见过他们。&rdo;

蔡应道目光惊得一跳。咬牙皱眉想了想，又笑了：&ldo;那这个布告或者是另外一种写法。比如说，徐二虎二人因为解除职务心怀不满，与按察使衙门或者知府衙门发生龈龋口角，杀死二名或者三名巡夜公差，打伤三名或者四名……畏罪潜逃，着即行之各地缉捕归案。这个结局也不错吧？&rdo;

汤姆毫不为之所动，厌恶地说道：&ldo;你这一套学起来一点也不难。我开枪打死你们，也可以出一张布告或者是照会、说你们受官方指使，携枪企图谋杀巴夏礼被我击毙！可以找出一千种理由说明你们该死而我们正当！蔡应道，狐狸就在枪口之下，我喊一二三，你不肯有效地释放葛花，用一句中国人的新话，就请你先&lso;吃炮子儿&rso;！一！&rdo;

&ldo;三&rdo;字没出口，蔡应道已经面如土色，连连摆手说道：&ldo;别……哎哎……别……我说。&rdo;

汤姆鼻子里&ldo;嗯哼&rdo;一声坐进了沙发。胡世贵和蔡应道也战兢兢坐在对面，却一时不知怎么说好。

&ldo;嗯？！&rdo;汤姆的手又伸向衣袋，蔡应道吓得身上一哆嗦，说道：&ldo;老胡，你说吧！&rdo;

胡世贵拖着颤音&ldo;这个&rdo;了半日，说道：&ldo;这其实是伍总爷的指令……绑架葛花和那个孩子是为给团练头头抹屎，让团练和广州府、广东臬司都闹翻，逼着叶制台&lso;解决&rso;团练……后来又怕江忠源从中打横儿，查明了案子反而更不利，这才用六千块大洋买通顺远镖局，干脆灭了徐二虎兄弟。杀不死，逼跑了他们，团练也就成了乌合之众，几个小钱就能把团练抓到我们人手里‐‐&rdo;

&ldo;不讲这些！葛花在哪里？你们把她怎么样了？&rdo;

&ldo;葛花姑娘没事！嘿嘿……真的都没事！她现在就囚在十三行西天主教教民区我的宅子里。&rdo;胡世贵像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一说一笑一哆嗦，&ldo;弟兄们捉她来，起先这个这个……还想……那个那个……施以非礼‐‐搜身时候见了你的名片，都慌了神，没敢这个这个……&lso;用&rso;。您早晚会知道，她这个这个……还是处女……&rdo;

&ldo;你们扒光了她的衣服！你这个恶棍，我打死你，枪毙了你！&rdo;

汤姆气得浑身乱颤，手抖着又要掏枪，强按捺着又抑住了。命令道：&ldo;立刻释放葛花！&rdo;二人几乎被他吓晕过去，歪斜着起身鞠躬，没口价答应：&ldo;我们这就办，这就去办……&rdo;说着就要却步辞去。汤姆怒喝一声：&ldo;慢着！你这两个狗杂种‐‐默哈米德，默哈米德！&rdo;他冲门外高声喊道。

一个红脸印度管家小跑着进来。

&ldo;你们现在写手令，两个人署名！派你楼下看戏的狗腿子带我的卫兵去放人‐‐给他们墨水和笔！&rdo;汤姆命令道，&ldo;你们就留在这里！默哈米德，告诉卫兵，没有我的命令，这两个人出大厅就开枪！&rdo;

&ldo;是，阁下！&rdo;

&ldo;我还要告诉你们，&rdo;汤姆平静地站起身来，一眼见巴夏礼也推门进来，没有理会，接着说道，&ldo;什么布告也不能出。徐二虎他们没有罪，有罪的是你们！‐‐巴夏，你来干什么？&rdo;

巴夏礼笑道：&ldo;我想不到你发起怒来是这个样子‐‐我来救蔡先生和胡先生。我怕你的无声手枪会走火！&rdo;手一摆，&ldo;你赢了‐‐请到我房间来，我们好好谈谈……&lso;我恐怕只能用法国话和你说话了，天晓得这两个混蛋是什么原料制成的。&rdo;汤姆用法语说道，一边跟出来，&ldo;除了金钱和生命，对他们什么都不重要。而我们又必须依靠他们！&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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