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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江忠源听到&ldo;萧墙之内&rdo;，心中陡起惊觉，召开军事会议瞒着自己，又说这话，莫非要向这支练勇队伍下手？

&ldo;‐‐他们用广州人吓唬英国人，又怕英国人借口找碴儿进城，又怕团练势大难管‐‐您再拖下去，他们准要向您下手了！&rdo;

&ldo;他们？&lso;他们&rso;是谁？叶制台？&rdo;江忠源问道。

&ldo;叶制台是个木头人，调您出去是听人调唆，也有他自己保全您的好意。&rdo;荷花叹了一声，&ldo;‐‐别的人可就另一副肚肠了……还是那句话，扔崩儿一走，万事俱休‐‐他们这就要除掉徐二徐三了！&rdo;

江忠源大吃一惊，蓦地出了一头细汗，心头突突乱跳，还要细问，见几个书办影影绰绰提着灯笼挨房悬挂，遂点点头道：&ldo;我明白了，你自己小心保重！&rdo;说罢匆匆拔脚便走，回到自己卧房，越往深里想，越觉得身在龙潭虎穴之中。

忡怔间小于子报说：&ldo;徐二爷三爷来了！&rdo;未及答话，便见徐二虎和徐三彪脚步如风闯了进来。江忠源命老杜掌灯，看二人时，都是对襟短褂腰中紧绷扎着带子，脚下快靴上满是泥污，满头汗湿，辫子盘在脖子上，一脸狰狞杀气。江忠源情知有事，竭力镇定着自己，要毛巾揩着脸，问道：&ldo;又出了什么事？你们定一定心。瞧你们的样子，像个带兵的长官吗？！&rdo;

&ldo;有人冒充团练上的人在十三行地面抢劫！&rdo;二虎咬着牙道，&ldo;有四五十个，都穿练勇衣服，说是搜缴鸦片，不论烟馆客栈酒店杂货铺子逢店就闯，见东西就抢，打伤了十几个人。高家茂升也砸了，高保贵的小儿子叫他们带走，葛花姑娘下落不明！&rdo;

江忠源&ldo;啪&rdo;地一声将手巾摔在桌子上，旋即心中电光石火般划过一亮：栽赃！他们已经动手了！他阴沉沉咬牙略一思量，目光变得炯炯生光，问道：&ldo;他们砸街，你们在哪里？有拿到的人没有？&rdo;

&ldo;三彪在码头东带人扛木料，我在沙头河滩上操演。&rdo;二虎说道，&ldo;正是中午歇晌的时候，街上练勇也没出去巡街。这群人摆队在街上走，突然像疯了一样四散开来，连打带砸抢前后只用了十五分钟，一声口哨集合起来往北逃去。是高家嫂子满码头转，找到三彪，带人赶到的时候，满街砖头瓦块，家家关门闭户，连个鬼影子也不见。&rdo;三彪指节捏得格哺作响，说道：&ldo;我带人向街北追，遇到桌司衙门巡街的挡住，说街北不是我们的防区，叫我们到桌司衙门领了引凭才能进去拿人。我说我们是江大人的人，江大人管着广州治安，那个兵头说：&lso;江忠源算个毯，管着练勇又管码头，发财还没发足？&rso;要依着我的性子，我当时就把他揍成肉饼子！&rdo;&ldo;别说没用的！&rdo;二虎说道，&ldo;虽说没有拿到人，几个店老板都看见了，领头的是胡世贵的小舅子。他们作了案子往北逃，不会去投哪个衙门，余保纯那条狗的窝就在新斗栏北边。这是密谋策划得天衣无fèng的一出戏！&rdo;

江忠源自然早就明白这是戏。来得这样快，这样急，令人猝不及防，他却没有预料到。想起葛花和高家小儿子尚在不测之地，心里又是一阵烦急。沉吟良久，决意硬闯去见叶名琛。因道：&ldo;你们再急，这时分不可孟浪。就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来！&rdo;正说话间小于子进来道：&ldo;老爷，一溜人提着灯，像是叶制台来了！&rdo;江忠源道：&ldo;胡说八道！叶制台那么忙，哪有到我这来的道理？&rdo;

&ldo;我忙，你也忙嘛！&rdo;院里传来叶名琛老声老气的色令二徐退进内房卧室回避，匆匆迎出门来，向叶名琛双手一拱，陪笑道：&ldo;大人祥趾亲临，晚生何以克当呢！请进‐‐老杜看茶。天热，小于子给制台爷打扇……&rdo;叶名琛进来，径自坐了西首交椅上，摆手示意不要打扇。说道：&ldo;气定则心静，心静则寒暑不侵。我在北京户部当差，冬不生炭火；到广州作官，夏不持乘凉之扇，就是这个道理。&rdo;

江忠源也已坐下，听他这几句淡话，忙起身道：&ldo;是！这是制军大人的修养，已经人神造化，卑职怎么比得了呢？&rdo;

&ldo;我不是无因而来啊！&rdo;数语寒暄一过，叶名琛直切入题，目光幽幽闪烁望着烛火，说道，&ldo;包冷这四天来递过三个照会，都是抗议团练挑衅滋事，骚扰洋行殴打教民的。地方绅士也啧有烦言，说团练兵士横行无法，强征团练费。还有绿营兵、汉军绿营官带，也告老兄的状，说团练兵越权行事，到他们防区缉捕良善！&rdo;他转脸面向江忠源，口气异常真挚，叹息一声说道：&ldo;岷樵呀！曾国藩和我一个房师，胡林翼是我的同年，官阶虽有上下，朋友不分高低，我们都极相与得来的……他们都器重你的胆识才干，皇上更是圣聪高远，知你甚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会把广州大局搅乱的。谁也担当不了这责任的！&rdo;江忠源被他说得心里凉热不定，沉吟着在椅上一躬，说道：&ldo;实在多承制军关照了……卑职也觉得有些难以为继。但滋事生非，总有个曲直在其中的，团练兵都是乡愚群氓，新设建制纪律不严，偶然有挟私报复打架闹事的，也有吃饭馆逛青楼酒醉胡闹的，但大政大令还是奉行严明的。像今天这件事，卑职以身家性命担保，一定是有人密室策划栽赃陷害！英国人百般挑衅制造事端，冲浪翻船割网放鱼，用铁锚拖了渔船满海面游弋取乐！大帅，这样的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也只为顾全大局，不至招惹战端，我江忠源已是打碎门牙和血吞了！至于十绅议论，绿营指控，不用卑职辩解，大帅自然心中明镜……总之有这个团练三千子弟兵，就有人背若芒刺，必欲去之而后快！&rdo;他只顾说得痛快，殊不知有些话已经伤到了这位炙手可热的封疆大吏，话音刚落便听叶名琛冷冷问道：&ldo;谁？&rdo;

江忠源被他问得一个噎怔，旋即明白自己话中有&ldo;病&rdo;。他也是官场中翻过几个筋斗的，刹那间已有对策，笑道：&ldo;大帅屡有训海，广州办团练不同湖南，这里士绅多有里通外国吃里扒外的jian徒、湖南士绅都是谨守孔孟道统的良实臣民，世情不一，不可一概而论。这都是大帅明白指示的方略。团练兵士和湖南也不相同，多是三元里和英国人打过仗的，其间自有些见了英国人就红眼的兵勇，良莠不一，训练也不正规，卑职正在整顿……&rdo;

叶名琛听着，脸上颜色已经和缓，起身来缓缓踱着步子，青缎凉里干层底鞋子在青石板地上许久许久，说道：&ldo;务必要好生整顿！……不然，广州大乱在顷啊！我说过，英国人不足为大患，有我叶名琛在，他们进不了广州，更不能占领广州。忠源，你是读过廿四史的，匹夫倡乱，起于糙莱之中，一呼而万应。洪秀全就是个例子。这种例子可谓数不胜数‐‐你太相信所谓的三元里&lso;义民&rso;了！团练兵是三千七百二十一名。你听听，这不是&lso;不管三七二十一&rso;么？有些人，原本已经投靠洪秀全，洪秀全势败，回来干团练；现在洪秀全气焰嚣张，谁能保他不起异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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