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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了田的第二日,方言早早的起了床,梳洗干净后,煮了一锅粥。他先是盛了一大碗稠的送到方老二的房间,才给自己盛了一碗汤水多的,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吸溜溜的喝了起来。
喝过粥,方言架上小陶罐给父亲煎药。
煎药是个费时间的活计,需要先倒水将草药泡上一段时间,再用大火烧,待锅开了之后改小一些的火,不时的搅一搅药汤,省得糊底,直到剩下一碗药汤为止。
方言边煎药,边思考着接下来的日子。做早饭前他去小仓房看过了,还有两袋子稻米,一袋子磨好的麦粉,并一袋子黄豆,总共约四石粮食。过些时日,两亩旱田收割后,大约能有五石粮食,这些粮够他和方老二吃一年了。
粮食够了,但是过冬没有菜,没有肉,柴也快烧光了。
往年刘芸在的时候,只会晒些菜干,但是方言曾见过邻居李大娘家做的酱菜,或许可以去请教李大娘。
肉是没有的,家里的鸡圈都空了,方老二断了腿,应当吃点好的,改天得去县城问问柳大夫。
村里人烧的柴,不是庄稼的秸秆,就是从树林里捡的树枝,这个活儿方言便可以做。
东想西想了一会儿,待药煎好了,盛出一半端给方老二,方言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爹,家里的柴快没了,我想出去捡些回来。”
方老二喝了药,嘴里有些苦,指挥着方言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道:“捡柴只能去西边那片林子,莫要走的太深。东北边的那座山上不能去,那山阳面甚是陡峭,走不好容易摔倒,太过危险。”
方老二说的那座山在张庄的东北边,离方言家不远,自小村里的孩子们就被告知不能靠近那座山。
据说以前村里的猎户上山打猎,远远的见到一头熊,吓得赶紧往回跑,谁知山路太陡,一下子从山上滚了下来,没多久人就没了,自此张庄就没了猎户,村民也不怎么去爬那座山。
听到方父的嘱咐,方言应了声,便拿了两圈麻绳出了门。
方言出门没多久,方家便来了一位客人。
方言的姑姑方淑,年近四十,长发盘着,斜里插着一根细细的银簪子;脸上铺着厚厚的粉,眼梢向上吊着,嘴上不知涂了几层胭脂,红的渗人,身上着一件棕色衣服,手里拎着一条帕子。
推开方言家的院门,在堂屋转了一圈没见人,她便喊了声:“方仲!”
方老二在东屋应了一声,没有出来迎。
方淑是听说方老二腿断了,才特意来看的,不过她并不是来看望病人的。
“呦!怎么家里连个人儿也没有啊!”方淑边开门走进东屋,边问道:“你这家里的人都哪里去了?”
进到屋里看到炕上面色憔悴的方仲,她心里一阵快意。
方淑年轻时有几分姿色,干活又爽利,本想嫁到县城里,过过太太的日子,奈何爹娘为了给方仲凑聘礼,不顾她的意愿,愣是把她许给赵村的卖油郎。
好在卖油郎的爹娘很是能干,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帮衬着过,日子富富裕裕的。
虽然日子过的不错,但方淑这口气却怎么都咽不下去。这些年来方淑很少回娘家,这次听说方老二家倒了霉,才来看热闹。
方淑语带讽刺道:“你那芸娘哪里去了?”
方老二心知方淑这些年对自己和刘芸有怨恨,连带着也不喜欢方言和方亮。但成亲之事都是爹娘决定的,他也身不由己。只得答道:“芸娘回娘家了。”
方淑在屋子里左转右转,觉得哪也不舒服,最后捡了炕边的凳子,搬到离方老二远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哼,回娘家了?”说着拿起帕子掩了掩唇,“我以为逃了呢!早些年村里的老刘家不就是,汉子瘫了,他娶的那个哥儿怀着孩子就跑了。我看那刘芸也不准就回不来了。”
方老二紧皱眉头,虽然刘芸确实是走了,但是听闻她如此说,仍是想辩上两句:“大姐,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你不起,但刘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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