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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2页）

沈墨瞳没说话。沈雪颜突然伸手抬起她的脸，直愣愣打量着，说道，&ldo;墨瞳儿出落得这么漂亮，你会说话，也不傻，为什么要把你嫁给个有今天没明天的病秧子！欺负我沈家没有人了！&rdo;说了她一顿，手顿时松开，目光稍许涣散，抚着桌子悲怆道，&ldo;是，我沈家没有人了，没人了，全死光了……&rdo;

沈墨瞳心下大恸，站起身一把抓着她的手，唤道，&ldo;姐！&rdo;沈雪颜望着她，低声哭着呢喃道，&ldo;我们家被杀光了，没有人了……，我前天才知道消息，他们连孝也不让你守，就把你嫁给了要死不活的病秧子！我们的家没了，我还指望着，哥哥立下军功，让他们也对我好一点，……&rdo;

沈雪颜大哭道，&ldo;爹娘老迈，却受这无妄之灾！听说我们沈家满门鸡犬不留，墨瞳儿你，你好大的本事，让沈家满门，鸡犬不留啊！&rdo;

沈墨瞳潸然落下泪来，悲恸地扭过脸去。两个人哭了半晌，日已黄昏，屋内渐幽暗，沈雪颜静了声，说道，&ldo;你也别哭了，我们见面，也不过是一个多时辰，过不了多久，你就要走了，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rdo;

沈墨瞳擦了泪坐下。沈雪颜将已凉的茶倒掉，换上热茶，递给沈墨瞳道，&ldo;喝杯茶吧，幽宫冷寂，茶不好，墨瞳儿别嫌弃。&rdo;

沈墨瞳恭顺地双手接过来，应了声&ldo;是&rdo;。

杯沾唇边，沈墨瞳突顿住。她拿下杯子，目光望着浅碧微黄的茶水，声音极为冷静淡定。

&ldo;姐姐，要杀了我。&rdo;

她说完，将手中茶轻而优雅地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八章恩怨…

沈雪颜煞白着脸，见鬼似地望着她。窗外夕阳的艳色，映进屋，变成极为柔淡的粉红，沁着沈墨瞳的身上白衣，肩后墨发，腕上碧玉。

她抬眸浅笑，眸子深如墨，清如水。沈墨瞳道，&ldo;我娘，是南越传承擎天索的嫡公主，在这世上最熟悉最擅长的事，便是识毒用毒。&rdo;

沈雪颜骇然向后一瑟缩，沈墨瞳道，&ldo;你知道，我娘在和亲的路上，是怎么遭人陷害，中毒被卸去内力的吗？&rdo;

极度的震惊与恐惧，让沈雪颜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沈墨瞳道，&ldo;他们让我娘的堂妹，如今的雪贵妃，身中剧毒一线垂危，我娘良善，为了救她，不惜用嘴吸毒危及自身，而后，他们斩断所有的解药，&rdo;沈墨瞳顿住，把目光静静地落在沈雪颜身上，半晌，继续道，&ldo;严刑拷打，逼问擎天索的下落。我娘不招，他们遂，将她投入虎狼的军营，日夜荼毒，妄图逼她就范，&rdo;沈墨瞳的目光一湿，人却笑了，&ldo;爹的大军攻占王城，救了她，把她带回了家。她总是低着头，温顺，谦恭，心怀愧疚与世无争，她不会争风，不敢专宠，将自己贬到尘埃里还觉得自己是个贼，偷走了属于别人的幸福。&rdo;

沈雪颜&ldo;啊&rdo;地一声，将桌上的茶杯茶壶尽数扫落，站起来指着沈墨瞳叫道，&ldo;你胡说！就是她用尽狐媚，勾走了爹的魂！夺走了我娘的宠爱！还有你，生就一副伶俐乖巧的样子，在爹的心目中，除了你和你娘，谁是他的孩子，谁是他的妻子！&rdo;

沈墨瞳一笑道，&ldo;男人薄幸，何苦怪一个苦命的女人！你说爹迷恋我娘的颜色，那你可知道，我娘若有心做正妻，以她用毒神不知鬼不觉的本事，你娘，能活得过几日？&rdo;

沈雪颜灰白着脸，不可置信地直摇头。沈墨瞳道，&ldo;她没那么做，反让你娘联合雪贵妃将她害死。爹征战沙场，见惯杀戮荼毒手足反目，唯一绊住他的便是我娘的那点温柔良善，你说他贪图美色，那谁又能知道，他爱慕的，除了我娘的美色，便没有心性么？&rdo;

沈雪颜直后退，口中嚷道，&ldo;你胡说！胡说！&rdo;

&ldo;一个人，不能以心地性情留住男人，便借口别人的美色，&rdo;沈墨瞳挑唇一笑，反问道，&ldo;后来我娘死了，没有她的狐媚美色了，爹为何十年如一日，一步也不进你娘的房间，他为何再没纳新宠美妾呢！&rdo;

沈雪颜扯着脖子大叫道，&ldo;你胡说！我们一家人妻贤子孝，生活得好好的，都是因为你娘，那个狐狸精闯进来，弄得家不像家不说，还带着滔天大祸，来得不干净！我娘杀她没有错！她那样的身份，不除掉她，岂不是后患无穷！怪只怪我娘心软，我哥糊涂，竟然斩糙不除根，留下你这个祸端！果然怎么样，就因为你，我的家没了，沈家鸡犬不留，被灭门了！灭门了！&rdo;

沈墨瞳垂眸，半晌不语，最后轻叹道，&ldo;是我的错。可是大错已成，我们的亲人皆已归于黄土，剩下我们，又何必骨肉相残。&rdo;

沈雪颜切齿道，&ldo;谁和你是骨肉！你从来都是我的仇人！你害死了我的爹娘兄长，害得整个沈家断子绝孙灰飞烟灭！你该死！该死！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抽你的筋，扒你的皮！&rdo;

沈墨瞳却在咒骂声中洒然一笑，说道，&ldo;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子，从来都没有变。我从小便是你们口中的罪孽，可一个人的愧疚，自卑，积得深了久了，是会反噬的，自暴自弃毫不在乎。若是我的亲人都嫌弃我，冷落我，挤兑我，羞辱我，乃至伤害我要杀了我，那么我的一切罪，有什么不可赎，不能宽恕呢？&rdo;沈墨瞳回头望着沈雪颜，对她说，&ldo;从你订婚太子妃，春风得意高高在上，将我推落湖中要杀了我的时候，一切罪，我便都已经自我救赎！自己的亲姐姐都要杀我，那我什么不能干，有什么不可以干？燕王亲近我，我为何便不能亲近他！只许我的仇人贵妃太子妃的当着，我，便不能吗！&rdo;

因为她的质问太过铿锵，逼视的眼神太过雪亮，沈雪颜下意识惊悚地退了一步，半天没讲出话来。沈墨瞳嘲弄地一笑，侧过头去，&ldo;便是沈家因我，家破人亡，便是我生来孽障，存之不祥，便是我害人不浅，错无可恕，但是我也绝不，绝不束手就擒引颈就戮！我绝不像你，做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你以为我死了，你还能活？你为何要与我同归于尽，帮着他们称心如意赶尽杀绝！&rdo;

沈雪颜颤抖着切齿道，&ldo;因为我只恨你！我只恨你！&rdo;

沈墨瞳昂然道，&ldo;那你便恨吧，我不怕你恨！便是这世上的所有人，都厌弃我，唾骂我，便是世上所有的人，都侧目诅咒，便是千夫所指，走投无路，便是我该下十八层地狱历经千百万亿劫永世不得超生，便是如火如荼死到临头，只要还一息尚存，我便绝不自弃！全家人因我而死又如何，忤逆君王又怎样，我便是偏要活！我还要活出光，活出热，活尽隐忍，活出痛快！&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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