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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知闻之浅浅一笑,不作言语。
真是个能沉得住气的老狐狸啊,田婴心中感慨。带着个十五岁不到的姑娘家独身闯入河北,明面上落入了成德军那群斥候手中得他相救,让他占了一个恩情。同样也是他李英知派人通报消息,将成德军的耳目一网打尽,实际上论轻重反倒是他田婴承了李英知一个天大的人情。
田婴自然是知道李英知为何而来,越是知道他的目的,他的按兵不动则越是让田婴捉摸不透。入了节帅府后李英知的做派特别光明正大,每日正常与朝廷来往书信,内容田婴粗粗看过,无非照本宣科的例行汇报,比如&ldo;黄河灾情严重,百姓民不聊生,请户部加大救济力度啊&rdo;又或者洋洋洒洒地将他田氏治下的魏州大大的夸奖一番,夸得田婴自己都脸红了……
除此之外,其他小动作一概皆无,真要说交流频繁的也就是李英知他带来的学生,谢安。这姑娘更实在,不给她出门,她就老老实实地在房中看书写字,最多就在院子里转两圈。
田婴暗中观察琢磨了两日,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说到底藩镇节帅多是武将出身,让他们没日没夜行军打仗没问题,若要与朝中那些老谋深算的政客们玩心思,他们自己也知道是占不了便宜的。
既然敌不动,我动,河北人豪爽嘛,田婴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ldo;李侍中,可否借一步说话?&rdo;
他唤的是李英知的官职而非封号,可见是他对话是朝廷而李英知本人。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他这一句话,李英知欣然应允,内心悄悄地松了口气。皇帝病情告急,西京局势一触即发,这河北他纵然有心待也是待不了多不久了。
留下随行的一干人,田婴率先打马走到一处高地,旋身看向李英知,肃然道:&ldo;李侍中此次前来可是要调查我田府为何不发兵治水,甚至没有开仓济民一事?&rdo;
李英知不置可否。
田婴驻马在前,眺望下方水泽汪汪的田地屋舍,远方浑浊的黄河波涛汹涌的奔腾在岌岌可危的堤岸间,片刻他叹了口气:&ldo;即便我不说,李侍中也能猜到几分。大秦开国至今,河硕一带的军政一直混乱复杂,李高宗后立了三镇。然而三镇之间各占一方,表面上齐心协力,其实私怨颇多,年年互有厮杀。也就梁氏女帝治世那几年,女帝采取了怀柔之策,安抚了魏博与宣武两镇,但却偏偏漏了淮西。&rdo;
李高宗,这个用词让李英知微微眯了眯眼。
苦笑一下,田婴慢慢抚着马鬃:&ldo;女帝的用意,侍中想来也明了,正是要加剧三镇的内斗。&rdo;他回头看向李英知,眼神锋利得像他腰间的佩刀,&ldo;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朝廷既要依仗我河硕三镇却又害怕我们势力壮大威胁到它,暗中使尽手段,这和坊间的娼妓有何区别?!&rdo;
李英知神情泰然,遣马缓缓走到他旁边:&ldo;田少帅所言本官赞同也不赞同,朝廷为稳定河硕军政确实用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但有句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们河硕三镇本就嫌隙颇多,&rdo;李英知说得轻描淡写,&ldo;中间多加一个搅混水的朝廷也不嫌多是不?&rdo;
田婴无语,虽然见识过李英知的无耻但这种&ldo;老子就是要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有种你砍我啊&rdo;理直气壮的话,换做他还真说不出口来。沉默片刻,田婴继续道:&ldo;此次黄河泛滥,并非我不愿派兵治水。我田府扎根在魏博百年之久,治下百姓是大秦百姓,可也是与我田府患难与共的乡亲,父亲与我怎会眼见着他们受苦?只是……&rdo;
&ldo;只是,这次魏州决堤有内情,而且这内情与成德有关是吗?&rdo;李英知自然而然地接过话去,&ldo;不开仓济民也是担心已有成德的人混进魏博,甚至混进魏州州衙里兴风作浪?&rdo;
&ldo;侍中明智,&rdo;田婴面上风平浪静心中却是惊讶不已,他能猜到李英知知晓了什么,但却没想到他竟是猜得一丝不差,&ldo;成德与我魏博开朝至今大小也打过几百场仗了,说来让侍中笑话,大家都认为藩镇和朝廷两个是水火不容的对头。在我看来,成德与魏博的积怨可比朝廷与藩镇要深得多了。&rdo;
李英知笑了笑,道:&ldo;少帅既然说了是古有积怨,又为何这次事态如此严重,以至于朝廷……&rdo;他顿了顿话,风轻云淡的口气好像说得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一般,&ldo;和陛下以为魏博有了不臣之心。&rdo;
说到这田婴反倒是轻松一笑:&ldo;朝廷何时没有以为过河硕有不臣之心的?&rdo;
&ldo;这倒是,&rdo;李英知一点没有否认地点点头。
田婴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一样,笑容褪去,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竟让人有几分胆寒,他的声音低迷:&ldo;李侍中是年少俊才,又是陛下跟前得宠之人,自是对朝中局势了如指掌。藩镇和朝廷看上去对立,但内里从来都是息息相关。此番成德军有所动作,即是与朝中一件大事相关,而如今朝里的大事无非只有一件……&rdo;
李英知没有任何意外地平静看他,微微一笑:&ldo;少帅说的可是陛下百年之后的皇位承继之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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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谢姑娘请坐吧,我这里来的人少,简陋得很,薄待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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