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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吕江淮很快挑好了一匹体型适中的大通马,牵到苏禧跟前道:“这种马性子温顺,容易驯服,正适合苏九姑娘这样初学马术的人骑。”苏禧接过吕江淮手里的缰绳,起初不大敢靠近,后来见这马没什么特殊反应,便大着胆子摸了摸它的马鬃。这马果真很温顺,甩了甩尾巴,接受了苏禧的触碰,她抬起小脸,笑盈盈道:“多谢吕大哥。”吕江淮怔怔地瞧着她的笑脸,半响才慌忙回神,道:“不必客气……”接着吕惠姝和吕江淮也各自挑好了马。苏禧骑上马背,一开始不敢挥动缰绳,只紧紧地抓着面前的鞍鞯,寸步难行。吕惠姝在一旁细心地指挥,叫她不必害怕,“幼幼,别怕,我在后面跟着你。”吕江淮本来是要去远处练习骑马的,此时也留了下来,默默地跟在苏禧后面。苏禧握着缰绳走了几步,吕江淮给她挑的马好,驮着她走得十分稳妥。渐渐地她的胆子大起来,开始让马跑起来走了,耳畔风声飒飒作响,她跑得越来越快,只觉得心情心旷神怡,方才那点害怕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半个时辰后,苏禧已经能自己骑了。吕惠姝在头后紧跟着:“幼幼,前面有一条河,咱们去河边走走吧。”苏禧颔首说好,不大熟练地调转马头,跟着往另一边走去。吕惠姝称赞道:“我和哥哥都吃了一惊,没想到你学得这么快,这才半天,你就学得差不多了。”苏禧笑容乖巧:“是姝姐姐教得好。”倒不是苏禧刻意奉承,吕惠姝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担心她出什么意外,她一慌神,吕惠姝就在后头安抚她。若没有吕惠姝,她确实不能学得这么快。很快到了河边,几人沿着河岸走了一段路后,吕惠姝的马停了下来低头喝水,苏禧停在前方等她。忽然身下的马动了动,好似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般,发出一声嘶叫,毫无预兆地往前奔去。苏禧猝不及防,只来得及紧紧地握住缰绳,便被身下的马驮着往前冲去。马跑得飞快,苏禧差点被颠下马背,只听身后吕惠姝急急地叫了一声“幼幼”,后面的话她就听不清了,只能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苏禧脑子一片空白,这时候完全不晓得该如何反应,一开始还能紧握着缰绳,后来被马颠得七上八下,连缰绳都握不住,只会本能地爬在马脖子上,抓着马鬃,死死地闭上了眼睛。苏禧心想这下是完了,若是被马颠下去,不死也要残废,她以后可怎么是好……“苏姑娘!”吕江淮紧追不舍,狠狠地抽了几下马鞭,企图拉近与苏禧之间的距离。只不过苏禧的这匹大通马温顺是温顺,脚程也是不赖的,跑起来丝毫不输给吕江淮的良驹。吕江淮追了许久没追上,从后面看见苏禧的马后腿上趴着一只不起眼的虫子,他定睛看了看,心中一骇。这种虫子他见过,最喜欢吸食动物的血,马若是被它叮上了,便会一直不停地奔跑,直到力竭身亡。不怪他和吕惠姝大意,而是这种虫一般生长在沼泽之地,谁能想到会出现在这?吕江淮顾不得细想,快马加鞭地继续往前追去。苏禧的眼泪都被风吹干了,心中颇为绝望。她的双手已经抓不住马的马鬃了,快要松开手时,身后忽然多了一个人的重量,紧接着一双手将她揽入宽阔的怀抱,握着她身前的缰绳,动作娴熟地控制马奔跑的方向。苏禧脑子嗡嗡的,耳边却还能听到一个不紧不慢地声音:“不是说了我教你骑马么,怎么还是不听话?”苏禧这时候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紧紧地攀着卫沨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颈窝,泪水温温热热地流了下来,“庭舟表哥,救我……”卫沨唇边噙起一抹轻笑,想抬起手揉揉这小丫头的脑袋,可惜腾不出手,只道:“幼幼,抱紧我。”后头吕江淮转过了一道山坡,只见前方树木葱茏,密密麻麻,不见苏禧的踪影。偏生面前还是一个岔路口,不能确定苏禧究竟走了哪条路。不知跑了多久,周围已经听不见半点人声,卫沨抱着苏禧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被巨大的惯性扔到一旁的草地上,翻滚了几圈后终于停了下来。苏禧一动不动地趴在卫沨的胸口,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紧紧巴巴地挨着他,身躯轻颤,双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过了半天仍旧不肯松手。卫沨见她吓坏了,倒也不动,抬起手放在她的头上,低声哄道:“没事了,幼幼,我们没事了。”苏禧仍旧没动静。她刚才真的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巨大的恐惧把她给淹没了,所以即便眼下安全了,她也没有缓和过来,只想紧紧地抓着一个人,从他身上得到一点安全感。过了许久,苏禧才默默地从卫沨身上爬起来,一声不响地抱着膝盖坐到一旁。苏禧小脸惨白,一丝血色也无,发簪在刚才的颠簸中掉落了,乌发披散在了肩后。她抿着下唇,想必是清楚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所以此刻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眼睛因为刚刚哭过,红通通的,好像下一刻就能滚出泪珠来,看起来真是委屈极了。卫沨抬起手,轻轻扫了扫她落羽杉一般的长睫毛,嗓音低低沉沉的:“幼幼?”苏禧竟然没抗拒他的碰触,不过也没反应就是了,仍旧低着头。除了刚才那一声情不自禁的“庭舟表哥,救我”之外,她便没说过任何话。附近有一条溪流,正是从山顶流下的那一条。卫沨抱起苏禧,带着她往溪边走去,把她放到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摊开她的两只手心看了看,果真有好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刚才情急之下她一直抓着马鬃,鬃毛粗粝,她的皮肤又娇嫩,自然会磨破她的手心。看着那几道血痕,卫沨眉头皱了皱,取下她身上的帕子,去溪边蘸水洗了洗,回来捧着她柔柔软软的小手,擦拭上头的血痕。苏禧蓦地往回缩了缩手。卫沨抬眸看她,“疼么?”苏禧还是不说话。卫沨掀唇轻笑了笑,难得见到她这么乖顺的时候,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兽,安安静静的,哪里安全就往哪里依偎。卫沨擦干净她手心的血迹后,虚空叫了声:“李鸿。”就见李鸿一身青衫从树上跳了下来,来到卫沨跟前,屈膝行礼道:“世子爷。”卫沨道:“你身上可有带治疗磨损的药?”李鸿说有,立即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青釉小瓷瓶。卫沨接过,吩咐道:“再准备一匹马送过来。”李鸿离开后,卫沨从瓷瓶里倒出些药膏,化开后轻轻涂抹在苏禧的伤口处。药膏清清凉凉的,缓解了不少刺刺的疼痛。苏禧就这么乖乖地任由卫沨给自己上药,乌黝黝的眼珠子瞧着他,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等卫沨上完药之后,她抽回手,几不可闻地道了一声谢。总算肯说话了,卫沨微微抬眉,不然她再不开口,他还以为自己救回来了一个小傻子。他看着面前的姑娘,故意问道:“谢谢谁?”苏禧眼神闪烁,脸颊泛上薄薄一层红色,不吭声。卫沨道:“幼幼,刚才救了你的人是谁?”苏禧喃喃:“……你。”卫沨徐徐诱之:“我是谁?”苏禧闭着嘴巴不说话。许久,卫沨以为她不会妥协了,正准备再问一遍的时候,她别开头,慢慢吞吞地说:“谢谢庭舟表哥。”卫沨低低一笑,隔了这么久,这小丫头总算肯再次叫他“庭舟表哥”了。卫沨让苏禧坐在石头上休息一会,他去附近探了探路。方才那匹马带着他们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早已脱离了后山马场的范畴,眼下他们处于林中深处,不知具体在什么方位。他辩了辩方向,得知他们目前正处于后山一片密林中,这里距离马场很远,又因位置隐秘,一般时候很少有人涉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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