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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ldo;老太太，年也过了，眼前天气渐暖了，琏儿也大了一岁了，他的喜事儿……来讨老太太示下，我也好给他们小两口儿备下东西。旁的不说，单是衣裳铺盖就得先置办了。&rdo;

邢夫人一说这话，贾母就抬眼看了她一下，见邢夫人其情殷殷，倒真是个热心儿子婚事的母亲模样了。贾母想了一下才道：&ldo;凤哥儿是九月初二的生日，及笄还早，就是过了生日，娘家怕是也想多留几日，喜事的正日子总要到今冬或明春。&rdo;

邢夫人道：&ldo;老太太说的是，只是‐‐新房要先收拾了、再依着房子布置家俱什么的，这一来二去耗时就多，还有院中花木等，春日正是栽花移树的好时候，再迟恐花木不好看。过了今春，明天再种新移的花木又不够自然了，倒让人觉得仓促。&rdo;

贾母顿了一下：&ldo;这倒是了，等你兄弟媳妇过来我与她说……就……先把荣禧堂后的小院儿收拾起来给琏儿作新房罢。&rdo;

邢夫人大喜：

&ldo;既这么着，我便先回我们老爷一声儿去。&rdo;

贾母一点头：&ldo;你们两口子自去商量，晚饭你就不用过来伺候了，明儿我让你兄弟媳妇与你说话去。琏儿那里，叫他老子说去。&rdo;

邢夫人口中称是，出了贾母正房，一脸笑意地上了车。荣禧堂后的小院儿啊！邢夫人觉得扬眉吐气了，那可是这府上的正中！贾珠夫妇也没占上这块好地方。贾赦居所在府中东南，独占了一个大院，因他不理事，荣禧堂这正堂倒是贾政用的时候居多，王夫人也就用了荣禧堂东面的耳房作时常居坐宴息之所，虽说不是下榻之处‐‐王夫人名下的院子在荣禧堂东，那里有她的全套班底并贾政的两个姨娘‐‐。邢夫人心里绝对痛快不了：她才是正经的女主人，却无权在这府里正中有一席之地。现在，自己的儿媳妇虽没把荣禧堂正堂当居所，然经贾母亲口指了正中的院子，这是正了名份呐。

邢夫人一路笑着回去与贾赦说了贾母安排，贾赦原本歪在坑上听贾母有话，忙下地站好听了，听完了就对邢夫人道：&ldo;儿媳妇娘家丰厚，咱们府里也不能落了面子。除开公中的银钱，你另拿我名下的银子再添补些。&rdo;

贾赦平素不问事儿，一开口却是让邢夫人往外掏钱。邢夫人心里一抽，钱是她的命根子，往外拿实在是心疼，可她素怕贾赦，也只能忍痛应了。

第16章贾珠回家兄弟出游

贾母次日果与王夫人提到了收拾院子的事儿，自觉无事，忽而忆起要带宝玉去打醮祷福一事来。便与王夫人商议着，收拾院子的事儿暂缓几日，先遣人去清虚观招呼一声。贾府自有家庙，但既然是祷福，贾母这回还是为女儿、孙媳妇、小孙子三件重要的事儿，就慎重地选了清虚观。

清虚观这个名字贾宝玉有点儿耳熟，据说这里他身上挂的寄名符的原产地。每次过生日，都有这里送过来的应景的东西。这回又要去他们家拜神，贾宝玉非常干脆地问元春：&ldo;大姐姐，清虚观是个什么地方？&rdo;

元春道：&ldo;清虚观倒还罢了，只对里头的张法官你可要恭敬些。&rdo;原来这张道士是当日荣国府国公的替身，曾经先皇御口亲呼为&ldo;大幻仙人&rdo;，如今现掌&ldo;道录司&rdo;印。这些话伪正太只听懂了这道士来头不小、先皇跟前挂号，至于道录司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元春说完了又忆起宝玉还小，未必知道道录司是什么东西，又重解释过一回：&ldo;这张法官管着天下道士，也是有品级之人，你见着了只管叫他&lso;张爷爷&rso;便是了。&rdo;正好解了宝玉的困惑。

贾母出行，带着邢夫人、王夫人、李纨、元春一同去。贾赦照例宅，贾政部里有事要上班，就算不工作，自诩圣人子弟的贾政也不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消息传到宁国府里，贾珍之父贾敬就要凑个热闹，他是个好道的，闻说要去清虚观，不免过来掺一脚。当下贾珍夫妇也只得随行，这队伍就越发大了。女眷们带着宝玉乘车，车轱辘不大防震，颠得贾宝玉骨头疼，分外怀念充气橡胶轮胎。外头贾敬、贾珍、贾珠皆骑马随行。

到了清虚观张道士早清过了场，领人等在了观外。贾母等入内，张道士见有女眷，便先寻贾家男丁讨示下。贾敬便道：&ldo;老神仙与府里相熟的，且随我来。&rdo;一路走去，贾敬口中只说些炼丹之事，张道士肚里好笑，面一却不显。贾敬欲与张道士论道，可张道士对贾敬这儒不儒、道不道，又是烧汞又是炼丹还弄不出成果的人不是非常愿意接近，这贾敬显是想求长生的，光问丹药不问道法‐‐张道士以道起家，以道作门面，人却当了官儿、入了世，与贾敬这等有家有业还闹着要当神仙的人很不是一路。见了贾母，贾敬意犹未尽，张道士却是松了一口气。

张道士见过贾母，又闻说带了宝玉来，忙道：&ldo;真是衔玉而诞的哥儿来了？可可的真得见一见了。&rdo;

贾母大喜：&ldo;别忙见他，我先头说的事儿可怎么办呢？&rdo;

张道士道：&ldo;今儿这清虚观，已单为老太太空下了。&rdo;

贾母拈过了香，又命儿媳、孙媳、孙女依次进香毕。命抱过宝玉来。贾宝玉被李嬷嬷抱在怀里，抬眼去看张道士，心底很抽搐。现实的道士与武侠小说、神话电视剧里的样子很不一样，长长的细髯白净的脸是有神仙气了，手里甩着的拂尘也是标准配置，可这衣服、这发型，真的很噗。贾宝玉挣扎着下地，免得再看这张道士会笑出声儿来，道袍的颜色是杏黄而不是那种清亮的青色，脑袋上顶着个扁圆柱形、圆柱形上头是一团黑黑圆圆的头发，好像黑锅盖上安着个黑色的提钮……

清清嗓子，贾宝玉站在地下，板着脸道：&ldo;张爷爷好？&rdo;

张道士也蹲□来道：&ldo;哥儿好。&rdo;贾宝玉慎重地点了点头。张道士跟着慎重地点头。

这一老一小如此作派，自贾母往下都笑了。这一日倒是尽兴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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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不常见到贾珠这个大哥，他在贾府里常见的人不过是贾母、元春、王夫人、邢夫人、李纨这些女眷，身边伺候的也都是如李嬷嬷这样的婆子或是如抱琴这样的丫环‐‐当然抱琴的主要工作对象是元春。这也好理解，他现在虚龄四岁，未过三周岁生日，当然还是由女人带着比较合适。

这府中的男丁他见的就少，最常见的却是贾政这个他顶不愿意见的人，因为要按照规矩去给贾政请安、然后老实挨训、满足一下贾政摆谱的欲-望。其实贾宝玉很同情贾政，怎么说呢，自从元春在向他普及&ldo;花纹与品级的关系&rdo;这一常识的时候顺口就说了家中各人的等级以及&ldo;一品最大九品最小&rdo;这一非常简单直白的道理之后，贾宝玉看贾政的眼神儿里就带着点儿怜悯了。这个便宜老爷混了大半辈子也不过混到了从五品，元春一说他的品级贾宝玉就撇了嘴‐‐还以为你真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你在外头连个空架子都没有，在贾宝玉目前有限的&lso;古代官职品级知识&rso;里，五品&lso;才&rso;是个知府。大姐姐说了：&ldo;前儿你二哥哥捐的同知也是从五品。&rdo;贾宝玉抽搐了，贾政白混了这么些年，居然跟贾赦给儿子花的一千两银子差不多一个价！

&ldo;员外郎&rdo;这个职衔在不明就里的家伙的耳朵里‐‐诸如从两百多年后穿过来的某人‐‐初听起来觉得还挺威风的，毕竟在后世电视电影里地主老财有事没事就爱冒充个&ldo;员外&rdo;，说起来都是家财万贯、称霸乡里而且一般必有一个貌美如花极有可能被皇帝看中的闺女，当然这个闺女可能最终是跟着个小白脸儿跑掉的人。然而事实上，当元春讲到&ldo;从四品&rdo;时拿&ldo;郎中&rdo;这个职衔来作简单注解，让弟弟有个直观感受的时候，贾宝玉才明白过来。贾政这个&ldo;郎&rdo;是&ldo;员外&rdo;的，所谓&ldo;员&rdo;就是&ldo;名额&rdo;，说穿了，贾政就是&ldo;外额之外的郎中&rdo;与&ldo;xxxx候补委员&rdo;意思相仿，你还不正式。可怜又没啥用的贾政！

其次是贾琏，因要娶媳妇，故此也到家学里混几天显出&ldo;上进&rdo;的样子来，后来他身上虽捐了个同知，却不是实缺，也不见他坐衙办差，每日出去与狐朋狗答或是东府贾珍之流玩乐一番，到了时候也要到贾母面前来报个到。其余男丁，宝玉基本上就见不到几个，与贾赦虽同处一府，然这位伯父大人宅男天性除非必要绝不冒头。亲哥哥贾珠，据说是到国子监这所寄宿学校去了。东府里的贾珍也不常过来，他有功夫还想跑去调戏一下漂亮姑娘呢，倒是贾珍的儿子贾蓉有时领着贾蔷过来代他父亲见一见老祖宗。

所以，当从清虚观回来之后又看到贾珠一连三天出现在贾母房里的时候，贾宝玉很惊讶。这天，贾珠又来问安，贾宝玉终于忍不住了，小孩子有不懂的就问，这是年龄优势。于是贾宝玉咬了咬指头，在贾母伸手来把他的小爪子从嘴边拎开之前自动放下，然后迂回发问：&ldo;这两天常见大哥哥，真好～&rdo;

贾母已经伸出去的手就顺势摸到了宝玉的头上，从后脑勺一路滑下摸了摸小脖子又抚着宝玉的小脊梁：&ldo;常见大哥哥很好么？&rdo;

贾宝玉用力点头，嘟嘟嘴：&ldo;大姐姐说不能带我出府玩儿，要有大哥哥或者老爷带着才行。我要出府玩儿的那样儿，不是从家里到舅舅家那样儿。&rdo;

贾母与贾珠、元春都笑了，贾珠道：&ldo;那你想去哪儿？&rdo;

贾宝玉的爪子又叼到了嘴巴上，大哥，你欺负人！明知道老子现在不可能知道什么市集之类的东西的！贾母大笑，手指着贾珠道：&ldo;你也学会促狭了。&rdo;

元春给贾珠使一眼色，贾珠就对贾宝玉道：&ldo;天气再暖和一点儿，你过了生日，我便禀了老太太、老爷、太太带你出去看看，如何？&rdo;

贾宝玉千肯万肯，拼命点头。贾珠对贾母道：&ldo;老太太，我还须回去读书呢，虽不用去国子监了，岳父还给了题目，让每五日交一篇文字去的。&rdo;贾母即刻道：&ldo;快去吧快去吧，别误了正事儿。&rdo;

等贾珠离开了，贾宝玉才反应过来，他还没问着贾珠怎么突然不用去国子监了呢？

贾珠是在贾家与李家的默许下不再继续寄宿了的。李守中那头，自是欣喜于新姑爷好学上进，在国子监里也是托了同僚多加提点看顾严格要求、毋使其拖沓躲懒。然而女儿嫁过去将有一年却总没传出动静来，这不由李守中不着急‐‐他不急，他家夫人也急了。今年年节，贾珠携李纨去李守中府上拜年，李守中夫妇见女儿女婿倒也举案齐眉，先放下一半心来，他们一回去，李夫人先找上李守中了：&ldo;老爷，姑爷虽对咱们姑娘不坏，可我总是不放心。&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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