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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霰是雪珠的意思2（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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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是冬至。

对于在学校一待就是一个月的高中生来说，冬至几乎可有可无。

上午还是阴云密布的，但值得庆幸的是，从上午第四节课开始，穹顶上的云慢慢散开，接着沈望就看到了暖阳。

从上午第二节课开始，沈望和赵亦惈就在一起商议着买饺子吃的计划。

商量来商量去，从第二节课到了放学，从阴惨惨的不能让人生出丝毫愉悦心情的天气到艳阳高照，阳光当然称不上灼烫，但暖暖的，直沁入心间。中午如何去买饺子的事情商量好了，可话匣子已经打开，如果硬要合上着实残酷，赵亦惈顺势讲起了她的家事。

赵亦惈当然算得上是一个心思细谨的人，只是她表现在人前的一贯形象都是她的假面。这倒不是说她心有城府或表里不一，若是说她表里不一实在是冤枉了她，只是，在她身上的那种受原生家庭影响的自卑与自尊交织环绕，时常让她整个人陷入一种纠结又像是自虐的情绪中去。她常常对一切都很潇洒，自然就容易使人误认为她心志强硬。沈望承认她心志强硬，给人一种又独立又理智的成熟感。但这种强硬只是她不得不做出来保护自己，或者说迷惑自己的镜花水月。所以她时常伪装，又自认为自己装得很像。

而实际上，沈望已经窥破这些，但她并不想拆穿，她宁愿赵亦惈永远这样，而她恰恰能够接好赵亦惈偶尔表现给自己的一点脆弱，并且能与她共情，对她说一些合乎她意愿的言辞。

她说她的父亲母亲，说她童年时期那些忧伤和难堪处境。沈望想起刚调位那会儿，每当找亦惈对她说这些近乎是隐私的事情时她的疑惑和无措。

最开始她对赵亦惈很设防，也就很不理解她怎么能这么随便就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一个仅仅算得上是同班同学的自己。赵亦惈在那里被那些悲伤的往事缠绕，郁结不已，声音低沉，气氛阴郁，而沈望只在那儿一门心思的考虑起她们熟不熟这个问题。考虑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赵亦惈有点自来熟。于是她开始费尽心思开解她，给她将一些人生道理，后来她发现赵亦惈需要的不是这些精神上的道德式的规矩，而是陪伴和倾听。

后来慢慢的，沈望把这件事习以为常，竟然还乐颠颠的猜测，赵亦惈的这些举动都是相信她，把她看得重要的表现。试问谁不愿意有人把自己当作足以相信，能够畅所欲言的人看待，把自己放在心中一个肉眼可见的位置？沈望本就过于内敛，所以对这样的信任当然没有抵抗力，三下两下的，她就已经陷进去了，后来沈望才发现，事情朝着她完全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她反复想找到根源，都没有找到。

现在想来，大抵如此吧。因为赵亦惈对她的那些好，所以她贪心了，想永远留住她的好。她投入太多了后，就再也没有办法轻易抽身了，一旦想要抽身，必然如扒骨噬髓那般疼痛。她开始渴望自己的付出得到回报，渴望身边能有一个人永远陪她，而她只想让这个人是赵亦惈。她习惯她坐在她身边，习惯听她的声音，习惯她滔滔不绝的讲话，习惯她看着她笑，习惯她的撒娇小性子，习惯她故作强势的样子，习惯她有事情就来找她，习惯看她依赖她，习惯她喧哗的样子，习惯她安静的样子，习惯她无理取闹的样子，习惯她不避开她的样子。

又一个午夜梦回，沈望想到自己本来潇洒肆意，又有宏图壮志的人生为何偏偏栽在她身上了？她像个被人始乱终弃的怨妇想了半天，想着自己是被赵亦惈招惹的，招惹完了她，让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赵亦惈的生活，人家又特洒脱的转身而去了，她却在这里觉得刻骨铭心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失去了维持一切关系的欲望。她想毁掉一切，所有她并不怎么在乎的东西，冷淡身边所有朋友。她想来想去觉得十分不爽，立誓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回到几年前，她一定要听从父母的建议选择理科，错过与赵亦惈的遇见。

她拿起笔想了一阵子，在书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写下两个字：孽缘。

万事万物的相遇与分离都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这短短的一生会发生什么？会爱上谁爱得痛彻心扉？又会恨谁恨到彻骨难消？一切该发生的迟早都会发生，任谁都无法阻止，一切不该发生的永远都不会到来，苦苦哀求也没有用。

沈望朝头顶那轮不怎么圆的太阳伸出手，渴望能触到那让人心驰的热，她的手一到冬天就开始变得冷如冰块，可能手寒脚寒的人更加向往暖阳，也更想留住生命里的所有温暖。

“跑快点，干什么呢？”

赵亦惈从她身边擦过去，碰到了她的手，被冻得发肿的手指顿时疼起来，她呲牙咧嘴的把手收进口袋里。

跑到了食堂，当看到那条排到餐桌中间的长队时，沈望确确实实被惊到了。食堂里面闹哄哄的，热潮没有散过，没过多久，沈望身上那件羽绒衣领口处就已经开始变得粘腻，脑袋昏昏的，脊背上很快生起了细小的汗珠，保暖背心贴着身体变得很不舒服。

食堂有两家买饺子的窗口，分别在楼上和楼下。她和赵亦惈商议的是一人去楼上一人去楼下，这样就能增加买到饺子的几率。沈望在楼下，看到这种状况，知道楼下是完全不可能了。

她往前挤了挤，打算去旁边随便买一份米饭，沈望吃腻了米饭，若不是为了生计她根本不会把米饭当作自己的主食。她想，她的饮食习惯俨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北方人，但她却觉得自己对南方，对江南水乡有一种难以言诉的执念，仿佛梦中的归宿一般。

因为向往，所以心中常常荡起一股依恋与忧伤，她想顺着一条长长的河漂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那里的人们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细雨渺渺，晨雾荡浮的小巷中。

“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

算了，还是不要有那么多的痴心为好。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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