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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1页）

陆国公立时停了动作，把宝贝核桃往袖里一塞，言归正传：&ldo;查空饷倒是好事，这些年底下越来越过分了，是该杀一杀这歪风邪气，只是没他这么急功近利的，他是想逼得将领哗变不成。&rdo;百来年积下来的沉疴痼疾，只能徐徐图之，饶是如此想彻底杜绝都是痴人说梦。

凌渊慢条斯理道：&ldo;陛下的心根本不在查空饷上，不过是想寻个理由收了我们手上兵权。&rdo;

陆国公言简意赅：&ldo;想得美！&rdo;天顺帝恨不得除他们后快，没了兵，他们可不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真到那般田地，凡是长脑袋都知道该怎么选，陆国公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ldo;是想得挺美！&rdo;长平大长公主语气淡淡的，本来利国利民一事，落在东厂手里，可不就是祸国殃民。看向右手边低头饮茶的凌渊：&ldo;你是个什么打算？&rdo;

凌渊抬眸，转了转茶杯，对陆国公道：&ldo;早几年我就您和商讨空饷一事。&rdo;

陆国公点了点头，一捋脑袋：&ldo;太棘手，不可轻举妄动。&rdo;一不小心就成了众矢之的，尤其是他们陆家，以武起家，要寒了下面人心的。

凌渊脸上隐含着一抹笑意：&ldo;可早晚是要动一动，西北战事频繁，这情况尚好，不过两三成，京畿周围再多一成，情况最严重的是江南。当时我便想着先从江南下手，一点一点向北递进。眼下陛下先动了手，也省得我另找人把这事捅出来。&rdo;

陆承宁扬眉：&ldo;可陛下更想动京畿和西北。&rdo;

&ldo;那就让他动不了。&rdo;凌渊嘴角轻轻一挑：&ldo;这出戏是陛下点的，但怎么唱下去可由不得他说了算。&rdo;他放下茶盏往后一靠：&ldo;明日早朝我便上一封奏折，提议为武将士兵加俸，上一次加俸还是七十年前的事了。&rdo;

陆承宁一愣，而后抚掌大笑，中高层将领吃空饷源于贪欲，底层则是为了养家糊口，这一招可大大收买底层军心，这才是部队根本。这不是阴谋，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ldo;加俸一事长远来看自然是好事儿。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哥他们虽然没伸手拿军饷，但是他们下属里必然有人碰了。一旦这些人被查办，陛下随便安个渎职、监管不力的罪名就能光明正大革了他们的职位。&rdo;

&ldo;派几个锦衣卫过去就想在西北军营找到证据，未必太不将伯卿他们当回事了。&rdo;凌渊缓缓笑了下。陆家老大陆承安，字伯卿。

陆承宁微微一愣，想明白之后，他也笑了。皇帝如此心急如焚的派人前去，就是想打一个措手不及，让西北那边没时间消灭证据。然而陆国公和凌渊几年前就想到这一茬，还打算出手整顿，怎么可能留下把柄让人打自己耳光。

笑着笑着，陆承宁又想到了京畿：&ldo;那京畿一带呢？&rdo;天子脚下可不比西北，这一阵厂卫也着实捉拿了一批吃空饷的将领，几位都督和兵部尚书恐难独善其身。

&ldo;厂卫如此大兴牢狱，就不怕群情激愤！&rdo;凌渊眸光渐凉。

八月中秋佳节，良辰吉日天，昭狱之中的西军都督佥事祁俊在昔日旧部帮助下突然越狱，一路逃至皇城东安门，走投无路之下祁俊被逼上东安门，撕开囚衣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声泪俱下痛诉厂卫罗织罪名，构陷忠臣，屈打成招。

最后祁俊跪在城门之上遥望皇宫怆然泪下：&ldo;臣恳请陛下勿使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令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rdo;说罢自东安门上一跃而下，当场殒命。

过了几日，前去地方办案的锦衣卫中出现几例遭遇当地将领抵抗，身受重伤的事件。道是查案的锦衣卫到了当地假借彻查空饷之名，行敲诈勒索之实，凡是交不出足够银两，俱被捏造罪名逮捕。

八月底，出现伤亡事件，惠州城王镇抚爱女遭一百户jiany，愤而悬梁，痛失爱女的王镇抚带着亲信诛杀该百户并其手下，数百当地百姓为被抓的王镇抚求情。

……

八月里太学和国子监学生两次静坐在西厂、锦衣卫卫所门前示威，抗议厂卫暴行。

朝会之上，泰半文臣武将上书请皇帝严查厂卫，还朗朗晴天。

御书房中的皇帝气得一张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平日里浑浊的双眼此刻凌厉愤怒异常，阴测测地盯着下面的微垂着头看不清面容的臣子。

立着的凌渊、邱敏、杨炳义……五位阁老，五位尚书。

跪着的东厂督主陈忠贤为主，刑部尚书贺知年、大理寺卿鲍安民，锦衣卫指挥使杨兰田。

&ldo;朕让你们彻查空饷一事，你们就给朕弄出这个结果来！&rdo;怒不可遏的皇帝重重拍着御案，发出砰砰砰的闷响。

震得跪在下首的几人心也跟着跳了跳，只能叩首：&ldo;陛下息怒！&rdo;贺知年、鲍安民心里苦，厂卫自己就能把抓、审、判、关一套做全了，他们根本就没插手的余地。

皇帝气急败坏的指着他们，怒气冲冲：&ldo;息怒息怒，除了息怒，你们还会说什么！&rdo;

几人俱是唯唯。

气得皇帝恨不得一声令下，把这几个都拖出去砍了，到底被仅剩的理智压住了这个蠢蠢欲动的念头。

皇帝突然看向为首的凌渊：&ldo;凌卿家觉眼下局面该当如何？&rdo;

被点名的凌渊向前垮了一步，行过礼后道：&ldo;依臣所见，当务之急的平息民愤。&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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