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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书信5（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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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小山把笔记本放在排练室的书架上，径直往家的方向走。当她走过路灯下，路灯刷的一下全亮了。两个情侣模样的年轻人笑着走在前面，几个晚归的家长匆匆把孩子塞进车里。她突然想起了今天要去拿有关于专注力的绘本快递。她本来收入没有多少，但是基本上除了每年给两边老人一点年节慰问，其余的每一分都花在了家用与孩子身上。也难怪，她们在房价连年攀升的地方供了一套房，还有一辆车。

但是，跟大多数艺术生出来的人一样，她是个对数字没有多大概念的人。所以尽管待遇不错，她也没穿个什么名牌，但就是没有剩多少存款。

走到楼下的时候，她突然哼起了歌。她在一天的工之后总会哼着歌，那样似乎可以忘却疲惫。无意识的歌声，居然是那首《爱就一个字》！

爱，怎么可能就一个字呢？秋小山每天都要跟儿子说很多句:“我爱你”！她在所有人眼里，就像凤凰花那样，生命绽放得热烈火红。

晚饭过后她抓住婆婆锻炼的空隙，打扫以后跟儿子一起做起了专注力初级绘本。秋小山的婆婆为了让自己儿子能睡得好，工日的晚上都会把孩子带到自己家去睡觉。再过一个月就可以把孩子送去幼儿园了，她憧憬着。只要去到幼儿园，孩子就会有自己的伙伴了。秋小山的想法可不止于此，跟所有当妈的想法一样，她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栋梁之才，所以，她抓住一切有教育意义地跟孩子相处。为了不让孩子见到家里的争吵，她婆婆怎么挑剔她都绝不说“不”字。

看完了绘本，婆婆按时把孩子接走了。秋小山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觉得空落落的。她忽然记起什么了似的，打开包，里面躺着她即将看到的第五封信。

小山:

见信如唔

才与你分别，就又止不住的想念。有时候真想变成电线杆上的影子，在万家灯火里投进你的书本里，投进你的笔记里。这样，至少每天都会看到我啊！

以为只要等到以后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没想到这个时间是那么漫长。这个专业，实在是太空泛了。据说毕业以后很多学长都是去酒店做“酒馆”，如果回去工，我妈妈是一百个不同意的。我们家在县城老中心区街上有两个铺面，卖着杂货而已，如果做酒店管理，我妈妈一定会说:“还不如我来做！”她的自信是由于从来都是她撑起了我们整个家。我爸看上去只是像个长工而已。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大抵如此吧！现在已是大二，未来实在是渺茫无比，好在图书馆藏书丰富。

我应该会继续读书吧，或者继续远行。希望与子携行！

第一次见到徐谦川的妈妈是2007年的春天，大二第二学期。那时候好像很冷，秋小山去车站接的她。她要转车去看她儿子，她给秋小山打电话，说:“我想见见你”。秋小山穿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装扮，脚上还着着运动鞋。她先看到徐谦川妈妈的脸，笑起来弯弯的粗眉映着水湾湾的大双眼皮，看得出年轻时代的美丽。

秋小山在网上有见过她的照片，本人似乎更加漂亮。她说:难怪我家川川一直跟我提到你，真的长得好！秋小山听这话从小听了不少，但是当时还是很高兴且为此自豪感十足的。她也不记得当时说了些什么话，因为徐谦川妈妈实在太畅谈了！只记得在去往宿舍的公交车上，徐谦川的妈妈给车上乞讨的卖艺残疾人一块钱。她谈着自己家的生意每天营业额，谈着家里怎样离不开她，更多的是谈着她那了不起的一个女儿与她口中的宝贝儿子徐谦川。

她们在学校的小食街里吃了顿饭，徐谦川妈妈点了一个炒茄子，一个小炒肉。说起了自己当时没人帮忙带孩子的艰辛，想起当时创业初没有钱，每天只买五毛钱菜的日子。“我现在好了，每次买东西虽然要考虑给两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但是衣服鞋子尽量都是要买最好的，你的脚码数多少？我给你买一双！红蜻蜓的，穿着舒服！”秋小山觉得她亲切无比，也跟她说起了自己的家庭状况。

秋小山家就是徐谦川隔壁县城的一个小乡小村的，家里前有小河绕田地草坪，后有小山重叠。房屋对面也是连绵的小山。秋小山有两个姐姐，没有兄弟。姐姐都已经结婚了，一个在家招郎，一个嫁了出去，都在外面打工。一直以来秋小山都是一个留守儿童，放假就去外婆家，平常都在学校纯寄宿。现在父母年纪大了，干不了重活，都在家里呆着种地帮姐姐带孩子。

说到这里，徐谦川妈妈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也知道了秋小山着装不入时的原因。她语重心长地说:“妹垛我知道你不容易，你爸妈更加不容易，他们流血流汗都是为了让你能有个光明的前途。这点所有爸妈都一样，只是你父母更加难。我的娘家原本也是村里的，我参加高考的时候差了一分，那时候我也是村里最好看最有气质的一个了，保媒的也相当多。当时川川爸爸托人来做媒我妈妈那是死活不肯的，她爸爸一米六的个子，又只有一个妈，还有一个读初中的弟弟。但是当时我自己决定要嫁给他爸爸的。我就看中了他家里在闹市里的两间屋子啊，街道的铺面可以做很多事情的啦。我发愤图强地供他们姐弟俩读书，他们都争气，考上了重点大学。但是，如果现在他们想以谈恋爱为主的话，我是一百二十个不同意的。在我看来，他们都有能力成为更有出息的人。就以川川来说，如果不是高考失利，他怎么止去a大呢？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好孩子，你父母肯定是想要你以后快点工，结婚。但是我儿子，不到三十岁，别跟我谈结婚恋爱的事情。这样，就怕耽误了你，到时候大家都不好。可能话有点重，不要怪阿姨，在阿姨看来，我儿子比我的命还重要。”

秋小山读了点现代小说，这么狗血的情节自己都没有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说:阿姨，以后我再也不会见她了。你放心好了。

她送走了徐谦川的妈妈，走进了宿舍，关了手机，第一次下午逃了一节课，蒙头大哭。她不知道为什么哭，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只知道，这辈子，她跟他的距离，不是铁路可以丈量的，不是飞行线可以丈量的，甚至，不是通讯可以丈量的，那是什么样的距离？

她也不记得宿舍电话响了多少声。突然门一声被推开，对床的司马大声说:秋小山给我起来，我上着课呢，腿都要被震麻了，你跟你那幻想情人徐谦川同志怎么了？他都要把我电话给打爆了！

她起来后拿起一大堆200卡中最上面那张，开始拨通了远方的电话。“你怎么了？我妈是不是说了很多很奇怪的话是不是？你不要在意，她真的是命都拖在我身上似的。你在听吗？小山，我等下会看到她，你知道吗？动车一开，她就来看我了，我多希望你也能一起来。这样即使还是一天的火车，你再也不会要在火车上过夜了。”

秋小山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她默默地挂了电话。接下来的几天，她再也没有跟习惯的那个人联系。偶尔电话打过来，他们之间也不知道要聊什么似的。她说:“让我们都成为彼此最想成为的那个样子而加油吧！”

电话那边，天气应该很冷，有嗖鼻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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