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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帝王术（第1页）

洛亦尘默然：“怕是父王的意思吧！”

真是讽刺。他一个被文武百官喊打喊杀，被氏族宗亲抛弃，被父王利用的皇子，已经“死亡”的人此时却成了他们唯一的希望。虽然他自己也有意自请出征，但自己的主意和别人的主意意义却大不相同。洛亦尘心中苦涩，脸上却毫无波澜。

“好，我这就同你回去见太子。”说罢洛亦尘顺手取了衣袍套上。

“殿下……”潇驰脸上略有不甘。

“不用说了，我虽不再是图灵的皇子。可我身上还流着洛氏祖先的血，先祖留下的江山，图灵的百姓，我有一份责任。”洛亦尘平和地说。

洛亦尘甘愿为图灵的国土，图灵的百姓付出一切，只是他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风吟。如若他奔赴前线，便不是一朝一夕能回来的，就算他能回来又能怎样，他已经“死亡”了。没有未来的他，又如何敢开口求风吟等他？边疆苦寒，他又怎忍心带她去驻守边关，过刀尖舔血的日子！

数日的纠结，在此刻终是要下决断了。吟吟，对不起！惟愿与你相知相守，却恨身不由己。洛亦尘拿起狼毫，心中苦痛，几度蘸墨却终是不忍下笔。他想起文城那个被锯双腿的粟粟，想起桐城被逼造反的难民，想起御书房内那让他又敬又恨满脸寿斑、白发苍苍的父王，他咬咬牙迅速勾了几行字。写罢，随潇驰离开了斗墨居。

几日后。

一路往北，走完深谷翻过群山来到高地。雄奇险峻的地势变得广阔平缓，云浮得很低，像一团一团浮在眼前的鹅绒。远处的山，棱角犀利，山尖上盖着积雪。顶上的云飘开了，阳光就给山顶镀上一层金光。虽然他们曾从这一路来到图灵，但是此时此刻沿途的风景和心境却大不一样。

一路奔袭人困马乏，风吟勒住缰绳，将速度放慢了。她的心已经许了洛亦尘，他去哪儿她便要追随去哪儿，只是让秋弦天涯海角追着自己跑她心生愧疚。

“秋弦……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了。”这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她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风吟是打定主意要和洛亦尘苦守边疆了，如此便不能再徒耗秋弦的光阴了，放他走才是最好的决定。

秋弦骑着马儿悠闲地看着高地风光。雪山、蓝天、白云让他心情很好，突闻风吟的逐客令，他的心刺痛了一下。好在秋弦善于伪装内心，心态也极好，脸上略略闪过一丝不安立刻恢复如初。

身为御水术唯一的传人，原本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走遍天涯海角寻找御魂。但是遇到了风吟后，原本单调的人生新添了色彩。可是他把风吟弄丢了，再找回来时，她的心已经不在了。不在就不在吧，左右围猎御魂离不开御火术传人，守着你不让那些觊觎御火术的家伙抢走御魂、榨干你的血，也不算违背初衷。

秋弦一手摸了摸怀里的凤灵，又扬起眉梢道：“谁说我是跟着你的？本公子有钱有时间，我这是逍遥天地间，享受人生呢！”说完策马而驰，与风吟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风吟虚起眼睛，看了一眼明晃晃的阳光下，秋弦那一道暗黑的背影，心道：“算了！他就是一个二混子，凭他浪吧！”

红日西沉，刺眼的日光变成了柔和的昏黄。翻过几座平缓的山丘，眼前出现了一片黑黝黝的丛林，在夕阳下显得寒气森森。一条弯曲的小道像长蛇扎进了那片叫人汗毛倒立的森林。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一片参天巨柏，数十米高，树干粗大、树皮糙砾。

马儿在林边徘徊，似乎不愿进入密林。秋弦调动了全身的警觉，拉近了和风吟的距离，鞭子轻轻抽了一下马儿，这才缓慢地朝林中走去。

狐悲岭。

潇驰拿起一根枯树枝，放在膝盖上“啪”一声折成两半，顺手扔进火堆里。火苗舔着干燥的树皮升起高高的火焰，燃烧的树枝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洛亦尘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锦帕仔细地擦拭着破冰。连日疾驰行军，随从们十分疲惫，此刻都睡了，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洛亦尘复盘，焦皇后和秦天霖未能杀掉自己，留在王城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个威胁。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保住焦若炎在西北的势力，排除对秦相的威胁，还能利用他出征边疆，他们便联手说动了父王。

父王对外宣称大皇子已经身死，实则派自己带兵收复失地，永远戍守天图河。为了能震慑边疆，父王勉强给他这个昔日的王子、如今一无所有的弃儿一个称号“镇北将军”，给了他一队轻骑，随他奔赴天图河。

洛亦尘想着父王的话，无法入眠，便率先值夜。

“活着能守本心，可谓是大有福气的人。而帝王则要亲手把本心杀死，把自我埋葬，才能活着。人心都是有弱点的，有了弱点便不能下好天下这一盘大棋。杀死本心违心地活一辈子，又岂非是一项极致残忍的酷刑呢？午夜梦回，每每扪心自问也是凄苦。”

洛亦尘琢磨着父王的话，也许他的话里也有几分真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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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坐上王座，带上王冠你就不是你了，你只是一个帝王，一个永远在百姓和权贵的天平上找平衡的囚徒。为了得到这种平衡总会一头损点，一头补点。然而自古以来百姓安居守业，权贵守法律己本就是一个永远也触不到的理想，帝王不过是为着一个永远也达不到的理想而疲于奔命的囚徒而已。”

洛亦尘几乎被他父王打动了，不由自主地设身处地替他着想。或许身为帝王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原本十分的恨意在听到这一席话时退去大半。看到他颤巍巍的身影，心中又添了几分心疼。他不断提醒自己，或许正是自己的这份多愁善感，优柔寡断导致了自己一再被父王利用，屡处绝境。可是他终是不忍把他想成一个十足的冷酷无情的帝王，心里始终对他有些期盼。

洛亦尘把擦好的剑放进鞘中，看着被火光投在地上自己那孤单的身影，想起了风吟。他心里一阵一阵抽搐，他恨自己，恨自己无法兑现对风吟许下的诺言。

吟吟，你可安好？原谅我的再次不辞而别，今生的亏欠来生一定还你。下辈子我一定会苦守着你，生死不离。秋弦是好的，我相信你跟着他会比跟着更幸福！

沉寂中突然传来鸟儿拍翅的声音，不仅并不喧闹，反而给狐悲岭增添了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氛。夜深如许，怎么还会有鸟儿拍翅？洛亦尘和潇驰对视了一眼，双双握住剑柄，拉起了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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