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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厚照的严令下,內廷、太医院、通政司、刑部等部门统统不敢大意,仔细查验孝宗生前的脉案、药方、药渣、诊断结果,发现了其药性大热,可是先皇孝宗已是大热之症,汗淋入体,为何会有这样的误诊呢?
很快高廷和被带到刑部,他拒不认招,只说是太医院使刘文泰所命,因他谨慎,方记下了脉案,有此脉案,出这个方子并没有错误。因为是皇命彻查,高廷和已没有了太医的品级身份,刑部才不管那么多,就让人将高廷和打得头破血流,一身是伤。
沈醉就张御史大人之命,在刑部、大理寺会审此案,他赶到之时,高廷和已经晕了过去。沈醉忙令刑部的人住手,他请单独调审高廷和,刑部侍郎也不想驳这个皇帝面前的沈大红人的面子,就同意了。
沈醉令人将高廷和等一干人犯,带到另一厅堂之内,只留下崔浩和韩林把守。
他方走到高廷和面前道:“太医院使刘文泰、司礼监张瑜是如何查先皇的病症的,你为何不从实说?”
高廷和与刘文泰多年配合为皇宫之人诊病开方,刘文泰更是内外支脉极广,多有朝臣要求他看病,哪里敢说出来。他只道:“并没有什么蓝珠粉,先皇所用的药方含的草药我都如实写在脉案方子里了,前日我府中失窃,已被人盗走。其余之事,我一概不知!”
沈醉忽然厉声道:“刑部已验过先皇的药渣,其中的确成分如你所说并无蓝珠粉,可是在与你相交的人中却有人用过这样的药,并来偷取你府上的医书,你岂能不知?”
高廷和这才震惊,他明白了,他所写的医书里的确有蓝珠粉,那天来他家偷东西的就是孟旺,这家伙必想得知制此药之法,就来偷盗。看来这太医院里早就有外来的人在作手脚,不然刑部所得之各太医的用药特点之中,岂会也有蓝珠粉的名字?
他咬紧了牙齿,并不想说,可是沈醉忽然屏退众人,再次逼问:“你为太医,可是你的那本被孟旺所偷的医书里却全是武林的秘方,这是何故,是不是有一个叫‘关断流’的,与你相识?”
高廷和听闻,彻底瘫倒在地上,他的双手无力地再弄那个捆着的绳子,他惊道:“你,你怎知道?你是谁?”
这时,纪元已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道:“高太医,你还认识我吧?”
高廷和睁开眼晴,惊道:“纪元,你不是死了吗?”他不敢相信这个当初纪太妃的忠仆,大太监纪元居然还活着!
纪元走了过来,他将高廷和扶住在椅上道:“高贤弟,原来你也查出关断流这个人的毒计,这一次的先皇去世,是不是他在背后做局?沈醉是我的徒弟,你相信他是来查出真凶的!”
高廷和当年只是太医院的小侍从,曾被纪元相救,他这时方相信了纪元的话,看了看沈醉,含泪道:“不错!先皇小时曾差点死在这个叫关断流下毒的糕点上,关断流是万贵妃的家仆,也是武林毒王,后宫之妃所怀之龙裔都被他之药杀,包括你忠心耿耿保着的纪太妃,也被毒死。我当年并不知这些事,只是十数年之后,孝宗皇帝,也就是先皇即位,将万家皆消灭,可是这个人逃走了。有一天,我因收集各地武林秘药之方,偶然才发现关断流易容换姓,居然隐藏山林,竟没有被清算,而其用毒之法与当年宫中各案都相似,我本欲此事启奏孝宗皇帝,可是他抓走了我的小女儿高无心,还要胁我给他写武林药经。唉!”
沈醉和纪元同时问一声:“关断流这一次是要害孝宗皇帝为万氏报仇?”
“不不,这一次是太医院刘院判与太监张公公所做!四月底,先皇发病后,掌御药事、司护监太监张瑜没有重视,没有由太医院诸御医共同诊断,而后商议结果,开出药方。只直接找到平时关系不错的太医院院判刘文泰和我两人,也没有让我们前往宫内探视孝宗、当面“望闻问切”后再诊治,而是直接告诉他们皇帝的病情,并形容是“风寒”之症。刘院使听到由张瑜代为诉说的皇帝病情后,我与刘院判也是大意,没有当面查验,便认为皇帝患了“寒气淤积、肝脾阴虚”之症,导致身体阴冷,而风寒不消,于是开具了“大热之剂”,交由张瑜,并煎好药汁,让先皇服下。”高廷和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已发抖,腿已软如泥,这是一严重的误诊,是害了孝宗的性命啊!他的内心有无尽的惧意,可是他看着沈醉,沈醉却是如同听过这件事一般,没有一点的震动。
沈醉接下去道:“先皇患的却是热风寒,“患热得疾”,根本不是寒症,本身就是“积热在内”,又错误地服用了大热之药,一下子火上浇油,五脏都受到损害,鼻血不停,“烦躁不安”。而你们其他御医医治。先后有掌太医院事右通政施钦、同太医院院判方叔和、御医徐昊等为先皇诊治,可是病情已不能止住,先皇鼻血不断,继之八天而驾崩。”他将所有其他太医的供词,及药渣等验明单子,一顺儿,摆在高廷和的面前。
高廷和不断流泪,叩首道:“我,我害了先皇!但念在我交出了关断流的下落,就是在那百泉山上,你们救出我女儿,即使斩立决,我也甘心!”他磕头触地,头破血流。
“将功折过,怕是折不了。这是皇帝的性命!”纪元忽然发怒,重重打了高廷和的耳光!
高廷和流泪无语,却忽然大吼一声要撞墙而死,早被沈醉一招格开,他笑道:“你也不用寻死,只要按实供出,也许念在此功,会赦免你的女儿!”
高廷和知道他的性命是保不住了,只要留下香火,也就是了。他叩首流泪,画下供来。
经过数天的审问,马文升自然不会放过孟家,将孟旺偷高家的武林秘药之书也扯了进来,说他们虽为商人,却暗纳黑道,用机不纯,且与高氏联络,落下大案,而顾武的威远镖局,也被连带进来,又是因为与孟家有关系,他们还拿了蒙古人的秘药蓝珠粉,混入太医院,必是关断流的人,是一连十,十连百,全数捉进了班房。
尽管孟财使尽了关系、顾武用光了人脉,也没有一个人敢出头扯这个事,只好等着判罪。
沈醉在八天之内,配合两司各部,竟查得明明白白。刘谨都有点害怕了,生怕扯出蓝珠粉本是谷大用利用东爷得到的,后又赏了一些给顾武的事来,他紧着将各色珍宝送给朱厚照赏玩,又暗中告知沈醉不能再查蓝珠粉的事了。
“好的,我知道了,刘公公既然想做掉张公公,成为掌印太监,我沈醉自也会相助,不会扯那么多!”沈醉令人回信给刘谨,他手里转着萧楚楚给他的一个小树叶,微微笑道。
他现在的目标是将这两件涉及两朝皇帝的大案彻底清算,不想让东厂和司礼监成为阻力,暂时就不动他们。
朱厚照在乾清宫中赏玩刘谨送来的珍宝,甚是高兴,令人收起。他再想到沈醉,就让人宣召。
沈醉入殿,就叩首已毕,他将所有查到的事情一一说明,朱厚照一听闻孝宗皇帝居然是被刘文泰误诊,而关键误传病情的是大太监张瑜,极为震怒!
“先皇才三十六岁,就这样弃朕而去,这些人必须全斩立决!”朱厚照大怒拍案。
“而其中高廷和还说出一个秘密!”沈醉继续将关断流是万贵妃的家仆,毒杀纪太妃及后宫子嗣的事也说了出来,而此人还藏在百泉山!
朱厚照又几乎是在听传奇了,居然一个妃嫔还有这般的能量,他爷爷的妃子之间争风吃醋就能用此武林败类来下毒,而且纪元藏身这么久,实为忠义。他更为愤怒,这是要不是沈醉查出来,说不准,这关断流还会回到宫中来害完他爷爷的妃子,再害他父亲,再害他了!
“我必要亲手抓住此贼!居然还叫毒王,就是毒虫!”朱厚照将个白玉釉的瓷瓶砸个粉碎!
沈醉连忙拦住,道:“陛下,臣已令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马将百泉马困住,他是逃不掉的!”
朱厚照并不放心,他本要提前开启早朝,沈醉劝说之下,朱厚照也知此事关涉极大,他便不公审,而是将内阁重臣、司礼监单独召见,将所有的案情并未公布,而是令内阁拟议,立即下令将张瑜、刘文泰、高廷和逮捕下狱,而给孝宗诊治的施钦、方叔和、徐昊等人也以“失职疏忽”的理由一并逮捕,而后诏令三法司议处诸人之罪。
三司根据证据审讯诸人,然后定罪:主犯张瑜、刘文泰,互相勾结,“外官与内臣交结”,判处斩决,高廷和用药不当,褫夺官职、流三千里。施钦、方叔和、徐昊渎职,革职。
朱厚照看完审议的结果,他还是愤怒,亲自批复:“张瑜、刘文泰、高廷和斩决,施钦、方叔和革职闲住,徐昊革职留任”。他令人抄了万山锦罗坊、将孟财、孟旺革去功名,将他们流配,而威远镖局的顾武亦被抄家,被流配。而这时,孟财、孟旺却在找机会向上说沈醉是孟醉之事,却哪里会有人信他,早被刑部中人打得满嘴开花,流配出去。而顾武刚出京城不久,就被仇家所杀。
朱厚照准备肃清朝廷官员联络武林的歪风,预备将张瑜、刘文泰、高廷和三人秋后处斩,以告慰孝宗皇帝。
诸事完毕,朱厚照看着沈醉说了一句话:“明天,你陪我去一次百泉山!我要看看那个毒王,居然当初要害我父亲,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1”
沈醉的头一下子大了,怎么可能皇帝自己出宫去报仇,这可怎么办?但是,很快,他有了一个好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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