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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一命换一命（第1页）

沿途汇入的人群越来越多，渐渐地，从几十个到几百个，再到数千，到达市局门口时，人数已经接近1万了。当然，其中不乏一些看热闹或凑热闹的人。

文律师和马成站在水晶冰棺前侧，满脸悲戚和激愤；潘雯桦和苗菲菲站在水晶冰棺后侧，默默地流着眼泪。他们都没有出声，但是这幅无声的肃穆和悲怆以及水晶冰棺里清晰可见的惨状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数千人都被这种氛围感染了，除了小货车发动机的声音，轮胎碾压路面的声音，人们的脚步声以及粗重的呼吸声，竟然再无其它杂音。

人群到达市局门口的时候，小梅终于闻讯赶来了，她与罗彧相识已久，彼此同病相怜。她看到罗彧的惨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然后扑到水晶冰棺上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哭声，她带血的悲啼引带着罗彧的同学们都痛哭起来。

罗彧班上的一个男同学大声怒吼：“还我罗彧！血债血偿！”

大学生们都跟着怒吼：“还我罗彧！血债血偿！”

慢慢的，其他人也跟着大喊起来。近万人的怒吼惊天动地，响彻云霄。

市局里冲出了一队队防暴警察，在市局门口将盾牌立在地面，远处很多地方都传来了密集的警笛声，朝市局汇集过来。

一个3级警监拿着一个喇叭走了出来，他大声冲人群喊叫着：“你们这是围攻司法机关，是非法行为，请立即离开，否则我们将追究你们的刑事责任。”喊了几遍，见人们根本没有理他，恼怒地转向文律师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文律师正准备回答，一个流浪歌手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将音响架设好，又将麦克风递给了文律师。

文律师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对3级警监说：“我们不想干什么，我们只想问问：你们想干什么？构陷不成，你们开始查封产业；查封产业无效，你们就干脆明目张胆地杀人了吗？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现在，你们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阵势，你们调集那么多的警车过来，你们已经架好了枪支，你们想干什么？在场的有的是大学生，有的是普通市民，有的是为建设这座美丽的城市付出了很多心血的工人和农民，你们将枪口对准我们这些老百姓是想干什么？你们是将我们老百姓当成了敌人还是要站在人民的敌对面？如此行为，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文律师转过身面对人群说：“我是一个律师，我知法懂法，我一直循规蹈矩，遵纪守法。我可以告诉大家，围攻、冲击司法机关、政府机关的罪名是很大的，所以请大家克制，不要冲动。另外，我们很容易会被扣上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即使我们是完全自发汇集过来的。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了这个悲惨地躺在水晶冰棺中的女大学生，就跟着来了。所以，我觉得我有责任、有必要告诉大家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下面我所说的一切都有事实依据，我可以为此承当法律责任。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我们的老板丁子，他是一个善良的、有社会责任心的普通商人。他在d市、f市和s市有3家房地产公司，他拿出了他的总资产的三分之一作为补贴，准备为一些实在买不起住房的人建设属于他们自己的家园，这个项目已经在3个城市动工了。一个半月前，他以前的一个女同事在皇庭宾馆被人下药糟践后跳楼自杀了，他将女同事送进了殡仪馆。殡仪馆的摄像头明确显示：他直到第二天上午，因为要护送女同事去火化时才离开了殡仪馆。在此之前，他没有离开殡仪馆的任何迹象。可是，当天晚上，那些陷害他女同事的人渣失踪了。于是，不知他们出于什么目的，他们硬将罪名扣在了他的头上，将他关进了看守所，到今天已经超过了刑事拘留37天的最长期限。他们不但没有给出确切的证据，也没有任何交待。一个星期前，他们以种种无理的借口开始查封丁子名下的产业。就在今天，他们在要用铲车破坏丁子的家园时，被躺在水晶冰棺中的这位女同学阻止，他们就将她活活碾压在铲车的车轮下，导致她悲惨丧命。整件事情就是如此。我们过来不过就是想问一声，”文律师又转身对着市局大门喊道：“你们将党纪国法置于何地？你们将人命视为何物？你们有没有天理良心？”

这时，那对母女俩艰难地挤了进来，妇女先将女儿送到了小货车上，自己也爬了上去。她找文律师要过了麦克风，然后对着人群说：“俺是边省乡下人，俺男人去年来g市打工，几个月后没了音信，俺就带着妞妞来找她爹。俺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城市，没见过世面，结果在火车站让人将行李偷了，身上的钱也被人骗走了。俺带着妞妞在g市走了整整一天，没有一个人帮我们，只有丁子大兄弟给了我们210块钱，我们才没饿死。后来，俺被人骗去找政府伸冤，妞妞中暑差点死了，又是大兄弟救了妞妞。他还给我们买了好多衣服，俺和妞妞现在身上穿的就是大兄弟买的，这是我们这辈子穿的最漂亮的衣服，他还收留了我们。可是，他被人抓走了，前几天我们不明不白地被赶了出来。我不明白，你们城里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就容不下好人呢？如果好人都没了，你们在这冷冰冰的城里呆着还有什么意思？大兄弟救了我们几次，现在他出事了，俺没用，救不了他。但是我们乡下人知道有恩就一定要报，我不知道他们要判大兄弟什么罪，但是再大的罪也不过是死吧。我现在就用我这条命换回大兄弟，一命换一命，这样总行了吧？妞妞，好好活着，长大了好好报答丁叔叔。”

说完，她将麦克风递给了文律师，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朝自己的脖子猛地扎去。文律师慌忙去拉她的手，小刀偏了一点，却划破了颈上动脉，鲜血喷射出来，喷洒在水晶冰棺上，喷洒在小货车的车板上，溅落到地面上。

“快救人啊！”文律师大叫一声，一把从衬衣上撕下了一块布，手忙脚乱地去包扎她的颈部。

“我是医生，快让开！”人群中有人在喊，人们赶紧让出了一条通道。

在慌乱之中，没人注意到妞妞不知怎么爬到了小货车的车顶上。

她站在车顶冲妇女大声喊道：“娘，你慢点走。你不是常说：老天爷最公平，老天爷会保佑好人吗？妞妞和你一起去找老天爷，找老天爷救丁叔叔。”她稚嫩的小脸上非常平静，带着决然，带着绝望的平静，她猛地朝地上一头扎去。

这时，人群前边离小货车不远的地方，一个上半身套了一件外套，下半身穿着迷彩军裤的人飞身而起，在妞妞落地之前稳稳地接住了她。许许多多惊呼出声的人见状才松了口气，本来颇为骚乱的人群慢慢平静了一些。

“妞妞，”那人紧紧抱着妞妞，非常认真地对她说：“你不用去老天爷，我高劲松帮你救你的丁叔叔。”

“真的吗？”妞妞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欣喜的光芒。

“当然是真的，我认识你丁叔叔，他不但是一个好人，而且还是一个英雄。”高劲松转头问那两个救人的医生，“情况怎么样？”

“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失血过多，我们需要a型血浆。”一个医生回答道。

靠近的人听到医生的话之后，立刻将急需a型血的消息互相传递开来，很快人群里就有一些人大声叫着“我是a型血”，然后从人们自觉让开的通道中跑了过来。

“妞妞！”王英挤了过来，从高劲松手中接过了妞妞。她泪流满面地搂住妞妞，哽咽着说：“你们母女怎么能这样？要有个好歹的，我怎么向丁子交待啊？”

高劲松跳上了小货车，捡起文律师在慌乱中掉在车上的麦克风，面对着市局喊道：“我知道某些人为什么要陷害丁子，不就是因为他领着我们端了你们的制毒工厂，端了你们污浊不堪的窝点吗？你们想一手遮天？你们想为所欲为？呸！你们做梦。我高劲松不答应，我们军人不答应！”他脱掉了外套，露出挂着大校军衔的军服，他转过身面朝人群，取出一个对讲机与麦克风握在一起。他庄严肃穆地说道：“我们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国家安全人民才能安定；同样的，人民安定了，国家才会真正的安全。现在，有人在迫害人民，有人将枪口对准了人民，人民的生命安全受到了严重威胁，我们军人能答应吗？”

“不答应！”人群外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他们肃立在马路上，声音整齐洪亮地回答着。

“现在，我命令：”高劲松身体笔直地站立着，威严而坚定地说：“一分队维持现场秩序，保卫人民安全；二分队驱逐东面意图不明武装；三分队驱逐西面意图不明武装；四分队、五分队包围g市警察局，收缴所有武装人员武器，控制局面。不服从者，先行警告。无视警告者，杀！”

“杀！杀！！杀！！！”数百军人迅速向各自的任务目标杀气腾腾地扑去。

高劲松又转身对市局喊话：“我命令你们立即无条件释放丁子，30分钟内丁子没有在现场出现，我将以危害国家安全罪处决有关人员。现在计时开始。”

20多分钟后，丁子被看守所所长亲自送来了。他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是正常释放文律师他们一定会来接他的。

远远地，他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包括高劲松，看到了水晶冰棺里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罗彧。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运足功力看了过去，他的心脏仿佛一下停止了跳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上的小货车，他的眼中没有了其他任何人和事物的存在，除了水晶冰棺中的罗彧。他抚摸着水晶冰棺，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嘴唇翕动着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很久之后，两行血泪从他的眼眶中静静地滑落下来，滴在水晶冰棺上，溅起一朵朵细小的红花。

他拼命压制着自己即将陷入失控状态的情绪，他深深吸了口气，恢复了神智。

丁子转向了人群，平静地说：“我刚刚从看守所出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善良的花季少女会以这种形状躺在这里。但我知道人们很快就会忘记她，忘记今天的这一幕。这无可厚非，毕竟大家还要过日子，还要向前看。可是，不能轻易忘却啊！灾难的降临看似偶然，如果我们无视或者轻易遗忘这一场场灾难，那么灾难的降临或许就会成为常态，就会成为必然，迟早降临到你我或我们亲友的头上。我不需要你们做任何事情，我只想请你们记住这个无辜、善良、美丽的女孩，小心地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亲人。天气炎热，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容易中暑，大家散了吧。以后，要好好珍惜自己身边的亲友们，好好地生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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