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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第1页）

&ldo;有……也有过……&rdo;最终，他勉强承认，&ldo;但为什么一定要是同族？同村的不行吗？&rdo;

&ldo;先说同族。&rdo;刘瑕打开电脑，&ldo;不必按照时间顺序，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你可以开始回忆了。&rdo;

&ldo;大概……读小学的时候，五叔去广州打工死了，五婶又找了相好，我们就经常去五婶家捣乱，还管五婶儿子叫王八羔子……五婶后来喝农药了，五婶儿子去外地打工，前几年才回来。&rdo;

&ldo;不记得什么时候了，一次和王村争水，六堂哥去的路上跌到沟里，没赶上，被我们笑话了好几年，还取了外号，为这事打过好几架。我往他们家饭锅里扔了癞蛤蟆，那应该是初中时候的事情了……&rdo;

&ldo;高中时和王村的人干仗……嗯，我们快出五服的一个小兄弟和王村那边也有亲，他和王志清的叔叔交情不错，帮……帮他说过几次话，我们就连他一起收拾了几次。后来回村以后也不带他玩，族里不知怎么也知道这件事了，那一阵全村都没人和他们家来往‐‐王村人都退学以后，他高中也没法上了，就干脆不上学了，在家帮着学修自行车和小电器，其实他原本成绩还挺好……&rdo;

李云生已进入回忆状态，他继续往下说，&ldo;后来前几年族里修祠堂，有一家人不想出钱‐‐&rdo;

刘瑕的眉毛却抬了起来，她打断李云生，&ldo;高中时候的那个‐‐他后来去学修电器了？&rdo;

&ldo;嗯。&rdo;李云生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ldo;你和李金生关系不错，在高中时也是同学，对吧？&rdo;

&ldo;对，怎么‐‐&rdo;

&ldo;他最近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大的变故？&rdo;

&ldo;变故……他最近离婚了，算吗？媳妇去镇上打工，回来嫌他赚得太少……&rdo;

&ldo;……去王村那吃亲戚的喜酒时候听到的，当时就留心了。&rdo;

&ldo;恨……特别恨，要不是因为他们，我高中肯定不至于学不下去，家里穷，本来上学就吃力，后来成绩一落千丈，家里就不让上了……&rdo;

&ldo;媳妇要和我离婚，我不怨她，是我没本事，我心里就怨恨云生和金生……&rdo;

&ldo;神乎其技、神乎其技。&rdo;张局在单面镜后一个劲地叹息，给刘瑕鼓掌‐‐仅仅是几小时的时间，故事里失意的小伙伴，已经被带到了审讯室里，无需任何审讯技巧，坐进来就开始交代，&ldo;就这么个丝毫线索都没有的案子，又是一周告破……说真的，刘小姐，这一回必须得收我们送来的锦旗了！&rdo;

刘瑕勉强笑笑，并未回答，张局打量她几眼，又疑问地去看连景云，连景云微微摇摇头。

&ldo;把调查范围从王村转向李村内部，这个很自然，&rdo;他扯开话题，就事论事地问。&ldo;但，为什么要限定在同宗族之内？李云生要谈和别姓的冲突时还被你制止……你是坚信凶手不可能是外姓人吗？&rdo;

&ldo;这是一起典型的受害者报复案件，凶手一定是校园欺凌的受害者，而不是家庭仇杀中的失败者。&rdo;刘瑕依然注视着单面镜后侃侃而谈的凶手，几乎是自言自语。&ldo;当犯罪模式极为清楚明了时，如果现实和理论不符，那就是现实错了。在现实中，一定有一种环境和校园极为相似的小社区，在其中发生了类似于校园欺凌的事件，才会产生这样一种心态的凶手……军队、监狱，任何一个环境相对封闭，又有权威者维系秩序的环境，都可以成为校园的替代品。在今早之前，我的思维一直在这上头打转，陷入了死胡同‐‐&rdo;

她转过头，眼神从角落里的沈钦脸上掠过，&ldo;直到今早，在我去探视沈先生的路上……忽然间茅塞顿开，捕捉到了之前闪过的灵感：东亚特色浓厚，迄今仍然在农村残留的宗族文化，其实也是一种心理上的小社区。虽然李族和其余多姓杂居在李家村，但心理上，他们依然属于一个孤立、封闭，有族长等人维系秩序的小环境。在这种环境中的欺凌和伤害，就如同校园欺凌一样，最容易被忽视和淡化，甚至连当事人都意识不到自己做了错事……&rdo;

她回望着沈钦幽深的眼神，喃喃地说，&ldo;家是最伤人的，家外的族也一样，打着亲情的幌子，人们能做出非常可怕的事情……这就是家国天下、孝道文化的本质，人性的极致扭曲。在今天以前，李云生都从没有想过对&lso;背叛者&rso;的惩治是一种伤害，在他心里，小惩大诫，对小兄弟和他家庭的孤立，其实说到底，&lso;还不是为了他好&rso;……&rdo;

她嘴角弯出了略带讽刺的笑容，屋内静了下来，每个人似乎都被勾起心事，过了一会，连景云咳嗽一声，&ldo;张老师，这有几份文件需要你签字……&rdo;

人群又活动起来，奔走着应对起后续繁琐的羁押手续，刘瑕穿过忙碌人海，走到沈钦跟前，沈钦动了一下，像是想要靠近她，但又被她吓住，没法鼓起勇气，只能勉强维持着和她的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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