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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第2页）

卿尘却紧逼不舍：&ldo;即便是放手一战，你有几分把握能赢他？&rdo;

夜天湛回头时一道精电般的目光闪落她眼底，他素来文雅的脸上此时隐有几分犀利与冷傲，&ldo;你以为，他真的是战无不胜的神吗？&rdo;

卿尘道：&ldo;折冲府十三路兵马已经如期抵达，伊歌城内尚有一万玄甲军，两万御林军，两军交锋，胜算几何？&rdo;

夜天湛道：&ldo;神策、神御两部乃是天军精兵之重，岂是各州散骑兵马所能抵挡？&rdo;

卿尘立刻问道：&ldo;倘若神御军阵前倒戈呢？&rdo;

夜天湛眼底一沉，卿尘接着道：&ldo;神御林军十余年来都在他统帅之下，他若要调遣神御军，如臂使指，我不信你没有想过。&rdo;

夜天湛神色平静：&ldo;你既知我必定想过，便应该知道我自会有所防范。让他们立刻完全忠于我虽不易，但要他们为此一时而战，我自信有把握做到。&rdo;

卿尘并不怀疑他的话，凭他在朝野的声望，要做到此点的确绝非难事。她无法直接否认他：&ldo;你只是在赌。&rdo;

&ldo;他又何尝不是在赌？&rdo;夜天湛双眸中已逐渐恢复了往日温雅，只是暗处细密的锋锐隐隐，如针如芒，&ldo;不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尚难定论。我只问你一件事，当日清和殿变乱，传位的旨意究竟是真是假？&rdo;

卿尘道：&ldo;传位诏书乃是天帝亲笔所书，御印封存，绝无半丝疑义。&rdo;

夜天湛的目光似要将她看穿，她从容迎对：&ldo;自相识以来，我从来不曾欺瞒于你，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rdo;

夜天湛身子微微震动，脸上难以掩饰地浮起一抹伤感与失落，他仰面抬头，怅然叹道：&ldo;父皇，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能做个好皇帝。&rdo;

卿尘摇头道：&ldo;并不是天帝不信你，而是你做的太好了。自从太子被废之后，整个天朝从阀门仕族到六品以上在京官员，大半唯你马首是瞻。你抬手将天舞醉坊牵出那么大的案子，却又反手便能压下；京隶赈灾，那些阀门权贵一毛不拔，但只要你一句话，他们却肯慷慨千金。天帝皇子众多，各具贤能，而举荐太子，你独占鳌头。如果你是天帝，会作何感想？&rdo;

江风飘摇，夜天湛目光遥遥落在翻飞的幕帘之外，稍后，他面无表情地说了四个字：&ldo;危机在侧。&rdo;

&ldo;不错。&rdo;卿尘道：&ldo;锋芒毕露，几可蔽日，天帝岂能容得？而最先看出此点的便是凤衍，所以他怂恿溟王上了一道手折。&rdo;

夜天湛俊眉微拧，忽然转身：&ldo;那道请旨赐婚的手折！&rdo;

卿尘轻轻颔首，低声道：&ldo;是。凤衍此人工于权术，城府极深，他深知用什么办法能使你步入没有退路的境地，也清楚你不可能对此坐视不理，你果然便没有退步。&rdo;

夜天湛眼梢轻挑，唇间一抹笑痕却淡薄，隐含苦涩：&ldo;我不可能退步，若不如此，你岂非变成了九王妃？&rdo;

&ldo;其实天帝也顾忌凤家，那时候，他未必会将我指给溟王。反而是你们俩个同时求旨，使他心中警觉，才将目光放到了别处。&rdo;

随着卿尘的话，夜天湛脸色渐渐有些发白，&ldo;你是说，是我亲手将你推给了四皇兄？&rdo;

卿尘静静说道：&ldo;不是，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喜欢受别人的左右，所以我说服了一个人帮我。&rdo;

夜天湛略一思量，立刻道：&ldo;孙仕！&rdo;

卿尘惊佩他心思敏锐，点头表示正确。夜天湛道：&ldo;孙仕对父皇忠心耿耿，他怎么可能这样帮你？&rdo;

卿尘道：&ldo;只因他深知在大正宫中，务必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rdo;

夜天湛道：&ldo;你的意思是，父皇从那时起就已经做了决定？&rdo;

卿尘道：&ldo;我不知道，那一切只是猜测而已。我只知道天帝最后做出的那个决定，御笔朱墨，写在诏书之中。&rdo;

夜天湛满是遗憾与痛楚的目光笼在卿尘身上，感慨道：&ldo;卿尘，这便是你与那些女子的不同，我所爱所敬，便是这个你，若得妻如你，天下又如何？&rdo;

卿尘只觉得心间百味陈杂都化做了歉意重重：&ldo;你当时不该做出那样的决定，尤其是为我。&rdo;

夜天湛听了此话，突然扬眸而笑，温文之中尽是坚定不移：&ldo;不可能，便是现在回到当时，我还是会上那道请旨赐婚的手折。&rdo;

卿尘深深望着他：&ldo;那现在这一刻，也是你的坚持吗？&rdo;

夜天湛静默不语。卿尘侧首垂眸，低声再问了一句：&ldo;你也并不在乎，为此将付出什么？&rdo;

夜天湛语气中带出莫名的苍凉，唇间每个字都似格外沉重：&ldo;二十余年，我已经付出了很多。&rdo;

他意外地见卿尘身子微微晃了晃，当他急忙伸手扶她时，却竟有一道晶莹的泪水，缓缓沿着她的脸庞滑下。卿尘刻意仰头避开他，慢慢道：&ldo;你只是付出了努力，却未曾尝过自己的亲人、骨肉为此而离去的滋味。是的，既然是自己选的路，所有一切便没有后悔的余地，也不可能回到当时重新选择了。我只有努力去争取以后，我不想看着你们任何一个人再离开我，不管是因为什么。&rdo;她倔强地抬着头，但是眼泪偏不争气地纷纷坠落，碎如散珠，溅在夜天湛手背之上，却烫如滚油。

一行清泪，满身萧索。这一刻的她似乎格外柔弱，如同一枝秋霜中的荻花，瑟瑟凄然，楚楚难禁。夜天湛心中既急且痛，手臂一紧将她带入怀中，低声安慰。

卿尘此时分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很久以来埋藏至深的一种悲伤突然间无法压抑地翻涌上来，便如千里之堤裂开一丝薄纹，轰然崩溃，洪水排山倒海般将人没顶卷入，再难抵挡。

她被动地抵在夜天湛肩头，他的衣服上有些许雨水冰凉的气息，与她的泪水交织，然而怀中却温暖深深。他抬手抚着卿尘的后背，动作轻柔却又显得生疏无措。卿尘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她如此害怕他和十一一样，消失在她生命中，永远再也看不见，再也找不到。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承受再一次的生离死别，如果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愿意倾尽全力。

夜天湛抱着她微微发抖的身躯，柔声道：&ldo;卿尘，不怕，还有我在。&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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