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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焦三清楚地看到周康神色不大对头，便上前打圆场：&ldo;周姑爷都发话了，大家都少说两句吧。丘爷爷，我兄弟性子粗，不会说话，您别跟他一般见识。眼下还是找地方过夜要紧，总不能委屈了周姑爷不是？&rdo;

焦四一听哥哥这话，就知道他用意了，忙住了嘴。丘大倒是还有些不足，但焦三提醒了他，天很快就要黑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焦三又对周康道：&ldo;周姑爷，虽说码头那小子说这边有捷径，但咱们毕竟人生地不熟，天又快黑了，依小的看，不如还是退回官道上，折返码头边的小镇为佳。那里虽不如清河县城舒服，好歹也有家客店，比这荒山野岭强多了。&rdo;

焦四也跟着附和：&ldo;是啊，周姑爷，咱们是粗人不打紧，您可是贵人，吃不了苦，不如退回去，晚上也有个热被窝睡，有顿热饭菜吃。趁现在折返还来得及，天再黑些，山路就难走了！&rdo;顿了顿，又道：&ldo;天黑了也赏了不什么景，您要看明早再看吧！&rdo;

周康却没说话，只是举手指向前方：&ldo;你们瞧，那是不是灯光？前头一定有人家！天黑了，就上灯了。&rdo;

众人皆是一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林子尽头有一点颤悠悠的火光在跳动，不一会儿，就静止下来，没多久，又多了一点火光，红红的，在渐渐昏暗的山林中很是显眼。

焦四觉得心里有些发毛：&ldo;这……这不会是鬼火吧？！&rdo;他听老人说过类似的故事。

丘大瞪他一眼：&ldo;你见过红色的鬼火？那是灯笼！大红灯笼！我们老爷已说了，前头定有人家！&rdo;

既然有人家，说不定县城就不远了，晚上更不必露宿山林，跟折返四五里地去镇上住小店相比，清河县城是更吸引人的选项，于是他们都牵起马加快了脚步。

那两点火红的灯光越来越近了，与此同时，他们还听到一阵阵&ldo;轰&rdo;的声音，不知是什么，越来越响。待走出了林子，他们才发现，原来前方不远处有一道水流，水势湍急，从山顶直往山脚方向倾泄而下，到得他们前方二十余丈处转了个弯，势头才略和缓些，形成一条三四丈宽的河。从来路上看到的景致推断，这条河大概是百里河的一条支流，直流到码头边上，才与百里河汇合为一。

在河的对岸，即使天色昏暗也可以清楚地看到清河县的城墙，离着不过是二三里路的距离，相比走官道绕一个大圈子，还真是条捷径，可见那码头上的小子也不是胡说。只是河水湍急，要如何渡过？

丘大叫了周康一声：&ldo;老爷，您瞧，那两盏灯笼原来是家客店挂的！&rdo;

周康转头望去，果然看见离河边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处宅院，瞧着是新建不久的房屋，木板都还未上漆，房屋外用树枝围了一圈篱笆，圈了个大院子，正面搭了个门棚，门上有匾，写着&ldo;同福客栈&rdo;四个字，两旁各挂了一盏大红灯笼。他们方才在林子里瞧见的灯火，就是这两盏灯笼散发出的光。

虽然在这种地方有间客店，让人觉得奇怪，但毕竟就在县城的眼皮子底下，不像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周康一行人都松了口气，焦四还笑说：&ldo;居然是家野店，这老板是怎么想的？荒山野岭的，即便离城近，又有谁会来住？&rdo;

周康没应声，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来路，又仔细瞧那同福客栈崭新的房舍，微微笑了一笑。

他们又是说话又是指手画脚的，客店中的人早已听见了动静，忙忙迎了出来：&ldo;客官快请店里坐！小店是新开的，房舍家俱都是崭新崭新的，最干净不过了。随您是要打尖还是吃饭，小店包管让您宾至如归！&rdo;一边说，一边殷勤地要请周康等人进去。

周康却不忙，只打量了来人几眼，见那人二十来岁年纪，一身粗蓝布短褐，满脸是笑，瞧着就跟乡间寻常庄稼汉没啥区别，但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听他说话的调调，也知道是个机灵的。周康便笑着问他：&ldo;你是这客店的掌柜还是小二？怎么会在这里开店呢？&rdo;

那人忙笑道：&ldo;小的是掌柜，这不是……旁边河上建了桥，要往清河去的客商从此可以从这边山道进县城了，不必再绕个大圈子，小的就想，在这里开家客店，兴许能挣两口饭吃呢？客官您快请……&rdo;

&ldo;河上有桥？！&rdo;周康打断了他的话，&ldo;桥在何处？！&rdo;若是有桥，他这就进城去了，没必要住这山间的野店。

&ldo;有桥，在前头呢，不过是吊桥，这天都黑了，只怕走着不稳当，您若是不急着赶路，不如就在小店歇一晚吧。这会子您即便到了城下，城门也早关了。&rdo;

周康皱了皱眉，丘大便上前啐道：&ldo;你少糊弄人！城门关了，难道城下没有人家？我们就算找户人家借宿，也比你这野店可靠！天一亮就能进城，还不耽误事儿！&rdo;

那掌柜却笑说：&ldo;您老误会了，从这边过河去清河县城，那是西城门，比不得正城门热闹，城外一大片都是荒地，哪有什么人家？即便有，也不过是几间破土房，瞧您家主人这样的尊贵人，哪里看得上？我们小店有现成的客房，还有热饭热菜，您要喜欢，还能洗上热水澡呢。等天一亮，就能过桥进城，一样不会耽误事儿！&rdo;

丘大犹豫了，回头看看周康：&ldo;老爷，要不……咱就先在这里吃饭？叫人去桥边探查探查，若果真有风险，那就住一晚。&rdo;

周康缓缓点了点头，吩咐焦三：&ldo;请焦三爷走一趟吧。&rdo;

焦三忙应了，却拿眼睛看掌柜，掌柜的机灵，忙说：&ldo;小的给客官领路，几位客官请先往店里坐坐。&rdo;接着扬声叫唤：&ldo;来客了！快烧热汤热水，上好酒好菜！&rdo;然后便自己哈腰躹躬地带着焦三往桥的方向去了。

周康等三人进了客栈门，一个三四十岁同样身穿粗布短褐的矮壮男子迎了出来，却是一脸的老实巴交，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只知道哈腰点头地赔笑：&ldo;客官……您、您请……&rdo;接着屋里又跑出来个半大小子，傻笑着说：&ldo;我们有……有热腾腾的汤面，还有小菜，有肉，有鱼！&rdo;

周康见状，哑然失笑，丘大却有些瞧不上眼：&ldo;这店里就一个掌柜的还算伶俐，怎么雇了这一群乡巴佬呢？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帮着牵马？！&rdo;

矮壮男子忙上前牵马，周康也不在意，将马缰绳给了他，任由丘大嘱咐他喂马之事，便缓缓步入店内，见里头果然是崭新崭新的，连桌椅都是新打的，散发出木头的清香气。店面不大，只放了八套桌椅，俱是八仙桌配四条长凳，地上干干净净的，四面墙上挂着成串的红辣椒干、两套蓑衣，还摆着条案，供着财神爷和香炉。

店面东边是柜台，里头没人，但柜台边上却站着两个中年妇人，都穿着粗布衣裙，倒也不见补丁，头面双手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是一脸无措的模样，看到客人进来，似乎连手都不知该怎么摆了。方才那半大小子飞快地跑到其中一个妇人身边，愣愣地不再说话。

周康站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妇人小小声说了句&ldo;客官请坐&rdo;，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她说完就推了身边同伴一把，她的同伴更胆小，立时就要缩回去。她身后那道门可能是通往厨房的，一个圆头圆脑手拿锅铲的男人探头望出来，她们立刻就叫住他：&ldo;他张叔，你是干过客栈的，快……快帮着招呼一下……&rdo;

那男人立刻就缩了头回去：&ldo;我只干过厨子，没做过小二，你们快去啊！&rdo;

两个妇人急得不行，只能推那半大小子，可那小子除了傻笑，就是挠头，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ldo;我们有热腾腾的汤面，还有小菜，有肉，有鱼！&rdo;

周康看得有趣，便笑着等他下文，场面一时僵住了。忽然间，一只小手在半大小子和妇人肩头各拍了一下，他们立刻就让开了道，一个十岁光景的小姑娘从他们身后的厨房走了出来。

这小姑娘穿着蓝花布袄，下头是粗蓝布的裤子，围着灰蓝布围裙，一头黑发梳成两条麻花辫，垂在脑后，辫梢绑着红头绳。虽然是乡下小姑娘的打扮，倒也干净整洁。她长着鹅蛋脸，细弯眉，一双眼睛笑一笑，就弯成了新月状，嘴角翘得十分讨喜，左颊还有一颗小小的酒涡。

小姑娘走上前来，福了一福，笑说：&ldo;客官恕罪了，咱们店里的伙计都是新手，乍一见客官这副尊贵的气派，怕唐突了您，都不敢说话了，还请您别见怪。不知您是要打尖还是住店？若是住店，后院有干净的客房，上房四间，被铺都是新的，今儿白天才在太阳底下晒过，住一晚上只要三十文钱；也有通铺，八文一晚，但想必您也看不上。若是要打尖儿，我们这儿有白米饭，小米粥，有自家晒的干货，做的酱菜，还有外头河里钓来的鲜鱼，后头菜园里种的瓜菜，鸡鸭肉管够，也有自家酿的米酒。若您吃不惯，还有热汤面。我们店里的马大婶，一手白案功夫是绝活，整个清河县城没有不知道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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