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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世家（第1页）

世家，何为世家？在弗忌眼里世家要满足几个条件，其一叫做影响力，不论你的影响力是在当地又或者是全天下；其二叫做枝繁叶茂，毕竟有人才能有一切；其三叫做有个好祖宗，这条很重要，因为他能成为向心力和骄傲的本钱；其四也是外部条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传承。

至于你是耕读，或者大富大贵这真的不是很重要，安平乐道以个人品行为基的比如孔家的世袭衍圣公，比如颜家的史官世家，比如吴越钱家；又或者以官宦显第为基的比如汉末袁家的四世三公，比如同处汉末的弘农杨氏，“自震至彪，四世太尉。”比如宋代的三槐王氏，比如寿春杨家。

世家门阀的形成大体来说在汉代，举孝廉为官在汉代初期充实了人才储备，是一个很不错的政策，毕竟当时也只有世家能供养得起读书人。

慢慢的到了后期举孝廉变了味，连目不识丁之辈都开始尸位素餐以后汉王朝玩完也就不足为奇了，一个王莽创新朝都不足以改变大汉不断下掉的国势，“王莽始起外戚，折节力行，以要名誉，宗族称孝，师友归仁。及其居位辅政，成、哀之际，勤劳国家，直道而行，动见称述。岂所谓“在家必闻，在国必闻”。”不论儒道正统如何评论，王莽究竟是“不仁而有佞邪之材“还是“奋其威诈，滔天虐民，穷凶极恶，流毒诸夏，乱延蛮貉“但是都改变不了他一生勤勤恳恳，“生性不能无为。“要‘均众庶，抑并兼’，收天下田产归国，私人不得随意买卖，废奴，掌控要害产业，均产，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熟悉？他是真正的看透了汉末的问题，固化的社会阶层，不断冲突的阶层矛盾，每一次大规模的土地兼并虽然都代表着社会矛盾激化，但是实际上只是一个外在表现，并且想以强力手段来改制。叹其一生何其短，矣，终不能尽其功成其事

世家的积淀却从很早就开始了，早到弗忌也说不清楚，神话时代的三皇五帝都沾亲带故，鲁国三桓算不算？晋国六卿算不算？宋国司城乐氏，齐国国高二氏，后来代齐的陈氏，楚国的王孙胜，也就是白起的祖宗，这些都应该能算是一个个世家的积淀，世卿世禄么，知识和权力都掌握在贵族手里的时候，世家的初步积淀也完成了。

随着自家大哥回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纪地来的姜哲，纪国之前是有的，而且当初还是和齐国能分庭抗礼的大国，好死不死早年纪国国君仗着国势强盛，以远交近攻之策愣是把齐国君给烹了，还向周天子举报说他“荒淫田游”，两国就此结了大仇，试想你的邻居本来是一个瘦弱的少年，每天都被你要保护费，突然有一天他开窍了，叫上在健身的兄长拉着你一顿胖揍，揍完了还告诉你爸妈是你先动的手…从那以后齐国没事就拿他练练手，打得纪国呀呀直叫唤。

纪国和鲁国向来交好，当年纪国被灭时纪公子在鲁国出游，至于是刚好在鲁国还是纪国防患于未然把他送到了鲁国，这个只有当事人知晓了，就这，才没让他和他的兄弟姐妹一般被屠戮殆尽。

春秋时打仗你别看我好你好大家好，死的都是贫民百姓，但是真正能活下来的王族子弟又有几个？战场上不死是怕被人说你打得不是义战，毕竟名头很重要，打完了只要是输，国内国外的迫害才刚刚开始。

姜哲兴许是在内陆过得久了，乘船有些不适，弗恤大吃大嚼的时候才惨白着脸慢慢的从外面晃进来，身上的衣服也不停的晃荡，宽袍大袖下似乎瘦的只剩骨头。

看到弗忌年纪小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石椅上从背后摸出把折扇就开始给自己扇风，翘着二郎腿在哪长吁短叹。

一阵阵怪味跨过腾腾白气飘到弗忌的鼻中，熏得他直皱眉，再看看眼前年轻人身上的脏物，顿时有些泛恶心。弗恤瞥了眼他手中的折扇，叹道：“好歹也曾是一国公子，怎么比我这山野村夫还不讲礼仪？”

纪公子斜着眼回瞟了他一下，闷哼一声，扭头看向院子里的三棵槐树，摇头晃脑的说道：“门前柳，院中槐，无病亦有灾。”

弗恤挑了挑眉，有些阴惨惨的对着他说道：“你们纪氏家中遗存的书卷要是记录的都是这些东西，就早早从哪来回哪去吧，我不要了。”

纪公子一听这话脸色霎时由白转青，恭恭敬敬的对着弗恤行了个礼，苦笑着说道：“大公子莫闹，一家老小等着吃饭呢，一百多张嘴嗷嗷待哺，家中别无长物只剩那一车车书藏，卖了虽说对不起祖宗，但绝后更对不起。鲁君他不是人，说好每年供应六百石粮食，一家老小做点零工勉强也能混个温饱，现在南面楚国要打来了，鲁君以供应军粮不足为由断了我们这些亡国人的粮食，这不，卖了家藏也是为了应急，事后一定补偿大公子”

说完涕泪直流，一个揖快作到了地上，弗忌听他说话也觉得是个趣人，曾贵为一国公子，做工这种下贱行当毫不犹豫的就说出来也就罢了，鲁君他不是人这话怎么听怎么耳熟，如果再加个他糟蹋了妾身啥啥啥的不是刚好能写个伦理段子？

弗恤听完扶着额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好歹是个贵公子，眼泪鼻涕的不要乱抹，那把扇子是我的那身衣服也是我的算了，都给你了。”

纪公子听完大喜，抚摸着镶玉的折扇如同抚摸着少女的肌肤，温柔道：“就知道大公子是好人，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抹在这扇面上了，你看字都花了”

正在收拾的弗忌听完忍不住脸抽了抽，对着自家大哥问道：“你从哪找来的这么个极品？”

弗恤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从楚国回来的路上，路过曲阜，看到他衣着光鲜的在路边弹唱，说的是成周雅音，甚是不凡。随口问了一句才知道是纪国流亡的公子，家里就剩了几车藏书，衣食无着了才被迫当街卖艺，最近书院不是在建新的守藏室？你盯着点，别到时候一下雨就淹了，天下之书，能收之五六，二三落于荒野，一二遗失便遗失了。“弗恤说完有些喟然，对着纪公子抬了抬下巴，”他是来交割粮食的。”

“好歹也算是个世家，混这么惨？”弗忌眨巴眨巴眼问道。

“这年头世家不如狗，侯伯死一地，他一个亡人能活下来不容易。”

弗忌点了点头，扣了扣桌子，对着眼前的纪公子比了个二的手势。

纪公子眼看又要哭了，弗忌才开口道：“多给你两成，把家搬来燕地，你看怎样？”

姜哲有些嗫嚅，轻声说道：“孤竹远离中原”

“三成。”

“君子耻于谈钱”

弗忌的眉毛挑了挑：“四成，见好就收。”

姜哲这就破涕为笑，热情的拉着弗忌的收不停摇晃：“说好了，就四成。”

弗忌感受着手里的丝滑，再看看姜哲胸前的脏污，终于忍不住吐了。

弗恤一脸好笑的看着眼前的二弟，脸色吐得都快发青，扶着墙一脸虚脱的样子，不禁有些叹息。

不理会蹦蹦跳跳往外跑的姜哲，弗恤收拾着杯盘狼藉的桌面，清风拂过，总算是把那股恶心的气息一扫而空，弗忌嗅着槐香总算是还了魂，弗恤笑着问道：“弗垢呢？她不是早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