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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昭阳害怕皇帝误会她,便大着胆子解释说:&ldo;小的自小怕打雷,今儿真没想到会惊扰了主子休息,实在是有罪。但小的真不是有意的,更,更没想过要来主子跟前睡觉……&rdo;

她躺在那儿不安极了,翻个身,侧卧着去瞧皇帝。

皇帝&ldo;嗯&rdo;了一声:&ldo;朕知道。&rdo;

有没有爬龙床的那个心,他一眼就能看明白,这丫头平日里胆小怕事、一心自保,根本不是会邀宠的人。何况她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他要是还看不明白,那才是真的瞎了眼,还怎么当一国之君?

只是,他为何独独对她心肠这么软,他自己也不是太明白。约莫是想到了儿时的自己,小小年纪的孩童哪个不怕打雷?他也怕,一打雷就哭。可母后在坤宁宫,他住在东宫,难不成大老远地连夜跑过去?

小小的人只能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就这么一日一日熬了过来。

他倚在床头,看了眼那个蜷缩在软塌上的丫头,依稀看到了当日的自己。只是到底不同的是,他一个人熬过来了,昭阳却算是在呵护下成长至今,因此这怕打雷的毛病也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他其实隐隐有些羡慕,有人呵着护着,哪点不比他野糙似的咬牙长大强?

皇帝醒了就不太睡得着,倚在床头看那丫头拘谨的姿态,约莫也是睡不着的。他随口问了句:&ldo;你今儿不是去探望你表姐了吗?一切都还好吧?&rdo;

他可不擅长和人拉家常,只是到底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又想起了这事,便提了起来。

昭阳顿了顿,低声说:&ldo;不太好。&rdo;

&ldo;怎么个不太好?&rdo;

&ldo;我家小门小户,表姐高嫁了,进门之后才知道我姐夫已经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了,两人还珠胎暗结,早有感情。&rdo;她很惆怅啊,又没有人能倾诉,眼下皇帝对她这么心善仁慈,还唠起了家常,她就忍不住一鼓脑全说了,&ldo;表姐能有什么法子呢,争宠争宠,那好歹也要男人心在你身上,你才能有底气争一争。可姐夫一颗心都拴在那表妹身上,很快就抬进门做了姨娘,就差没宠妾灭妻了。表姐的孩子被沈姨娘给弄没了,大夫还说表姐今后再难生育,约莫这辈子也就这样了……&rdo;

她越说越难过,声气儿渐渐小了小去。

皇帝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后。宠妾灭妻这种事,可不就在他母后身上上演过吗?

他想起父母那些年势如水火的状态,慢慢地问了句:&ldo;朕问你,是不是夫妻之间,真的就没有所谓的白头偕老?&rdo;

父母如此,他与皇后如此,眼下这丫头的表姐与表姐夫亦是如此。满京城的王孙贵族谁不是三妻四妾呢?就连他也有后宫妃嫔,只可惜于他而言似乎都没什么区别,她们每一个除了长得不太一样,还有别的什么能让他记在心上的?要说夫妻情分,她们爱的怕是皇帝这个位子,跟他本人怕是没有半点关系。

昭阳一顿,琢磨片刻,才说:&ldo;小的倒愿意相信这世上有很多白头偕老的夫妻。说实在的,您是九五之尊,身边的也都是王公大臣,权贵人家与百姓到底是不同的……&rdo;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偷偷抬眼瞧了瞧皇帝。

皇帝道:&ldo;你大可直言不讳,朕不跟你计较这些。&rdo;

昭阳放下心来,这才继续说:&ldo;权贵人家三妻四妾、喜新厌旧都是常事,当一个人应有尽有,就会想方设法找点乐子。因此权贵人家的男子,少有一心与糟糠之妻白头偕老、举案齐眉的。但平民百姓不同呀,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虽说为生计发愁是苦了些,但踏实点也没什么不好,这样的夫妻能够患难与共,也没心思去想什么抬姨奶奶之类的。所以小的觉着,放眼民间,能白头偕老的夫妻大有人在。&rdo;

皇帝默了默,斜眼瞧她:&ldo;依你所说,权贵人家多喜新厌旧,那朕岂不是你眼里的薄情寡义之人了?&rdo;

昭阳讪笑:&ldo;哪能呢,您是九五之尊,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开枝散叶本就是您的指责,您就是后宫三千也是无人置喙的,何况您洁身自好,后宫妃嫔寥寥无几……&rdo;

皇帝听着还是很不对劲。先头还在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到他这合该后宫三千了,那他成什么人了?种马不成?他原想骂她两句的,但看在身边这么多人,除方淮与赵孟言之外,她是唯一一个敢跟他掏心窝子的话唠,他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她胆子那么小,他倒真担心若是他因此骂她两句,从今以后她都闭口不言、再不说半句真心话了。

外面电闪雷鸣,雷电交加,他倚在床头坐了好一会儿,终于低低地笑了两声:&ldo;若此生能得一交心之人,朕的后宫不要也罢。&rdo;

三千或是十三,又怎敌心上独一无二?可这话他不能说,平白惹人笑话。不知是不是父皇太贪女色,后宫无数,到了他这里竟然恰恰相反,想必顾家的风花雪月都加倍给了父皇,以至于到了他这一辈倒是一丁点都不剩了。

他又笑了笑,重新调整睡姿躺在了枕头上:&ldo;睡吧。&rdo;

帝王心,不得叫人窥见一丝一毫,平日里喜好也得藏着掖着,他还真没几个可以在跟前表露出真性情的人。这个丫头很真实,他倒也不太担心在她面前多流露出一丁点自我。和她相处很舒服,就算是溜须拍马,她也做得跟别人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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