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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第1页）

他讲了蒙瑞克死亡的过程，小猫心脏上扎着的胸针，考古小组其余的人如何忧心忡忡，小心翼翼地看护着从亚洲带回的木箱，梦里自己如何变成狼，与艾溥露一道奔跑，特克的死‐‐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始终在观察格兰黝黑光润的脸上的表情，可格兰却总是一副职业性的同情和平静的神态。

&ldo;昨晚，医生，我又做了梦。&rdo;巴毕急于告诉格兰一切，&ldo;我觉得自己变成一只猛虎，长着锋利犬牙的猫虎‐‐所有的情节都真切极了。又是这个姑娘和我在一起，她指挥着我。我们追赶莱克斯的车，一直跟到山路上，然后，我就在萨迪恩山杀了他。&rdo;

讲述噩梦的过程和醒来后的情景，都没有当时感受的那么强烈，巴毕想，是格兰的宁静镇定的神志，使他平静下来的。讲完了，他沙哑的声音又开始发颤了。

&ldo;莱克斯死了‐‐正像我在梦里杀了他那样。&rdo;巴毕绝望地在格兰的脸上搜寻着答案，医生的脸仍然是那么和蔼英俊。&ldo;告诉我，医生，&rdo;巴毕哀求着，&ldo;梦怎么可能与现实如此地相似?你说，昨晚上我真的中了邪，杀了莱克斯，还是我真的精神不正常了?&rdo;

阿舍&iddot;格兰把手指慢慢地交叉在一起。

&ldo;巴毕先生，这需要一定的时间的。&rdo;他严肃地点着头，&ldo;是的，相当的时间。我看先安排你在格兰哈文住下，至少得几天。这样，我们才可能帮助你。&rdo;

巴毕颤抖着从沙发里站起身。

&ldo;可那是怎么回事?&rdo;他狂躁地大声喊着，&ldo;我真的干了梦里的那些事，还是我真疯了?&rdo;

格兰仍坐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巴毕，他的眼神还是那样镇定安详，巴毕无力地瘫软到沙发上。

&ldo;事实真相往往并不重要，只是我们的思维有意无意地赋予了它们过多的内容。&rdo;格兰的声调一板一眼，慢条斯理，&ldo;你所说的所有事件中，有一点是很有意义的，从蒙瑞克博士的致命哮喘发作，到莱克斯的车祸，甚至蒙瑞克夫人的狗的死，都具有一种很自然的解释，近乎完美无缺的解释。&rdo;

&ldo;正是这让我发狂。&rdo;巴毕斜眼看着医生，想从他貌似冷漠的外表后，找到某种反响，&ldo;所有的都可能是巧合‐‐不过，能是巧台吗?&rdo;巴毕的声音提得很高，&rdo;我怎么可能在没有任何消息来源之前，就知道莱克斯的死呢?&rdo;

格兰松开自己交叉着的手指，重又拿起一根香烟，在拇指指甲上轻戳着。

&ldo;巴毕先生，有些时候，我们的思维会欺骗我们，特别是当我们的潜意识处于思想压力之下时，我们很有可能把事情细节的时间顺序，或是因果关系搞颠倒，这样的思维错乱，不一定就是精神失常。弗洛伊德写过一本书，你知道，整整一本书，描述日常的精神病理学。&rdo;

说完，他慢悠悠地拿起一只扁平的金质打火机，点着了香烟。

&ldo;巴毕先生，让我们冷静地分析一下你的情况，无须做出任何草率的结论，依我看，你给自己施加了太多的压力，去调整不很适应你的工作。你承认饮酒过量，你一定也意识到了如此下去，总有一天人要垮掉，这样或是那样。&rdo;

巴毕一动不动地坐着。

&ldo;所以，你认为我是‐‐神经失常?&rdo;

格兰很谨慎地摇着头，他的发型很漂亮。

&ldo;我没那么说‐‐不过我的确认为，巴毕先生，你给自己施加了过分的精神负担。因为我们的大脑不是简单得像一台机器，我们的精神状态也不简单得白就是白，黑就是黑，某种程度上的精神失调恰好是完全正常的。实际上，如果不是这样，我们的生活将会十分乏味，十分无聊。&rdo;

巴毕在沙发上不太愉快地扭动着，&ldo;所以，我们还是不要盲目定论，等我们做了生理和心理的全面检查以后再说吧。&rdo;格兰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心地捻灭了还没吸的香烟，&ldo;然而，我现在倒是可以这样说，贝尔小姐很显然扰乱了你的心绪‐‐而弗洛伊德先生就把爱情称之为正常的精神失常。&rdo;

巴毕斜眼看着他，问：&ldo;你这是什么意思?&rdo;

格兰再次把自己修剪得极好的手指交叉在起。

&ldo;巴毕先生，我们所有的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隐藏着的，潜意识的胆怯和负罪感。&rdo;他以极随意的口气解释着，&ldo;这些潜意识从孩童时起就存在，并伴随我们终生。

它们需要被解释，被演绎，其表现形式是我们往往意想不到的，即使是精神最健全、最彻底的正常人，也存在某些潜意识动机。

&ldo;而就你的情况而言，由于极度疲劳、激烈的情感以及过量的饮酒，几者结合在一起，瓦解了你平日有意识的自我控制‐‐而那些长久隐藏在你潜意识当中的记忆，便趁机找到了表现演绎的机会，并以梦境的形式，生动地展现出来，甚至在你醒着的时候，以幻觉形式演绎，你不认为有可能是这样吗?&rdo;

巴毕摇着头，觉得很不是滋味，在沙发里辗转，望着河岸那边秋叶遍布的山坡。静静流淌小河的旁边，一片金黄的玉米地;风车上银色的风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对格兰医生冷漠圆滑的分析，巴毕忽然心生一股憎恶，他恨这间小诊室，恨格兰医生的思维理论，他绝不把自己的隐私和恐惧全盘托出。对梦里无穷的力量的渴望，对摆脱束缚的自由的渴望，一下变得十分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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