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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我垂首聆听，看着自个纤细的手腕被他牢牢扣住。

&ldo;言语大多数时候是无力的，除了欺骗和夸大，一点力量都没有。我比你更不信世人嘴里的言语，有时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实，何况言语？我的气话你不要往心里去。&rdo;

他晃了晃我的手，停住说话。他要我回应，于是我闷声道：&ldo;陛下说的都对。&rdo;

他僵了下，握紧我的手道：&ldo;在我三十多年的岁月里，还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rdo;他也说不下去了，即便到了无可挽回的局面，他也不可能坦言自个的过失。

&ldo;不说了，放开气劲，让我再感知一下。&rdo;

我依言，他把脉。那修长漂亮的手指搭在我腕上，仿似搭住了我的来日。我慢慢抬头，端详他的神色。明亮的晨光和车厢的幽暗，齐具在他身上，光与影加之大片的玄衣，营造出一种混杂、压抑的静美。我就坐在他对面，却觉着我们之间失去了距离的尺度。曾经以为的接近其实就远，正如我隔绝着外界的冷漠，他也释放着海市蜃楼的诱惑，而现在我们之间难以用距离来衡量。远隔银河的呼应孤寂，和天狗食日的相互吞噬，只有这二种距离，二种都是。

&ldo;比昨日好些了。&rdo;他号完脉，并未放手。

我望着那双恢复平静，深不见底的丹凤，攥紧双拳憋出一句话：&ldo;绝不放手？&rdo;

他又加了一把握力。我咬牙艰难的道：&ldo;我也有不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rdo;我竭力放松自个，将话说顺了。

&ldo;我也想揍你一顿，咬下你几块肉，将你待我的种种尽数还你。可那不行，我与你是不同的。&rdo;我吸了口气，沉静的道，&ldo;我们有了孩子，外面还在打仗，现在我别无所求，只望我们的孩子能安然出生，他以后的日子没有苦痛，没有战争。我会陪伴你，追随你，臣服你，请不要再疑我伤我，给我一片安宁的天地，哪怕是幽囚我于地宫。&rdo;

说完后，我感到一身轻松，分明还在他掌中，我却觉得自个飞了。飞出了马车，飞出了平原，飞过了盛京轩昂的宫殿，飞过了大杲辽阔的地界。纠结的情感，辗转的思绪，再无法束缚我。如果心不自由，何处不是地宫何处不是囚笼？如果命运是残酷血杀的，以暴制暴只会迷失自个被暴力同化。叶少游当日说的对，临难而不失德，天寒霜雪，方显梅之国色。我已然失德，那么所能做的，就是踏空倒飞，无论是飞在天上，还是飞在地狱，我都飞着。

&ldo;不会的。&rdo;他捧起我双手，放在唇边亲吻。

我们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体贴入微柔情款款，若非战争期间，他确实繁忙，不然他肯定会做的更细致。他一手操办了煎药喂药和我的饮食，只要有空闲，就搂着我扯些闲话。但他也知道一时半会很难再敞开我的心，所以他说的很谨慎，不逗风流只述温情。

&ldo;其实我知道你顶喜欢我送的第一件衣裳，那件三色的，黑的红的白的，但有了后几件后，你就不肯穿它了。三个孩子里，你最喜欢的是士衡，我远远瞅过你们几回。你对云庄和梦得时常微笑，但对士衡几乎不笑。&rdo;他以指间在我手心里打转道，&ldo;你就是这样的，越是喜欢就越往心底放，跟个闷葫芦似的，谁都不知道葫芦底里藏了多少好东西。&rdo;

&ldo;春天你喜欢赖在我怀里多睡一会，可我不得不上朝，你就会背转身继续睡。夏天你不喜欢凉快，越热越好，或是下大雨暴雨，你会探手雨中，手在雨中，心跟着也淋雨去了。秋天你数着桃子，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地方，偷着笑。而到了冬天，你就会莫名忧愁，据我猜测，你该是出生在冬季，每一年冬日来临，你就觉着自己老了一岁。可惜你从不与我说，你出生在哪一日，我也不想问。只要你在我身旁，每一日都可以是新年，每一日都可为你庆生。&rdo;

我无力的软到在他身上。他全都说中了，不知他暗地里观看了我多少次，而这些话他过去从不与我说。我觉着不安，他的手又放到了我的腰际，像蛇一样蛰伏，而蛇的毒牙我还记忆犹新。

卷十九；13

盛京再远，也有一日可抵，孕期再长，也有一日将分娩。可我不知道，我的坎坷何时才能终结，他还会不会再打我，会不会再伤害我。他仿佛深情的将我抱起，一路就那样的公然抱我穿过了宫廷，抱入了月照宫。

玉阶反she出明亮的白光，春树低下触手拥吻花糙，一群宫人盛装二排，跪地相迎我们的归来。胥红跪在队伍之首，她口中呼的是：&ldo;恭迎陛下和娘娘回宫！&rdo;

我诧异的望着面不改色的西日昌，何时我又被改了称呼？带着疑惑，我被他抱入殿堂，苏堂竹已等候良久。我被放到榻上，苏堂竹面色凝重的为我把脉。总算西日昌的医术没有拉下，苏堂竹吁出一口气，道句无妨，但之后他的话我听着怪怪的。

&ldo;娘娘不宜过劳，忌伤情多思。娘娘的修行孕期需止，饮食也需忌口。&rdo;往下又是一堆这个不准那个必须，算是会诊了。

&ldo;你盯着些。&rdo;西日昌听完后道。

苏堂竹称是，便告退了。西日昌在场，他是不会与我说亲近话的。

&ldo;我可能还要去次西秦。&rdo;西日昌慢悠悠的道，&ldo;把你交给小竹我很放心。&rdo;

我靠在榻上问：&ldo;南越那边无事了吗？&rdo;

西日昌道：&ldo;暂时稳下了，再打也无所谓。陈留王死了，靖王就算想以身犯险，南越王也不会答应。&rdo;

我心不在焉的应了声，他挨坐下来，盯着我道：&ldo;不要转了话题。&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