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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梦破碎的声音上（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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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祖民早先暗示过洛雅，希望中秋节能一起吃个饭。洛雅支支吾吾半天，最终撒谎说那晚约了陆憬然。其实她完全可以一口回绝的，可看着彭祖民眼神中的祈盼，她实在说不出口。

洛雅不得不承认，她开始像在乎亲人那样在乎彭祖民的感受，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无法与他其乐融融，父女团圆。她无法面对那样的情景，正如她无法面对和亲情有关的一切。于是，她索性假戏真做，约陆憬然一起过中秋；之所以喊上高蕴海，是因为陆憬然话里话外想见他。

中秋那天，高蕴海并没有按照洛雅的提示，约陆憬然一起过来。他已经下定决心，在执行卧底任务期间要和陆憬然保持距离，坚决把两人的关系维持在普通朋友的层面上，以免她将来知道真相，误会他欺骗感情。陆憬然对追求者一向心高气傲，只要他把持住自己，她绝不会拉下脸主动靠近他。另外，自从上次撞见他和周浩疆见面，陆憬然明明起了疑心，却一直没什么动静；高蕴海不知道她憋着什么想法，总之还是离她远点为妙。

带着这些思虑，高蕴海来到洛雅家，见到陆憬然，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陆憬然似乎早已释怀，面对高蕴海不但落落大方，开起玩笑更是肆无忌惮。

吃饭时，陆憬然端起酒杯对高蕴海说，从前的感情已经时过境迁，两人今后必须以兄妹相称，要像亲人一样扶持，一样相亲相爱。说完，她立马情深义重地管高蕴海叫了声“哥哥”，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高蕴海向来最吃敬酒这一套，当场便怀着复杂的心情干了一杯红酒，五迷三道地认下了这个妹妹。接下来，他便开始忍受来自这个妹妹的各种撒娇和无赖，稍微面露正色，就会被对方嘲笑虚伪和古板。

原本打算借酒消愁的洛雅也没少喝，始终在一旁起哄，和陆憬然一唱一和跟说相声似的。

高蕴海自知在说话方面不是两个女生的对手，眼下两人的理智丧失多半，胡搅蛮缠的功力却几何倍增长，绝不是笨嘴拙舌之人能惹得起的。然而，就在洛雅起身去卫生间的时候，陆憬然却突然一本正经道：“我就是为了活跃气氛，想让洛洛高兴点，你可别多想！”高蕴海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表示配合。不想洛雅回来后，陆憬然的玩笑却变本加厉，高蕴海只好逆来顺受地配合着，愈发分不清陆憬然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随后，洛雅的手机响了，陆憬然和高蕴海同时看到了来电显示，又同时低下头继续啃螃蟹。洛雅则扯了张纸巾擦擦手，当着两人的面接了电话。

彭祖民最后一次跟洛雅确认，他刚刚工作完，刚刚离开公司，问她要不要出来陪他吃点东西。洛雅只能据实已告，语气颇为艰难。彭祖民难掩失落，只说了句“有人陪你就好”，便挂断了电话。

随后，饭桌上莫名冷场。陆憬然好不容易搞活的气氛，被彭祖民一个电话拍得烟消云散。洛雅重新拿起螃蟹，食不知味地啃着。陆憬然和高蕴海面面相觑，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三人啃螃蟹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陆憬然对高蕴海说：“不是我说你，和我分手之后，你的衣品越来越差了。”

高蕴海马上低头将身上的POLO衫审视了一番，确定衣服熨过，没有折痕，该立的领子也都立起来了。于是，他满脸疑问道：“哪里差了？”

陆憬然举着螃蟹，用胳膊捅了一下洛雅，又用下巴指了指高蕴海，说：“你看他穿的，像个斯文败类呢，还是像连续加班俩礼拜的程序员呢？”

洛雅看看高蕴海，嘴角方才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高蕴海表示不服：“你以前不老是撺掇我这么穿吗！？”

陆憬然真诚地解释道：“以前是怕你惹是生非才这么说的。其实你这种长相，挺适合穿那种印着大老虎脑袋的黑背心，然后脖子上再吊个大金链子。你还是穿回来吧，求你了，现在这样实在太土了！”

高蕴海看向洛雅：“真有这么土？”

洛雅笑而不语，陆憬然抢着回答：“真的，你这样会影响找工作和找对象的。”

高蕴海夸张地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那怎么办呢，我现在口味变了，就喜欢这种规规矩矩的衣服。而且我打算以后找工作、找对象都要找规规矩矩的，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陆憬然猝不及防，马上拍着桌子质问道：“你说谁不规矩呢！？”

高蕴海嬉皮笑脸地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看我这张贱嘴，喝多了就没有把门的！对不起！是我表达不准确，我的意思是中规中矩！您那是出类拔萃，不是不规矩……”

洛雅的思绪被陆憬然和高蕴海成功拉回到当下，看着陆憬然气势汹汹地揪住高蕴海一顿乱拳捶打，她的心底涌起一股久违的温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种重返高中时代的错觉，因为那时，她也是这样围观这两人打情骂俏，心中还有些许羡慕。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反之高中毕业不过五年，却好像过完了大半辈子。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相聚吧，洛雅想过和他们告别，却始终说不出口。想到这，她猛地起身回房，从相册里抽出一张杨湛的照片。回到饭桌，她在陆憬然和高蕴海诧异的目光下把照片摆在自己对面，又在照片周围摆上酒杯和碗筷。最后，她轻轻为杨湛的酒杯倒满红酒，还不忘在他的碟子里放一只螃蟹。

“这是我当年许下的一个愿望，就是咱们四个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饭，今天终于实现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不后悔，但就此彻底放下了！”洛雅做了简短的解释，然后举起满满一杯红酒，又郑重说道：“吃了半天，我还没敬你们。这第一杯，谢谢你们过来陪我过中秋。不光是中秋，还有这段时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洛雅说完便将红酒喝光，然后一边重新倒酒，一边说道：“你们别喝光，我要连敬三杯，每一杯我都有话要说。”

陆憬然看洛雅的架势有些担心，想制止却被高蕴海用眼神拦住了。

洛雅又端起满满一杯酒：“你们知道，这个时候我抵触同情，也受不了正经的安慰。第二杯，谢谢你们费尽心思让我开心。我今天真的特别高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喝完第二杯，洛雅明显醉了，但她还是尽量稳稳地举起第三杯：“我一直觉得，一个幸福的人，肯定是一个同时拥有亲情、友情和爱情的人……而我呢，亲情一场空，爱情一场空，不过好在友情还没被赶尽杀绝……最后一杯，敬我和你们的友情……友谊万岁！”

三支酒杯终于用力地碰到一起。洛雅神智飘然，却格外清晰地想起了作家北岛在《波兰来客》中写道：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喝下这杯象征“友谊万岁”的红酒后，陆憬然抹干眼泪，拧开音响，拉着洛雅陷入狂欢；高蕴海又接连灌了自己两杯，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按照周浩疆提供的线索，熊子峰贩毒团伙被警方端掉后，和冯昂往来密切的M国丰达集团代理董事长林冽最有可能是“星夜”的新供货商。林冽此人身份神秘，最早是前董事长倪万良的手下，倪万良被暗杀后由他暂时接管了集团。警方在跟踪他的时候，意外发现他和洛雅认识。两人举止相当亲密，却又不像普通恋人那样经常见面或保持联系。彭祖民这些年处处跟华爵集团、丰泰制药撇清关系，而一向跟他关系匪浅的洛雅，竟然和毒贩“搞到一起”，这不就是彭祖民参与制毒贩毒的铁证吗！？

高蕴海很反感周浩疆用“搞到一起”描述洛雅，更不相信洛雅会参与违法犯罪的勾当。一定有什么非如此不可的原因，她才会成为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的核心。高蕴海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真相证明洛雅的清白，可这又谈何容易呢？他看着眼前无比欢脱的陆憬然和洛雅，又想到了自己远在国外、许久不曾联系的父母，突然也为自己的幸福伤感起来。亲情、友情、爱情，其实他现在又拥有多少呢？

这时，敲门声响起，正在手舞足蹈的洛雅旋转着舞步跑去开门。她满脸通红，目光迷离，好半天才看清此时手捧一大束玫瑰站在门口的，竟是林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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