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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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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雅随彭祖民返回天江已半月有余，其间一直住在彭祖民的私人疗养院里接受全面检查。

离开M国时，林冽很想跟来，却不得不返回耀城处理公司的事。他在机场向洛雅和彭祖民保证，会尽快把公司交还给倪先生的儿子倪铮，然后带着他应得的钱到天江找洛雅。未来她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彭祖民听完没有表态，直接看向洛雅；洛雅则神情木讷，既没有明确答应，也没有一口回绝。

对于林冽，她心里有一根刺；她知道这根刺若不拔出来，她和他就没有未来。

她梳理了很久，终于确定，这根刺不是他对她的诸多隐瞒，甚至不是他和董彪合伙逼她的养父范读，而是四年前他们在海螺沟的第一次邂逅——她不敢相信，她爱的林冽会凶残到对几岁的孩子下手！

然而，回到天江后，她在网上很轻易便搜索出一条旧闻，标题是《磨西古镇发生灭门惨案，最小遇害者不足两岁》。报道中，凶案发生的时间地点与她和林冽当时参团的行程全部吻合，她那无处安放的目光最终回落在标题的后半句，心中颤栗了许久。

她多么希望，这是董彪对林冽的污蔑与构陷。可惜，董彪一直以为林冽是听从他的建议才开始设法接近她，他似乎并不知道，他们实际上相识于四年前的海螺沟。反倒是洛雅自己，当时站在林冽的不远处，看得恐怕比董彪还清楚。

她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一个人出来旅行，他那独来独往的神秘、拒人于千里的冷漠、烟不离手的紧张，如今全部有了答案。警察在大巴上临检时，她明知他那突如其来的暧昧是为了遮掩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是为了遮掩刚刚犯下的滔天命案；紧张懵懂的她，竟然成了包庇他的帮凶！洛雅越想越感到脊背发凉，即使当时知道古镇发生了灭门惨案，她也不会相信，这个跟她抽烟聊天的大男孩会是凶手。

她还记得，他当时就自称不是什么好人。现实就是这样讽刺，坏人明明在诚实地总结自己，愚蠢如她的听众却总以为他们在谦虚、在自嘲。这就是他所谓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不，洛雅想，这只是一种无法被原谅的泯灭人性的行为。凭什么这种人可以说杀人就杀人，说隐退就隐退，隐退后还能搂着姑娘过上不为金钱发愁的幸福生活？真以为自己活在武侠小说里吗！？

在此之前，洛雅自以为看透了人性，自以为习惯了同一个躯壳里同时栖息着天使与魔鬼，如今却始终无法平复林冽带给她的巨大冲击。她无法不去想那个无辜惨死在他手里的孩子。她可以原谅林冽做过的其他事，却唯独不能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她不停问自己，改邪归正就应该被原谅吗？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的话，将好人置于何地？一个改邪归正的魔鬼依旧是魔鬼，不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天使。而自己竟和这个魔鬼约定浪迹天涯，所到之处究竟是天堂还是地狱？林冽的脸几乎每天出现在梦里，时而熟悉，时而陌生；时而深情，时而狰狞。她知道自己痛苦的根源，是那覆水难收的爱。

离开，是她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出路。

林冽在机场的旦旦誓言回响在耳边，洛雅有些后悔没有当着彭祖民的面跟他一刀两断。现在她决定跟他说清楚，偏偏他又跑到信号极差的深山老林里不知搞什么勾当。洛雅想至少等他回到耀城，至少等自己的检查报告全部出来，她再开口向所有人告辞。

经过数次抽血化验，彭祖民秘密请来的外国专家终于得出确切结论——洛雅近期的确被注射过大剂量的“星夜”，但她血液中被唤醒的抗体证明了她在更早的时候已经注射过相应的疫苗。只是“星夜”的抗体是杨湛体内特有的，所谓疫苗按理说并不存在，这个检查结果与实际情况相悖，却刚好印证了杨湛生前已研制出“星夜”解药的传说，消息一旦走漏，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尽管洛雅一再强调自己被注射“星夜”疫苗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彭祖民还是用最严谨的态度处理了此事。

他深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使自己要求所有知情人闭紧嘴巴，洛雅被注射两支“星夜”后安然无恙的消息还是会不胫而走。与其将来被动改口，不如干脆听任流传，最后再放出消息，说董彪为洛雅注射的“星夜”是早已被调包的葡萄糖。毕竟这世上没有接连被注射两支“星夜”还能活命的人，事实总比传言更有说服力。从结果上看，彭祖民的办法果然有效，多数人听闻后确实惊讶了一阵，而后得知注射的是葡萄糖便纷纷恍然大悟，一笑了之——除了洛雅和杨湛的化学老师，李修昀。

李修昀曾和杨湛一起研制“星夜”和“星夜二号”，对“星夜”和杨湛都相当熟悉。关键是，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杨湛对洛雅的感情。

杨湛去世后，悲痛欲绝的李修昀经常回忆两人一起做实验的情景，心中渐渐形成一个疑问：杨湛当初明明厌倦了“星夜”，为什么突然重返实验室继续研究“星夜二号”？

杨湛回到实验室不久，李修昀就发生了交通意外，左腿粉碎性骨折，被迫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其间杨湛全权接管了实验室，每天除了看望李修昀和回家睡觉，剩下的时间几乎都是在实验室里度过的。可即使这样，“星夜二号”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数月后，李修昀回到学校，杨湛便很少出现在实验室了。为洛雅庆生的前一天，杨湛似乎预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主动向李修昀说起，之前让他帮忙化验DNA的头发分别是彭祖民和洛雅的，洛雅其实是彭祖民和徐漫菲的女儿。他跪在地上恳求他，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关照洛雅。李修昀当时光顾着震惊，完全没想到杨湛守着这样一个惊天秘密，怎么可能全心投入到“星夜二号”的研究中！

杨湛生前最后几个月可以说是在实验室中度过的，李修昀从来没怀疑过他在实验室里究竟忙些什么。直到多年后收拾旧文件，他发现一张有书写痕迹的草稿纸，上面的内容虽然模糊不清，但用铅笔涂抹后可以隐约看出，似乎与“星夜”疫苗有关。如今听到关于洛雅被注射两支“星夜”却安然无恙的传闻，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毕竟陈天丽早先不止一次放话，要让徐漫菲尝尝“星夜”的厉害，所以杨湛为了保护徐漫菲和彭祖民的女儿，不惜回到自己厌恶至极的实验室，不惜让他这把老骨头在床上躺了几个月，只为在最短的时间内研制出“星夜”的疫苗！难怪当时这小子天天去他家嘘寒问暖，原来是心里有愧！

李修昀抬手抹了抹脸颊，才发现自己哭了。他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更加怀念杨湛像孝顺的儿子一样每天出现在他面前。想到杨湛费尽心机背着他研制疫苗，他又感到颇为心寒。或许杨湛是担心他为研究失去理智，才不敢让他知道吧！李修昀在黑暗中瞪着眼睛，被自己天马行空的猜测搞得毫无睡意。他辗转反侧，在心里祈祷天快亮吧，若不亲自确认这疫苗的传言，他恐怕没法再合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李修昀辗转打听到，洛雅已从疗养院搬到彭祖民为她准备的高档小区，他拿到详细住址后，便满脸憔悴地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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