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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合众国的蓝图（第1页）

“拿破仑传（全新升级版）（..）”！

欧洲合众国的蓝图

“请告诉我为什么斯特拉斯堡一带的盐价上涨了一个苏。”询问了陆军大臣后，拿破仑紧接着命令海军大臣，在未来三年中建立两支完备的舰队：大西洋舰队与地中海舰队；后者用以对付西西里和埃及；前者针对爱尔兰。西班牙局势一旦好转，就得准备好于1812年远征好望角。必须有六万至八万人的军队用以进攻苏里南和马提尼克岛。“避开敌人的巡洋舰后”，远征军就得分别占领东、西两半球。我们可以看到，当幻想行将发展为冒险之际，这位一国之主的准确的观察力，与其征服世界的狂妄计划紧密结合。因为这正是拿破仑此刻想做的事：他的确想实现他征服世界的旧梦。

“你想知道我们在前往何方？我们将先处置完欧洲；以后我们将作为劫掠者的劫掠者，从已取得主宰地位的英国人手中夺取印度……我必须取得印度……在后方，如果想成功地袭击英国……请想象一下，如果占领了莫斯科，沙皇将妥协或被他的臣民杀死，可能出现一个新的依赖于我的朝廷……请告诉我，在第比利斯援军的协助下，法国军队难道不能直捣恒河，在那里一举摧毁整座英国的贸易大厦吗？只需一战，法国就可建立西方的独立和海上自由！一个在场的目击者报道说，当拿破仑在说出这些想法的时候，“他的眼睛闪耀出奇异的光芒；接着他讲述了冒险的理由，可能会出现的困难，完成计划的手段，以及成功的前景”。

沙皇会妥协或被杀？整整一年，这个问题困扰着皇帝。计算与预感都使他愿意与亚历山大为友而不是为敌。俄国失败，他得不到好处。相反，他害怕被迫与俄国交战，就像过去一样，尽可能避免战争；但愿沙皇履行此前的诺言，作为盟友参与最后的伟大战斗。拿破仑密切关注着沙皇，但却发现他的种种启迪对沙皇日益不起作用。他曾对来因邦联的一个君主写过这样惊人的话语：“这场战争势必将爆发，不管沙皇的意志如何，不管我的意志如何，也不管两国的利益如何。”

不管任执政，还是加冕为皇帝，拿破仑还从未用这样的口吻来宣称战争不可避免。正是由于此次发动战争缺乏理性的必要性，他才将法皇与沙皇之间的战争归结为命运的安排。在涅曼河上的和平帐篷里，他们两个皇帝握手之初，就播下了战争的种子。在他们关系亲密，会见绽放出友谊之际，种子就默默地生根发芽。后来，塔列朗的阴险外交又呵护了它的成长；在埃尔富特，当两位皇帝拥抱时，他们已能感到两人之间芒刺在背。他们没有成为姻亲，既非偶然，也非故意，而是出于沙皇的不信任。他抹拭不去心头对另一方的不信任，而后来证明，这种不信任是有根据的。两个想平分欧洲的人，又都不甘心看到另一半在对方手中，开始时他们的意图还好，却无法实现。

较量的日子最终不可避免地到来了。“只有他，还压在我的大厦的尖顶上。我的对手年轻；他的体力与日俱增，而我的体力却日见减弱。”这一黯淡的认知，驱使他不断向前。把这些命运的摆布，解释为政治上的因果关系是徒劳的，而且于事无补。

最初，皇帝曾要求沙皇步法国后尘，禁止一切中立国船只进入港口，从而给英国致命的打击。沙皇很难同意，因为这将严重损害俄国的海上贸易；他只能没收所查获的违禁商品；但是，他需要从中立国进口殖民地产品。由于堵塞不了东方的漏洞，皇帝必须加紧防卫德意志海岸，因而吞并了威瑟河与易北河河口，以及汉撒同盟各城市和汉诺威的一部分。“这是根据形势的需要，为抗击英国人而采取的新的保障措施。”奥耳登堡公国也被兼并，虽然这一公国的王储刚刚娶了沙皇的妹妹。

皇帝的强硬手段是他新政策的必然结果，但它也必然激怒沙皇。亚历山大认为，这破坏了提尔西特条约，条约规定将保证奥尔登堡的领土完整。他向各国发表通函，抗议对俄国皇族的侮辱，这一抗议形同宣战。在这份文件中，沙皇质问道，如果不严格遵守盟约的各项条款，那么缔结同盟又有何意义。通函的结束语虽仍强调法俄同盟将是永恒的，万古长青，但这只能使欧洲各国对此窃笑不已。沙皇的下一步是发表敕令，开放俄国的口岸，向一切殖民地商品开放，而对法国的工业产品、葡萄酒和丝绸等则课以重税。

圣彼得堡和巴黎的桌上都铺着大幅地图。两国各自在何处能最有效地克敌取胜？沙皇建议与土耳其媾和，法国皇帝则鼓动奥地利占领塞尔维亚，向摩尔达维亚和瓦拉纳挺进，并保证不加干预：这样就可以拖住亚历山大。梅特涅虽点头同意，却按兵不动。“波兰怎么办？”亚历山大想道。“拿破仑不是已经把加里西亚并入了扩大的华沙公国了吗？难道有什么能保证他不会重建波兰王国？”科兰古这位法国驻俄大使，称颂沙皇，并且醉心于和平。他给了沙皇所要求的保证。可是法国皇帝只同意秘密允诺，而不愿公开保证。要是法俄间的龃龉发展为战争，他将需要波兰支援他攻打沙俄的战争；必须维系住波兰人满腔的复国希望，沙皇则要求公开缔约，以断绝和扼杀波兰人的复国念头。

马塞纳在西班牙被击败，皇帝再次变得疑虑重重。此时科兰古回国述职，更加重了皇帝的疑虑。科兰古详细叙述了沙皇的和平愿望，竭力为沙皇辩护。皇帝听任他讲下去，倾听他听说的一切，同时也向科兰古提了不少关于沙皇及其宫廷的问题：沙皇的虔诚，贵族和农民的态度等，不一而足；拿破仑拉近科兰古的耳朵，亲热地说：“你一定爱上他了！”

“我爱上了和平。”

“我也爱和平，但我绝不听命于人。从但泽撤退，哼！下一步我还得请求亚历山大批准，允许我在美因兹阅兵了。你是个傻瓜，我则是只老狐狸；我知道同我们打交道的对手……我们必须除掉这个俄国巨人和他那游牧民族的力量，使它不得再为祸南方……我将北进，在那里重建欧洲旧日的疆界。”

站不住脚的理由：假面具，纯粹是借口而已。科兰古清楚地引述了亚历山大的原话：“我将学习他本人的教导，他不愧是一位名师，我们的严冬将会帮助我们御敌，法国人不像我们这样耐寒。只有皇帝在场时才会出现奇迹，但他并无分身之术，不能无处不在。”拿破仑为这几句话所深深触动，他不停地在室内来回走动，这次谈话长达数小时。由于他驳不倒科兰古，他只是作了空洞的答复；实际上，他内心还抱有种种幻想。

“一场胜仗就足以毁了你朋友亚历山大的美梦……他虚伪，有野心，但又软弱；他具有希腊人的性格。相信我，是他，不是我要打这场战争，他居心叵测……我没有娶他的妹妹，他不高兴。”当科兰古提出反证时，拿破仑却说：“我忘记了其中的细节。”忘记了！拿破仑嘴里过去很少使用这个词。他知道自己处于劣势，他是个实事求是的人，可是此刻却不得不竭力抹去对他不利的证据。

他改派了一名较强硬的使者前往俄国。当圣彼得堡提议以华沙交换奥耳登堡时，皇帝提高嗓门，使室内每个人都听得见；他向俄国大使喊道：“波兰一个村庄都不会给！”

不过这些政治事件和政治性的讨论只是天命的形式。种种计划如同闪电般地在他的头脑中闪过：他的灵魂被种种愿望所吞噬，而他宁愿向危险的敌人（如富歇）透露这些，却不愿对诤友科兰古多说。他离不开富歇这个前雅各宾党人暨前教士。去年，他撤销了富歇警务大臣的职务，因为富歇显然与英国相勾结。但是拿破仑就像上次从阿斯托加匆忙赶回巴黎，处理富歇的阴谋一样，他还是对富歇宽容。不但没有逮捕，反而任命他为参议员，同时给他写信，在信中暴露出皇帝与间谍之间斗争的恐怖：“虽然我不怀疑你的忠诚，但还是有必要时刻监视你。这项工作实在累人，我不该被迫做这类工作。”

虽然富歇被免去警务大臣一职，并且让这个监视者受到监视，拿破仑却离不开他，还向他说出了内心的话。“自从我结婚以来，人们以为雄狮已熟睡。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我是否睡着了。我需要八十万大军，并已得到八十万兵力；我将统率整个欧洲。欧洲只不过是个老妪，有了八十万兵力，我将使她听任我摆布……你自己不也曾对我说过您听任天才随意驰骋，因为在天才那里没有什么不可能。如果一个大国驱使我成为全世界的独裁者，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还有其他人，今天批评我，要我成为性格温和的统治者——你们当初难道不都是同谋犯吗？我尚未完成我的使命，我要完成我所开始了的事业。我们需要一部欧洲法典，一个欧洲上诉法院，统一的货币，统一的度量衡，同一法律适用整个欧洲。我将把欧洲各个民族和各个国家融合为……这个，公爵先生，是唯一令我高兴的解决办法……”说完，他突然命令富歇退下。

拿破仑在这里明确无误地道出了他心目中的欧洲合众国。这个计划有人曾在回忆录中加以表述，尽管此人对皇帝并不公正友好。实际上这一计划具有非常合理的推理和超凡的想象。欧洲不再是米兰和利沃里时代狭小的鼹鼠丘，那时他只不过是个将军，而这个青年才俊的眼里，所有的对手都微不足道。十五年以后的今日，欧洲成了可塑的材料；他成了皇帝、立法者，伟大的发号施令者。是他这个得以脱颖而出的无政府主义者的劲敌，这个雕塑造型设计大师，要把泥土塑成美妙的形体。在这十五年的岁月里，他一直沿着命定的道路走了过来。如今他在陈述其事业目标的发言中，向我们展现了他的精神历程以及他一路厮杀所获得的建设性结局。在他后面，浮动着查理曼欧洲帝国的景象；在他面前，正有许多新的形式不断涌现，而身处其间的这位恺撒大帝清楚地知道，精神终将战胜武力。他自己就说过：他现在想用八十万兵力所企图建立的，终将有一天要成为基于理性、必需而自愿结合的统一体。所有国家都融合为一。

“这个，我的公爵先生，是唯一令我高兴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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