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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麻醉的时光（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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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觉得我的房间的脚在冒星星，哥，你快看！我从来没有住过酒店，从门缝里有星光！”一个好听的年轻的女孩儿的声音在走廊里响起来。季晓卿洗好澡，手机里还发放着今晚听过的小提琴曲。

“哥，我不行了！”下一秒房间的门就被打开来，一对年轻的男女，女孩儿直接冲进了季晓卿的卫生间，季晓卿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胸口，因为她洗完澡穿了睡衣，并没有穿内衣。

“我不知道房间里有人。”张辰皓明显眼睛里有错愕，但是错愕来源于他明锐的耳朵听到了熟悉的音乐，这是他在伦敦演出的时候录的版本，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紧张感，直到最后一小节的时候自己才终于放松下来，这个房间里女孩儿竟然在听他今晚也演奏过的乐曲。卫生间里是张辰月呕吐的声音，他只是皱了皱眉，反而没有去对当下的情况有太多意外。

“你们为什么会进我的房间？！”季晓卿虽然认出了面前的男孩儿就是晚上演出的小提琴家张辰皓，不至于是什么匪徒或者不法分子，内心里最紧张的部分放松下来，但是也没有办法快速计算出这种状况是怎么发生的。

“很明显，酒店搞错了。开了同一个房间给了我妹妹。”张辰皓很镇定，嘴上说着是他妹妹，但是季晓卿感受不到他要继续管这个事情的诚意。

“那我先来来的，你们去和前台说换房间吧。”季晓卿的战火被烧起来了，无论对方是谁，她是不准备逆来顺受地接受这一对天外来物。

“这位小姐，现在不是理论先来后到的问题，何况，我妹妹也污染了这个房间，我觉得您也一定介意继续用这个房间。”

“如果我说我不介意，那么你们是不是可以立即马上离开了。”季晓卿下了最后通牒。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卫生间里的女孩儿，带着熏天的酒气从卫生间走出来，直接栽倒在了房间仅有的一张大床上。

“看起来，接下来还涉及清理费了，您应该和我一样，是绝对不会想继续待在这里了。”张辰皓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恶作剧之后的笑意。

“张先生看问题和处理棘手的状况果然有先见之明，不愧是小提琴演奏家，抓的都是重点，说的都是主旋律。”季晓卿本来想把自己知道对方来头这件事情放出来，也让他知道名人不要做暗事，大半夜的让她一个姑娘换房间，好歹有句道歉。

“季小姐，识时务，懂得欣赏好的音乐，气度也一定非凡。这是我的名片，如果发生什么事情，之后可以和我联络。”张辰皓递过名片要给季晓卿，可是当她说出“季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季晓卿已经愣住了，她认识他，自以为将了他一军，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为什么认识她？！但是现在显然也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

“不必了，如果有问题，我现在就会跟你说，张先生不介意妹妹的安全，我自然也不会介意早晚换个房间的问题。”季晓卿不接张辰皓的名片。

“那就感谢季小姐成人之美了，不过友情提醒现在夜深了，外面气温低，换房间的话别忘了加件衣服，晚安。”张辰皓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倒是剩下季晓卿在房间里肠子都悔青了，刚忙着跟人理论，完全忘记了没有穿内衣这一茬，而且最可气的是，手机里放的音乐还是张辰皓的小提琴协奏曲！现在是又脸红又生气。只能反复安慰自己，至多是形象不好，总不至于走光。张辰皓这个人，真的太刻薄了，白瞎能演奏那么好的音乐。算了，如果真要怪，真的就是酒店的人太粗心了，房间都能开错，她还是赶紧换房间走人为妙。

“哥，我口渴。”季晓卿正在收东西，结果床上的姑娘嘟囔着说。季晓卿知道这种喝醉的感觉，吐完，胃里空空的，就想喝水。

喝醉的人，其实需要照顾，虽然男女有别，张辰皓照顾妹妹也会有诸多不便之处，可是也不是她来照顾啊，她是谁，一个住错了房间的人，为什么要照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可是，她没有收张辰皓的名片，这会儿真的没有办法联系张辰皓，姑娘只是要一杯水喝，喝了水她再走吧。

季晓卿去烧水，顺便兑了点矿泉水给床上的姑娘端过去。

“小姐姐，我见过你，你长得真好看，呵呵呵。”姑娘咕哝咕哝乖乖喝完水以后笑起来，然后说了这句话，这次季晓卿真的不懂了，一个清醒的一个喝醉的，清醒的能知道她姓什么，喝醉的说见过她。清醒的人她不想问，喝醉的人她问不了。

姑娘才放到床上，季晓卿才拿起包来要走，姑娘说：“小姐姐，别走，难受！”

“你哪里难受？”季晓卿忍不住问。

“我还想吐！但是我起不来。”姑娘清醒了很多，想吐应该是真的。

季晓卿想到如果如果躺着吐了，弄脏了房间是小事，如果呕吐物不小心堵住了气管，还是很危险的，这大半夜的，她也真的做不到“见死不救”。

于是季晓卿搀她到洗手间去吐。这个时候姑娘做了一件让季晓卿有点动容的事情，搀她到马桶边，她执意要季晓卿到门外去，怕季晓卿恶心。季晓卿意识到就这么点小事，姑娘但凡有点清醒都是不想麻烦别人的人。她知道这种喝醉的吐有多难受，姑娘忍着胃里的翻滚，还要考虑别人的感受，不是个自私只顾自己的人。

接着季晓卿听到姑娘把卫生间的排气扇开到最大，然后狠命地漱口。

“小姐姐，我觉得我醒的差不多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季晓卿把换错了房间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太抱歉了，那么打扰你！我叫张辰月，我哥哥太没有礼貌了，不过他那个人就是那样的，说话直来直往，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没事，都这个点了，早点睡吧。”这回季晓卿觉得张辰月应该是清醒了，自己可以安心地去找前台了。

“姐姐，那么晚了，我跟你一起去，酒店也真的很过分，怎么能出那么大的错。”这句话刚说完，张辰月就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又不行了，往卫生间跑，顺便身体失去平衡差点栽了个大跟头，幸亏季晓卿扶住了她。

“这么晚了，我还是不走了，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告诉我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有睡袋，我睡地上。”季晓卿说完就打开箱子拿出了睡袋，这是她旅行必备，大部分时候，睡地上反而能睡得更好，这是袁文轩离开以后她不知不觉养成的习惯，最开始总是在地上默默的想他和流泪，再后来就能枕着这种情绪睡着，好像她能部分的体会他，和他在一起，和他听的音乐在一起。

“这怎么行。要睡也是我睡！那要不我自己去换房间吧！”张辰月又虚弱又坚持地说，虚弱的是她的身体，坚持的是她的不好意思。

“别闹了，熄灯，我和你素不相识，没必要让你积欠我什么，只是我的确喜欢睡地上，你喝多了一个人待着也不安全，和你躺一个床上我也睡不着。”

“好，对不起，给你添了那么大麻烦。那……你之后一定让我请你吃个饭吧。晚安。”张辰月在黑暗中妥协了。

袁文轩离开后，季晓卿喝醉过一次，喝醉的感觉很好，胃里面像装了一个搅拌器，整个人恨不得能长在马桶上，每一刻都想吐，却不一定吐的出来，身体难受的感觉越强，心脏就越像打了麻醉，像袁文轩没有离开，像她和他的故事没有结束，像明天醒来就有能有一个有他的早晨。

可是清醒过来的感觉就很差，麻醉过了，伤口总是疼的，现实扑面而来，比之前一直浸润在悲伤里的感觉还要难受，短暂的逃离会让人回忆起伤痛没有发生过的曾经，会让人反复咀嚼在每个分岔路口做的选择，会让季晓卿又去复盘袁文轩接受的每一个治疗方案，是不是最好的，是不是应该当初做选择的时候更坚定一点？

很多人会劝她，人已经走了就不要再去想这些问题。因为人人劝解不要再去想，所以这份苦楚就更缺乏晒太阳的机会。理智和感情统一怎么就那么难？理智会告诉人想这些问题无济于事，但是情感扭捏在回忆过去的泥泞里，纠缠每一个时间的空白，占满每一个思绪，陪伴每一个失眠的夜晚。

失眠太难受了，季晓卿不敢想刚开始的半年她每天睡过几个小时，她不敢和别人提起。她不需要一个人来告诉她专不专心，长不长情，因为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花了半年的时间能走进袁文轩的房间，又花了几个礼拜的时间能看他写在音乐笔记本上的文字，而正是这些文字，让她找到了一种缅怀他的方式——和那些不会死亡的音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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