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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6 荆轲之死（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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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

卫庄站在原地，胳膊上挂着麟儿沉默了良久，才掉过头，看向焰灵姬的方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焰灵姬没看到麟儿刚才的口型，一头雾水。

“会把一个只在婴儿时期见过一面的人认做父亲，我不相信没有人为的诱导。”卫庄冷静地分析着，“焰灵姬，你如此做的用意是什么？”

“父亲？”焰灵姬惊讶地看着麟儿，困惑地眨了半天眼睛，忽然恍然大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哎呀，这小宝贝儿~这可真是误会了！”

原来，麟儿稍大一点、能够跑跑跳跳之后，小孩子天性，也希望能有小伙伴一起玩。但她毕竟天生异相，有无双幼时的前车之鉴，焰灵姬担心她叫人欺负（或者说怕她吓到别的孩子），并不很赞成。麟儿虽然不太开心，但还是乖乖听话了。后来，看到小家伙天天可怜巴巴地趴在吊脚楼窗口渴望着看着嬉戏的儿童，焰灵姬心一软还是允许她去找小朋友玩了，但要求她必须变成正常人类的样子才可以出门。所以，麟儿出门时，是顶着幼生体焰灵姬的皮相去的。

一开始小朋友们还很欢迎这个漂亮可爱的小妹妹，但他们的母亲发现了麟儿之后，都匆匆地把自家孩子领走了，剩下小家伙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只得闷闷不乐地回家。之后麟儿再出门时，孩子们就四散跑开、不肯再和她玩了。

这倒不是这些人敏锐到能发现麟儿有什么不妥，而是焰灵姬的锅。

当年焰灵姬在回到昔年的百越、如今的南郡定居，理由是扶灵归乡。此时当地已无多少真正的百越余民，这些从秦地迁来的人们都以为葬在屋后小山上的男人是她的亡夫，人们见这小媳妇（误）年轻（大误）美貌，还有不少想再给她说人家的，但均被她笑眯眯地谢绝了。

其实焰灵姬若找个男人嫁了，也就正常融入当地居民中了。但她当年连百越太子的求婚都没答应，怎么可能看上这些平头百姓？于是她自食其力，开了家迎来送往的客栈。年轻寡妇一人开客栈，很容易叫人嚼舌根，于是不少心思活泛的男人开始想入非非，而焰灵姬天性%￥爱玩又一个人无聊，便保持着片叶不沾身的状态把这些不怀好意的男人耍得团团转，甚至为她争锋吃醋大打出手。于是，在当地人眼中，她就是个不检点的风流寡妇、红颜祸水，女人们都把自己的丈夫牢牢盯住不许他们去客栈附近，而好人家的未婚年轻男子，也经常被人告诫不能找那样的媳妇。

焰灵姬当然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后来借住此地的流沙众也是我行我素惯了的，所以没人感觉有什么问题，或者知道别人目光有异也懒得理会。只是当麟儿披着幼体焰灵姬的脸出门时，会被想当然地认作小寡妇不知哪夜风流的果子，也就一同被人看低了。

麟儿虽然开口晚，但那时也开始说话了——因为身体结构的缘故，她以原型现身时还是发不出什么声音，但变幻成别人的模样时，还是能够以那人的声音开口的。于是回家后，她就问出了自己困惑已久的问题：“什么叫没爹的野种？我爹爹呢？”

赤炼立刻把麟儿搂怀里泪崩了，焰灵姬则俏眉一竖就要出去找人算帐，不过被赤炼拦住了：“对方不过是一群小孩子，你去只会适得其反！”最后吓唬小朋友的角色由无双鬼本色出演，于是再没有人敢招惹麟儿了。

而面对麟儿的问题，为了不让小姑娘难过，焰灵姬也采用了人们惯常所用的那套应对小孩子的说辞：“你爹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麟儿若有所思地答应了，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再纠缠过这个问题。结果，一年多以后，在卫庄再次出现在南郡时，麟儿被那头印象深刻的白发唤起了久远的记忆，就自动将卫庄对号代入了父亲的角色……

搞清了前因后果之后，卫庄对焰灵姬挑了挑眉：“没有必要。”

焰灵姬看着卫庄把麟儿举到了面前，使两人保持着一个平视的状态，她预感到了什么，向前迈了一步，带着几分想要阻止的急切：“麟儿还小，你不要……”

卫庄阻止了焰灵姬的话：“既然她很聪明，你的话就瞒不了她很久。而且，流沙的孩子，不应该脆弱到接受不了现实。”于是他重新盯住了麟儿的眼睛，“我不是你爹。”

焰灵姬不忍直视地扶了下额：作为一个弯得众所周知的男人，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直男……

麟儿偏了偏漆黑的小脑瓜，满眼疑问，似乎在等待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你父韩非，你母紫女，在你出世之前，已亡于秦王嬴政之手。”卫庄凝视着麟儿，“你的性命，是你姨母山鬼委托高人保下。你能平安长到今日，仰赖的是这位火巫和你姑母赤炼的照料。但我不曾为你做过什么，当不起你这声‘爹爹’。”

麟儿显然能够听懂卫庄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敛去了。焰灵姬和赤炼都紧张地盯着麟儿，生怕小姑娘被卫庄惹哭了：麟儿自婴儿时起就鲜少哭闹，但有数的几次，都是两个女人不想回忆的噩梦……

然而麟儿并没有哭，只是思考了一会儿，就再一次抬起小手指向卫庄，坚决地张口无声道：“爹爹！我就要你做爹爹！”

卫庄并没露出什么无奈或崩溃的神情，而是表情非常严肃地问：“你想好了吗？”

麟儿同样非常严肃地点头，手里紧紧地攥着的白发佐证着她的坚定。

“我不会是什么慈父，”卫庄没有试图去解救自己的头发，银眸认真地与麟儿漆黑明亮的双眼相对，“但我可以让你在这个乱世，平安地活下去！”

卫庄叫赤炼画了韩非和紫女的像，挂在麟儿的房间里，先叫她给自己的亲生父母叩了头上了香。

在麟儿认真叩拜父母的时候，卫庄在两人栩栩如生的画像前出了很久的神：在他心中真正当作朋友的人廖廖无几，其中就包括这两位，而韩非尤其是他最看重的一个。然而，对于这位他最重视的朋友，他的最后一句话却是朝堂上的那句“有负九公子厚望”，而韩非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同样不是什么和平之语：“姬大将军之死，我身为司寇，需要一个理由”……

如果知道韩非的生命如此短暂、两人交集的时光如此廖少，他会更珍惜这个对自己产生了极大影响的朋友。不过，往事已不可追了……

等他收回飘飞的思绪，发现麟儿已经起身，很乖地站在他身边不烦不闹，心中悄悄对这孩子高看了一眼。但他并没有给麟儿讲他们生前的过往，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句：“他们是我性命相托的朋友。”

年幼的麟儿还不明白“性命相托”到底是多重的词，却也被卫庄肃然的神情深深感染了。

赤炼则被两幅画勾起了许多愁绪，待卫庄离开后，好生拉着麟儿泪眼朦胧地缅怀了一番，令小姑娘对那段意气风发的青春岁月神往不已。

不过，赤炼还是更担心卫庄的精神状态。因为他在让自己给紫女画完一幅像之后，又叫她重新画了一幅，还在她画到一半时叫她停手、自己补了几笔，然后指着图上那看去陌生中带有几分熟悉的高马尾英气女人对麟儿说：“这是山鬼，你的姨母，救了你的命又把你送到流沙的人。很多人已经忘记了她，但是，你要记得！”

可赤炼分明记得送麟儿来的是个黑袍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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