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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夤夜做贼（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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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梆！”远处传来了一慢两快的锣声和一声梆子。依照按更敲锣，按点击柝的规矩，达明知道现在已是三更一点，听着刑讯室里传出的震耳的鼾声，无疑已是人们做梦熟睡的时候。他悄悄起身从戒指中取出夜行服和夜视仪，穿戴好这对夜半做贼伴侣，一个瞬移来到屋外。

此时，正值深夜，乌云遮天，不见星月，伸手难见五指，但在达明的夜视镜中，如同一个没有色彩，只有白与黑的白昼。这里似乎是一个古老的小宅院，面积不大，但是房屋和院墙都是青砖砌就，结实牢固。不大一会儿，达明就把小院搜查了一遍。在这个废弃的酱菜坊里没有半个人影。看来大公子他们选择这里作为关押人的地点，除了坚牢，还有就是无人。

达明纵身跃上屋顶，只见小院正处在一个村子的西边，距其他民房还有十多丈远，中间隔着一小块没有围上篱笆的菜园子。院子前面有一块不大的晒场，估摸是用于晾晒制作酱菜的萝卜、白菜等原料的地方。

达明有个习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总喜欢把地形地貌摸个清楚明白。因为他认为，丢掉性命有时候就在你跑错了一个方向走错了一条道路进错了一栋房屋。他快速穿过菜园子，来到小村里。小村坐落在一条大河河边，高高堤坝下柳树成行，村口有棵巨大的百年柳树，树下道旁立着一块石碑，上面阳刻着“香胡湾”三个大字。达明低头想了一会儿，没有弄清楚这个香胡湾在西安城外的那个方位。

今夜是南下的寒潮肆虐的日子，冽厉的北风，像一个暴客，蛮横地叩扃而入，在小村之中横冲直撞，发出狂暴的吼声。整个村庄战战兢兢，敛声屏气，连看家护院的狗狗们，都缩进房中，闭口藏舌，大气也不敢喘。寒气透骨，滴水成冰。

达明施展开绝顶轻功，人化作一股轻烟，很快就把这个村子搜寻了一遍。整个香胡湾村大多数是低矮的房屋，村巷弯弯曲曲没有什么规划，看来是个比较贫穷的村落。

略有失望的达明缓步走上河堤，向东望去，远处大约二里地外还有一处高高低低建筑群，在这个贫穷落后村子边上还有一个大宅子，令好奇心大起的他不由地想去看看。昼短夜长，左右无事，他决定就到那里走上一趟，就当逛逛夜景。

果不其然，那里真是一处大大的宅院。

达明沿着一条宽阔的马车道来到了大门外。只见大门上两侧有两盏巨大的红色灯笼，上面各写着两个大字：慕容。摇曳的灯光下，能够清晰地看清悬挂匾额上的“梅园”二字。

“慕容……梅园。”达明翘首看着大门，嘴里嘀咕道：“这里跟西安城里的慕容府有什么关系呢？要不要进去看看，这万一给人发觉了，岂不……不管了，若是这里也是那个为富不仁奸诈无比的慕容晟的宅第，正好进去给他留下一点儿教训，出出那口险些被他算计的恶气。”

既然来做贼，当然不能大摇大摆地越门而入。达明绕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小心翼翼地翻墙进入到宅院中。这是个大宅院，在还没有查清楚的情况下，达明不可能像一个无头苍蝇瞎转悠，也不可能随意抓一个人来逼问，弄不好打草惊蛇，成了众矢之的。于是，他采取最笨的办法，看准了一处高房的屋顶爬了上去，从上往下观察整个宅院。

这是一座庞大的深宅大院，只见参差错落的屋顶青砖黛瓦，屋脊相连，兽吻挑脊，飞檐凌空。他判断这是一个建筑格局传承了“前朝后寝”的宫殿式四合庄园。左路为花园，右路为杂屋，中路为三进套院。前两个院为庄园主人日常起居办事之所，后院为家眷居住之私宅。整个庄园灯火全无，惟有中路二进院东厢依稀有摇曳的灯光射出。有灯即有人，三更后仍未休息，或许就是中枢。猛然，达明在瓦面上匍匐了下来，眼睛朝着墙角的一丛大叶黄杨看了过去，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在黄杨树后左右晃动着。“好家伙，这梅园外表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有如一座不设防的普通宅院，其实里面的水还真是深着呢，居然还藏着暗桩，我差一点儿就上当了。”达明自言自语低声说道。

原来是梅园内的暗桩被冻的浑身颤抖，实在忍受不了，不得不裹紧衣袄，捂紧帽耳，不时地跺脚取暖，无意之中暴露出自己躲藏的位置。

达明悄悄从屋顶溜了下来，顺着墙根正往前走，突然，路旁树丛中突然飞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速度极快，直冲他的面庞。达明浑身一激灵，根本来不及向上跃起或向旁边躲闪，只得双脚牢牢钉在地上，身体后仰，在东西掠面而过的那一刹那间，他眼疾手快，一招“天龙探爪”，五指坚如铁爪将这个飞行之物攫住，起身一看，在手中扑腾的竟然是一只大眼褐毛的猫头鹰。他低头啐了一口，嘴里嘀咕道：“晦气，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刚想一把捏死猫头鹰去去霉气，忽然眼珠子一转一亮，又把猫头鹰收入怀里。

他蹑手蹑脚来到后院外，左右上下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暗桩，便飞身上了院墙。脚刚踩住墙头，就感觉到碰到了一样东西，“当啷啷”，清脆的铃铛声在夜深人静之时显得格外响亮。

二进院中央太湖石假山后的暗桩声色不动手一抖，一柄蓝汪汪的飞刀迅如闪电直射墙头，随即发出一声大喝示警：“谁？”

这个暗桩经验非常丰富，听见铃响，声未出而飞刀已射出，出手果断凶狠，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很明显，这一刀不是意在伤人而是杀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再加上呼啸怒吼的风声掩盖，这一刀如果不是罡级以上的高手，是绝难躲过飞刀的袭击。但是暗桩遇见的是从地球穿越而来的达明，蓝汪汪的飞刀在夜视仪中，不啻于在阴雨天中看飞刀。他不慌不忙掏出猫头鹰，对准飞刀掷出，随着一声令人发瘆的惨叫，猫头鹰掉落在地，挣扎地扑打着翅膀。

东厢一个房间“吱呀”响起了开门声，屋内的灯光流泻到屋外，黑暗的小院中立时变得光影朦朦。屋里走出一位高高的清瘦老人，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透着警惕的目光，沉声问道：“赵义，发生什么事？”

“对不起，惊动张先生的大驾。刚才墙上铃铛响了，属下射了一飞刀，射中的却是一只夜猫子，大概是夜猫子捕食碰响了铃铛。”

“你做的不错，凡是未经召唤擅自闯入者，一律杀无赦！”张先生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调吩咐道：“现在风声很紧，据说江湖上的那几个有名的飞贼大盗已经盯上了本府。好在梅园只是慕容家的别业，一时间他们还没有摸清情况暂时没有对这里动手，但我们不得不要有百倍的小心，切莫给他们有可乘之机。”

“天色已过了子时，还请张先生早点儿安歇。”赵义谦恭地弯了弯腰。

“安歇？老夫没有这么好的命。”张先生摇着头，苦笑着转身回房。

从两人的对话中，达明这才知道梅园就是慕容家的过冬别业。他乘着两人说话的这档子机会，一个瞬移进了后院，借着低垂摇曳的花木靠近假山。

赵义隐身在假山石洞内，背对着正房，眼睛透过太湖石的窟窿，不住地扫视着小院。猝然，他感到后背脊梁有一股寒意，刚转过身子，便被达明那头戴夜视镜的怪模样，吓得是魂飞胆丧，全身肌肉紧张导致声带紧缩，光张嘴却发不出声来。人们常说，人吓人，吓死人。尽管赵义武艺高强，面对江湖武者从未胆怯过，但是对未知的妖魔鬼怪天生就有恐惧感。

达明敏感地觉察到赵义要喊，右手骈指迅速向前戳中他的膻中穴。赵义轻轻一“嗯”，身体发软，头颈一歪，昏厥在地。达明扭头环视了一下四周，轻手轻脚摸到书房。他伸出右手中指在嘴中蘸了一点口水，在窗纸上捅了一个小洞，眇一眼瞧去，只见张先生倚着红木官帽椅上，半眯着眼睛，听着桌前一个拿着一本厚厚账本的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人说着什么进呀出呀收呀支呀，大概是听到不满意的地方，他便紧皱着眉头，嘴里嘟嚷了几声。

中年人汇报完了，将账本放在张先生面前的桌上，后退两步说：“张先生，今个儿总算筹齐了两万两银子，不过也掏空了咱的库存家底，如果不是赵义前个日子劫了朝廷给汉中灾民的赈济款三千两银子，还不知啥时能够凑齐哩。设若其他庄子的钱款没有尽快运到，那咱们可就要穷得揭不开锅了。”

张先生呵呵一笑说：“王账房，你这把铁算盘，算账不能只算出而不算进。这笔大生意是我们和胡人事先约好的，如果做成了，获利何止十倍八倍，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我们也将翻身凌紫霞了。”

“做生意有句话，行船求平安，经商求稳当。虽说将本求利，利越大越好，但终归有个限度，三分毛利能吃饱饭，七分盈利可就要饿死人了。张先生，恕我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天上不会掉银子，胡人跟咱做生意，能让咱获利这么多，一准是朝廷禁止通商的买卖，这万一传了出去，那可是‘资敌’的大罪呀。”

“王账房，做生意哪有不冒险的？拿赵义这次劫赈济款来说，他们虽然杀光了那些护镖的镖客，我们也死了不少人，还有那次河北挖坟盗宝，我记得屠尽了村子里大大小小三十六口人。相比我们要办的大事，死这么一点儿人，算的了什么？要办大事，就不要怕死人。翻翻史书，哪次改朝换代都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张先生脸色一沉，阴阴地说道。

看着张先生说起杀人屠村这号令人发指的惨事来，就好像是乡下老婆子坐在一起谝闲传，脸上的平静口中的平淡就跟说家中杀鸡待客一样。侠义心满满的达明满腔怒气渐渐升腾起来，难怪慕容晟如此为富不仁，横行霸道，视人命如草芥，原来这座慕容府里人都是这个德行。“资本来到这个世界，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达明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马克思在《资本论》中的这句名言，奔腾的鲜血里涌出了一股恨不得拔刀将眼前这些人个个杀尽诛绝的冲动。

这时，张先生眯上眼睛垂下头说：“王账房，你把桌上这壶酒去给赵义送去，天寒地冻的，喝点儿酒暖暖身子，让他看守好银库的门。过了今晚，明日把银子送走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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