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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彼岸钗下容颜变社火堆中怒魂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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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迈着轻柔的步伐往堂屋走，边走还边扭动着腰肢。我自己都纳闷，为啥我非要如此走路？难道是因为我穿了新衣裳的缘故？

哎呀我的天呐！这是谁呀！我是不是眼睛出毛病了？孩子爹，你快出来看看呀！这从哪儿来了一位美人呀！我娘在堂屋门口一见我，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大变，边喊边退回到屋里。我爹正爬在桌上逗弄那只小龟，听了我娘的叫声起身就往外跑，到了门口一瞅我，一下子也呆住了。

爹，娘，你们俩是不是故意的呀？我不过是打扮了一下，你们就这样对我。难道只准许我姐描眉擦胭脂？我把嘴一噘，生气地瞅着我爹和我娘。叶儿？真的是你？哎哟---你可吓死你娘了。你这妮子，咋总喜欢吓娘呀！没事干你抹那些玩意干啥呀？我娘一听是我，冲到我跟前，举起手就打我的背。唉---我这命呀，看样子与这些美人用的东西是无缘呐！

我郁闷地回到我的屋里，用清水把脸洗干净，把头上那只龟送我的那支钗拔下来，这才看清楚那支钗头上是一朵火红的彼岸花。刚才我在那只龟的眼里看到了彼岸花，原来是这支钗在做怪呀！不过，这回，那只龟倒是挺有眼光的。这支钗看着还真是与众不同，不只漂亮好看，还很端庄大气。我对着镜子重新把那支钗叉到头上，发现自己瞬间变得连自己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这镜子里的哪是我呀！这明明就是画里的仙女嘛！难怪我娘和我爹刚才会有那种反应！看样子，这只钗真不能带！那只龟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这支钗。这肯定不是人间的东西。我赶紧把那支钗从头上拔下来，放到梳妆台上的盒子里。看来还是这根簪子配我呀！我伸手抚摸着盒子里的那根骷髅簪子，轻轻地拿了起来，插到了头上。果真，这回，镜子里的人还是原来的那个我。

大年初二，我姐领着我姐夫来到我家。这时候的我姐已是大变样了，肚子已经开始显形，看着还真是累人。我掰着手指头算着我姐肚子里的孩子有几个月了。我娘在旁边瞧见我的傻样，用手帕打了我的手一下。我姐夫还是老样子，笑呵呵地，总像是刚捡了几两银子。

爹，娘，新年发财呀！我姐将一小袋子黑乎乎像是头发一样的东西塞到我爹的手里。我爹瞧了瞧袋子里的东西，立刻喜上眉梢。岳父岳母，身体安康少生气呀！我姐夫将一袋子出气包子塞到我娘的手里。我娘马上眉开眼笑。叶儿，过来，姐有好东西给你。我姐朝我招着手。我赶紧往我姐跟前一站。这是城里很多大户人家女子都在用的胭脂。前阵子，你姐夫家有一位亲戚刚好去了趟城里，送了我两盒。我特意给你留了一盒。咋样，姐够意思吧？我姐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紫色的小盒塞到我手里。我赶紧冲着我姐和我姐夫点了一下头，说道，谢谢姐，谢谢姐夫。我姐夫一瞧我的样子，呵呵笑了两声，也从身上摸出一样东西塞到我手里。我一瞧是一个红包，赶紧塞回到我姐夫的手里，摆着手说道，不用不用。我姐夫把脸一拉，说道，咋了，还嫌姐夫给的少了？我姐笑着从我姐夫手里拿过红包塞到我的手里，说道，好不容易有钱拿。快拿着！我瞅了瞅我娘，又瞧了瞧我爹，见他们两个点了点头，这才把那个红包收了起来。

我娘今天亲自下厨，早早就准备了一桌子的好吃的。趁着我爹跟我姐夫在堂屋聊天的时候，我姐拉着我走到她的屋里，悄悄地问我，叶儿呀，听说爹娘准备给你招个上门姑爷。你知不知道这事呀？我一听不由发起愁来。我姐不会是对我招上门姑爷的事有意见吧？我瞧了瞧我姐的脸色，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姐盯着我瞧了一会儿，说道，你难道是自愿的？我咬了一下嘴唇，再点了点头。心里说道，不只是自愿，还是我亲自提出来的呢！我姐两手一抓我的两肩，说道，叶儿呀，可苦了你啦！我寻思着我姐这是啥意思呀？这有啥苦不苦的呀，不就是把婆家搬到了娘家嘛！我冲着我姐笑了笑，说道，姐，对这件事你不会有啥意见吧？我姐把嘴一噘，说道，我都是嫁出去的人了，敢有啥意见呀。不过，听说招的上门姑爷，一般都不管家里的事。家里的大小事务都得由女儿来操心。我真替你担心呐！这以后虽说有爹娘在你后面帮着你，可毕竟你是一个女儿家，咱家的茶叶铺子让你来挑，还真是难为你呀！我一听我姐的话，这是瞧不起我呀！不由也把嘴一噘，说道，姐呀，咱家的茶叶铺子只不过是个小铺子，我觉得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卖茶叶嘛。我准备跟着爹慢慢学，等上手了就让爹在家歇着。我姐听了我的话，挺着肚子盯着我看了好久，说道，没想到我那个只会惹娘生气的妹妹变化这么大呀！我呵呵笑了两声，问我姐，姐，我这个外甥闹不闹呀？我姐一摸肚子，骄傲地把头一抬，说道，这才几个月呀，闹啥闹呀，还没到真正闹的时候呢！

我姐和我姐夫吃过午饭，我爹和我娘就催促着让他们赶快回家。我姐拉着我娘的手，可怜惜惜地说了句，我这好不容易回趟娘家，你们就让我多待会儿不成吗？我娘把脸一拉，说道，你如果一个人，我根本懒得管你。可现在你是两个人，我哪还敢让你在外头瞎溜达呀！你这肚子里的，可是张家的心尖尖。你可千万要当回事呀！我姐撇了撇嘴，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不管是在婆家，还是回到娘家，都要被你们这么管着。我这自由自在的好日子啥时候才能回来呀！我娘一听我姐这么抱怨，更不高兴了，点着我姐的脑门说道，你以为我们吃饱了撑得愿意管你呀！告诉你，如果你不把我外孙伺候好喽，以后就别想再进我家的大门。我姐一听，脸立刻跨了下来，嘟囔了一句，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只关心小的，根本就不关心我。我娘冲着我姐一甩手帕，高喊了一声，好走不送！我姐忿忿地一甩衣袖，拉着我姐夫就走。我姐夫赶紧冲着我们挥了挥手。

唉呀--这哪是女儿呀！这就是一个要命的小祖宗。一点也不体谅爹娘的良苦用心，就知道在那儿耍小性子。我姐刚一离开，我娘就在院子里唠叨起来。我爹把眼一瞪，说道，还不都是你给惯的。我一瞧，这两人是要开始吵架了，悄悄地往墙根处一贴，往自己屋溜去。

过年留给我的最好记忆永远是那些平时很难吃到的好东西。连那只龟也在不断叹息，要是平时也有这样的伙食该有多好啊！我鄙视地瞅了一眼那只龟，说道，你现在也是当娘的龟了，咋能还惦记着吃的呢？你应该多想想你的小宝宝，怎样才能让它做一只合格的龟。你瞧瞧它的样子，每天在饭桌上爬来爬去。想吃啥就吃啥。它吃过了，谁还敢吃呀！那只龟摇着头说道，我没看到呀！要不，你明天也把我放到饭桌上。我好好管管它。我一听这只龟这么说，拿起我的常备武器--枕头就准备甩向它。停！那只龟大喊了一声，对着我说道，你不觉得你现在更应该自我反省反省吗？怎样才能做一名合格的当家人？我的枕头里要是装着一块石头就好了！我非把这只龟砸个稀巴烂不可。它也太能损人了！

趁着过年清闲，我爹开始教我一些辨别茶叶最简单的学问。从茶的颜色到气味再到口感，我爹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小小的一片茶叶，竟然包含了那么多的东西。我一边听我爹讲一边开始头疼，对自己将来能不能打理好我家的茶叶铺子产生了深度的怀疑。还好，我爹末了来了几句，咱们镇上的人喝茶不讲究，春夏无非就是花茶和绿茶，秋冬基本都喝红茶，而且品种也比较单一。等你行上头礼了以后，多在咱家铺子里待上一阵子，也就熟了。现在只需听听，了解了解个大概就行了。我不由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年前的时候一直盼着过年，觉得时间咋过得那么慢呀。这一过了年，又觉得时间咋跑得这么快呀，眨眼间，又到了正月十五了。

一大清早，我娘就把我叫起来，说是去村口看社火。我爹穿戴整齐，将那只小龟往手掌心一托，得意地晃着身子就往大门外走。那只龟站在我屋的门口，瞧着我爹的背影，嘟囔道，你瞧瞧你爹，人家对他的宠物多好啊！你再瞧瞧你，天天对我不是讽刺挖苦就是甩枕头。啧啧啧，这同样是龟，这命咋就这么不一样哟！我呵呵一笑，问它，你是宠物吗？那只龟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宠物嘛。最起码每天带我上饭桌这总行吧？我哼了一声，说道，我怕把你带到饭桌上你就下不来了。那只龟猛地把头一抬，盯着我问道，你这话是啥意思？我冷笑了两声，说道，把你养这么大，不刚好可以炖汤喝嘛。听说这龟汤大补呀！那只龟打了一个寒颤，转过身子，往它的窝里爬去。

村口的社火表演，每年都差不多一个样，踩高跷、舞龙舞狮、划旱船、高芯子，扭秧歌。可是，年年都是这么热闹。村里的男女老幼全都聚集到村口的打麦场上。人挤人，人挨人，大家似乎不是来瞧热闹，而是来凑热闹，指指点点着场上的各种奇奇怪怪好笑的场面。

我娘嫌我走得慢，一个劲回过头来喊我。我不是不爱看社火，而是今年身边没了我姐，觉得有些怪怪的。往年都是我爹我娘在一块，我跟我姐搭着伴。这回只有我一个人，走在我爹和我娘的身边，别提有多别扭了！所以，我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娘屁股后头有三尺远的地方左右瞧着。

叶儿，快点，舞龙舞狮的开始啦！我娘大叫了我一声，拽着我爹就往前跑。我爹本来还想装装斯文，结果被我娘一拉一扯，身上的长袍完全走了样，只能跟着我娘往前窜。我被我爹和我娘远远地甩在了后头。到了打麦场上，我已经找不到我爹娘的人影了，只能站在人墙的后头，瞅着一溜的人头上面一会儿冒出一个龙头，一会儿冒出一个龙尾。这场面倒像是龙在人群中不断挣扎着，想要逃出人群。我瞧着反而觉得比往年挤在里面看有意思多了。

舞龙舞狮的转到另一边，接下来应该是划旱船和扭秧歌的出场了。我在人群后反正也看不到个啥，便走到一处地势稍高的地方东张西望。冷不丁，我瞅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刘芳？不可能呀！她不是被那只龟送走了吗？我揉了揉两眼，再瞅却怎么也没瞅到刚才的那个人影。难道刚才我把别人当成了刘芳？我摇了摇头。

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唢呐声，踩高跷的出场了。这东西无论你站在哪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我瞧着那些比别人高出半截身子的人，脸上画得五颜六色，扮成各种戏里的人物，摇摇晃晃地穿梭在人群中，还真是好玩。围观的人时不时伸出手去逗弄踩着高跷的人。踩着高跷的人也会趁人不备拍一下围观人的脑袋。

哇！一阵喊声响起。我一瞧，人群中摇摇晃晃站起了两位踩着梯子一样高的高跷的人。他们似乎是被几个大汉硬从地上撑起来的，比前面踩高跷的人高出一倍有余。这在往年可是没有过的。好！好！好！人群里不断传来阵阵叫好的声音。

猛然间，我眼前刮起一阵狂风。一个身影在风中伸着双手直奔那两个踩着最高的高跷的人。刘芳！我大叫了一声。那个身影扭过头瞧了我一眼，不是刘芳又是谁！卡擦一声，只见踩着最高高跷中的一人脚下的一根高跷从中折断。啊---高跷上的人大叫一声，身子一歪，另外的一只脚带着整根高跷甩向了空中，摔了下来，扑---正好插在了直立在地上的半截高跷上。

四周围观的人群立刻像是炸了锅的蚂蚁四散奔逃。呼喊声不断。我瞅着空中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来。呼---又是一股狂风迎面向我吹来。空中的两个身影卷在风中不断呼喊撕扯着，朝着我就撞了过来。我吓得往旁边一躲。只见那个男人发指眦裂，抡着拳头不断击打着刘芳的脑袋。刘芳惨叫着伸出双手，抵挡着那个男人的痛击。我不由自主地咬破手指，挥向风中的那个男人。啊---那个男人大叫一声，身影开始越变越淡。刘芳伸手拉住那个变淡的身影，冲着我凄惨一笑，随着狂风飘向远方。

叶儿呀，你还傻站在这儿干啥呀？快快快，快跟爹娘回家。我爹拉着我娘冲到我的跟前。我爹的长袍早已被扯开，露出里面的黑棉袄。我娘的头发乱成了鸡窝，脸上挂着一缕血珠子，也不知是被谁抓的，还是别人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这到底是咋回事呀？一到家，我娘往堂屋的椅子上一躺，喘着粗气问我爹。我爹将他的长袍脱下来，扔到桌子上，坐在椅子上发呆。我站在堂屋的门口张着嘴，想告诉我爹娘真相，却又怕吓着他们。

哎呀不好！我爹像是想起了啥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我扒着门框抬起一只手指了指桌子上。我爹一瞧桌上，那只小龟正从我爹的长袍里钻出来瞪着我爹。我爹长出了一口气，又瘫坐在椅子上。

我瞧着我爹和我娘没个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气来，转身来到我的屋门口，一脚踹开屋门，走进屋里，瞪着墙角窝里的那只龟。咋了？我好像没惹你呀？那只龟站起身来伸着脖子歪着头问我。我走到那只龟跟前，伸手一指它，问道，刘芳不是被你送走了吗，她咋又跑回来了？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根本没把刘芳送过去？那只龟一听我的话，张着嘴，像是吓傻了一样，半天才反应过来，说道，不可能！我当时看着她进入了阴间的呀。你刚才看到她啦？我瞪着这只龟，仔细瞅了瞅它的表情，看着它不像是在撒谎。那今天这是咋回事呀？我把手放下来，将刚才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给那只龟听。那只龟听了我的话，脸色大变，边往外爬边说道，坏了坏了，这刘芳肯定是冲破了阴阳界，自己跑过来的。你说的那股风就是阴风。它会跟着鬼影移动。你最后看到刘芳把那个人带到哪儿去了？我抬手一指村口的方向。那只龟一听停了下来，抬起头闭着眼像是在思考问题。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地上的那只龟，问它，你咋不走了？那只龟摇了摇头，两眼一睁，说道，刘芳带着那个男人又回了阴间。所以，这回没事。我觉得这只龟说的话有些奇怪，啥叫没事呀！这可是死了一个人呐！那只龟抬起头瞧了我一眼，说道，我说的没事是指没咱俩啥事。那个死了的男人肯定是刘芳的夫君。只是我还没弄明白，刘芳为啥宁可忍受这破界的酷刑，也要回来把他夫君弄死。按理说上回你都跟她说清楚了。她应该已经看开了才对呀。我一听这只龟这么说，不由冷笑了两声，说道，你上回教我的就是骗人家的。刘芳到了阴间肯定知道自己上当了，所以才又跑了回来找王大成报仇。那只龟摆了摆前爪，说道，谁说我教你的是骗她的呀？那种话绝对不含欺骗的成分。那种话不管她咋想都会觉得有道理。我撇了撇嘴，说道，你那不就是蒙人嘛，还咋想都觉得有道理！看来你这经验也不行呀。要不你去向头儿说说，换个利害的角色来我们村。就你这种货色，以后指不定还会发生多少类似的杀人事件呢。那只龟抬起头瞪着我，沉默了一会儿，抬起爪子拍了拍前胸，说道，你要向我道歉。因为你侮辱了我的干活能力，还伤害了我这颗脆弱的心灵。我一转身躺到了床上，理都没理那只龟。那只龟扒着床沿，不依不饶地对我说道，你必须向我道歉！否则---我把头一扭，瞪着那只龟说道，否则咋样？那只龟瞧了瞧我，把爪子往下一放，转身往自己的窝里爬去，边爬边说道，难道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与女人讲理，还真是自讨苦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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