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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饿着肚子受娘气顶着大雨救男娃（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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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里抱着我娘的包袱，跟在我爹和我娘的身后。我爹可能喝了点酒，兴致有点旺盛，边走边对我娘说着今天在酒桌上听到的消息。我娘有一声没一声地附和着我爹。我瞧着我娘像是不太开心，走到她旁边问道，娘，你咋了？我瞧着你好像有心事似的。我娘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不是担心你姐嘛！你说你姐这一嫁人，咋变得比在家里时还懒呀！她现在有了孩子，可又不会带孩子。我这心里呀，还真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她把孩子带歪喽。我爹在旁边听了，不屑地说道，那有啥呀，不就是带个孩子嘛。你想想你当初，还不是一个样。这俩孩子现在不是也长得挺好的嘛。我娘瞅了我一眼，说道，我就是怕花儿把那孩子带成叶儿这样。我一听，这关我啥事呀！咋又扯到我身上来了？不由气哼哼地问我娘，我啥样呀？我哪点比不上我姐呀？我娘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你哪儿都比你姐强。就是有一点，你比不上你姐。你姐的运气太好。可是你----这运气未免差得太多了。我爹一听我娘这么说，赶紧一拉我娘，站在我和我娘的中间，说道，谁说叶儿运气差了？这叶儿是先苦后甜，好日子在后头呢。我娘瞅了我爹一眼，没吭声。我郁闷地瞅了我爹和我娘一眼。看样子，在我娘的心里，我是一个长歪了的孩子。不过，我到底哪儿长歪了？

呵呵，看来你还算守信用嘛。那只龟一瞧我倒在它碗里的肉，立刻高兴地摇起了小尾巴。我没吭气，拿着小盒子到院里的大水缸里舀了一些水冲洗着。今天我本来是满怀欣喜地去看我姐的，结果却带着一盒子的失望和满肚子的辛酸回到家里。这饭也没吃饱，菜也没吃好，还被我娘挖苦了一番。我今天咋这么倒霉呢！难道我姐的孩子跟我相冲？不对呀，我抱着那孩子时，那孩子要多乖有多乖。哪像我姐，一抱那孩子，那孩子就像是落到了狼窝里，嚎个没完。要说相冲，也是我姐跟那孩子相冲。可为啥我娘在说我姐的时候非得把我也带上呀？我今天表现得挺好的呀！

为啥你看着不开心呀？是不是今天在你姐家被你娘骂了？那只龟吃完了碗里的肉才过来安慰我。看样子，肉对它来说更重要。我瞥了那只龟一眼，问它，肉好吃吗？那只龟点了点头，说道，那个肘子最香，其次是那块鱼肉，最后是那块卤牛肉。其它的东西跟在家里吃的差不多。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咋不问问我吃饱了没有呀？你可知道，为了给你弄那几块肉，我这心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呀！我就像是饭桌上的贼一样，得看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才敢使劲往我碗里夹肉。这肉到了我的碗里，该如何把它弄到那个小盒子里，这一关最难。我愣是硬撑着等到别人都吃完了，才端着碗跑到我姐的屋里把那些肉扒拉到小盒子里。我呀，为了给你弄那几块肉，今个压根就没吃几口东西。这还不算啥。你知道我姐咋说我吗？我姐说，我到她家吃一顿饭，不光自己吃饱了，还要把她家的东西拿回来给你吃。你听听我姐这话，这叫人话嘛！我是那么喜欢占便宜的人吗？这些我都忍了。最让我难过的是，我娘在回来的路上，嫌我姐不会带孩子，说怕我姐把孩子带成我这样的。你说我有那么差吗？我今个也不知是得罪了哪尊大神，整个吃了一肚子的气回来。那只龟抬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就像平日里它看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一样。我伸出手在它面前晃了晃，问它，你咋回事呀？我说了这么多，你也不知道说句好听的话安慰安慰我。那只龟把脖子往回一缩，说道，对不起。麻烦你了。我听了那叫一个气呀！这只龟它的脑子还是不是人脑呀？这叫安慰我吗？它肯定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我爹和我娘说中午吃得太饱，晚上煮点粥就行了。我含着眼泪点着头说好，抬头望了望院外的天空，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记住今天的事。明年的今天，我一定要把今年的遗憾吃回来！

中午没吃饱，晚上我喝了满满三大碗的粥。饭桌上，我娘一直盯着我看。我装着没事人一样，把盘子里的菜汤倒进了碗里。结果就是，半夜里我实在是憋不住了，爬起来就往茅房跑，回到屋里往床上一躺，刚好看到那只龟的窝里空荡荡的。咦？那只龟跑到哪儿去了？我揉了揉两眼再看，还是没有。我从床上坐起来，瞅了瞅屋里的其它地方。今晚的月色还真是够给力，除了墙角和屋里最里面的一片，其它地方都是亮堂堂的。

那只龟能去哪儿呢？我边想着边走出屋子。嘎吱--屋子的门发出刺耳的怪声。我真担心把我爹娘吵醒了可咋办？我沿着屋檐下的过道走了一圈，还是没看到那只龟，只看到那个狗洞像是被人扒开了，赶紧走到墙角下细瞅。狗洞边上散乱地扔着几块青砖。难道那只龟自己跑到村口小河里洗澡去了？

叶儿呀，你是不是上茅房了呀？果不其然，我娘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我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回答我娘，是，我是上茅了。我娘嘟囔了一句，我就知道，晚上灌了三碗粥，半夜不起夜才怪！我赶紧往回走，进了屋，把门留了一道缝，省得那只龟回来再把门弄响。我站在窗前，将窗框支了起来。一股清凉的风吹了起来。还真是舒服啊！我躺回到床上，眼睛穿过窗户望着院墙外的天空。今晚的小河边一定很美、很安静。此刻，那只龟一定正在享受着河水对它的抚摸。

迷迷糊糊之中，我又进入了梦乡。

乔叶，你说这忘川河里的水都流到哪儿去了？我身边一个模糊的影子问我。我笑了笑，说道，我哪儿知道呀。我又没顺着河往下走过。说不定这忘川河就是一个大圆圈，河水在神力的催动下不断循环往复地流动着。那个影子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只有你敢这么大胆地、无拘无束地说这种话。我瞧着那个影子，说道，无痕，你为啥叫无痕呀？那个影子把头扭向我，问我，你看得清我的样子吗？我摇了摇头，说道，看不清。你在我眼前就像是一团雾。那个影子说道，这就是为啥我叫无痕。我到哪儿都不会留下痕迹的。我听了抬起手，试着去摸那个影子，可是，手穿过那个影子，我还是只看到了我的手。我好奇地再问道，别的魂魄到了这阴间都有形，为啥你偏偏没有形呀？那团影子低下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可能我把啥落在了阳间吧。我听了不由顺口说道，如果我去了阳间，一定帮你把你丢了的东西给你找回来。那团影子把头一昂，说道，你还真有意思。那我等你的好消息。一股冷风吹过，我眼前的那团影子随风而散，化成了无数的光点，像人间的焰火般湮灭在忘川河的水面上。

叶儿呀，快起来。我跟你爹要去镇上了。早饭我放在锅里了。我娘的喊声将我唤醒。我睁开眼，望着窗外，那个梦就像是刺眼的阳光一样照乱了我的心。我为何会做一个如此怪诞的梦呢？

起来啦！你没听到你娘叫你呀？那只龟爬到我的床头，用一只前爪扒着我的头发。我从床上坐起来，喊了一声，娘，我听到了。我娘也不知嘴里嘟囔着啥跟着我爹走了。

你昨晚去哪儿了？我听着我娘把大门关上了，立刻问床头的那只龟。那只龟噌地从床头滑到地上，说道，我去外面逛了一圈。我斜眼瞄了那只龟一眼，说道，你就骗我吧，逛一圈要那么久吗？你是不是在外面交了新的朋友呀？那只龟把头往壳里一缩，说道，我说实话你又不信，那我可就没办法了。你说我一只龟，能交到啥朋友呀！我翻身下床，趿拉着鞋边往外走边说道，你的事我也懒的管。反正我现在提醒你，这附近可多的是野狗野猫。到时候你别被人家叼走吃喽。那只龟跟在我脚后头，说道，谢谢你关心。哎--我说，咱们啥时候吃早饭呀？我一听，脸也没洗，直接走到厨房，从锅里拿出一个馍，放在那只龟的小碗里，又端起灶台上的一盘辣子炒茄丁，给那只龟的小碗里扒拉了一些。那只龟瞅着碗里的东西，摇了摇头，说道，这一到夏天，咱家的伙食反而是越来越差。这有点不正常呀。我问道，咋不正常了？那只龟说道，按理说这夏天吧，蔬菜的品种只会越来越多。可咱家每天早上都是一盘菜，跟冬天是一模一样。你说这正常吗？我一听用脚踢了踢那只龟的小碗，说道，你咋比人还难伺候呀！吃不吃？不吃就饿着吧。那只龟用嘴一叼它的小碗，走到灶台的另一边，放下碗，说道，你这人，有时候一点也不顾及别人的心情。这吃饭的碗咋能用脚踢来踢去呢！我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你去瞧瞧别人家，看看那些养狗养猫的，他们给那些小动物都吃些啥。你还挑来挑去。你一不会看家，二不会逮老鼠。你说，你对我家作过哪点贡献了？那只龟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哼了一声，低下头啃起了碗里的馍。

我洗漱了一下，坐到灶台边上把早饭吃了。那只龟爬在屋檐下乘凉。我站在厨房门口瞧着院子里落了一地梧桐树上的花瓣，奇怪地瞧了瞧我家院里的那棵树。端午都过完一个月了，这棵树上咋还开着花呀？按理说这桐花在清明前后最盛，花期最多也就一个月。现在已是盛夏，这桐树还在开花是不是不正常呀？

哎--你瞧那棵梧桐树。我走到院子里冲着那只龟摆了摆手，指了指院墙边上的那棵梧桐。那只龟把脖子一伸，问我，咋了？我又指了指地上的花，说道，你说这都到了盛夏了，这棵树咋还在开花呀？那只龟把脖子往回一收，说道，这有啥奇怪的呀。这六月还下大雪呢。我一听啐了那只龟一口，说道，你胡说些啥呀。那是戏文里瞎编的。谁见过六月飞雪呀？那只龟把头一抬，说道，我见过。不光六月，七八月的雪我也见过，就在最北边的高山上。那儿一年四季都是冬天。我撇了撇嘴，说道，你就在这儿吹吧。我是见识少，你蒙我没关系。不过，你这话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小心被别人笑话死！我看你这脸面往哪儿搁。那只龟往前爬了几步，瞪着眼叫道，我啥时候吹过牛呀？我是见过六月雪，这有啥奇怪的呀！那还是两百多年前，我被头儿派到西边的一座高山上去接一位高僧的魂魄，没想到那位高僧还真是顽强，就是不想死。我在那儿整整守了一年，才将那位高僧成功引渡。那个地方可美了，就是太冻人了。我回来的时候觉得自己都不是个鬼了。我扑哧一声乐了起来，问那只龟，你不是鬼还能是个啥呀？那只龟往我跟前爬了几步，小声地对我说道，我觉得那时候我肯定成仙了。我哈哈大笑了起来。这只龟也太逗人了！鬼被冻死就成仙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些阴间的小鬼们还不扎堆地往最冷的地方跑呀！那只龟冲着我嘘了一声，说道，你别笑得这么大声呀。外面经过的人还以为你疯了呢。我拿起扫把，走到那只龟跟前。那只龟往后退了几步，问我，你想干啥？我又没说你的坏话。你不许打我。我举起了扫把，刷---地扫起了院子。这些桐花看着还挺新鲜的嘛！

六月转眼间就过去了。火热的七月来临了。

村口小河里白天全是人。那些男人也不害臊，光着身子在河里游来游去。我打个水都得绕着走。小孩子们更是无所顾忌地光着屁股往河里跳。我还真是有点羡慕那些能在大白天去河里游泳戏水的男人和孩子们。这女人也太惨了，热风一吹，稍稍动一下就是一身的汗，可还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这老天咋就这么不公平呀！

轰隆隆，天空响起一连串的炸雷声。瞬间便是暴雨倾盆。我刚挑着两桶水走到家门口，赶紧快步挑进厨房。这天上的大神也太给我脸了。我不由庆幸地嘟囔着。那只龟顺着屋檐下的走道爬到我的跟前，说道，快快快，有活儿干了！我一听，抬起头望着天上成片的大水珠骂了一句，这些王八孙子，就不能夸你们。那只龟一听我的话，气哼哼地喊道，我惹你了吗？你干嘛骂我？我低头一看那只龟，心虚地说了句，你听错了。我没骂你。那活儿在哪儿呀？那只龟抬起前爪，一指村口的方向，把头往旁边一拧。我赶紧笑着问它，是在村口。那只龟点了点头，就是不吭声。我拿起大门旁边的一把大伞就往外走。哎！你小心点！这回是一个淹死的。我脚下一滑，抬手抓住了大门的门闩。大门嘎吱一声被我给拉开了。一片水珠劈头盖脸地打了我一身。我转过身问那只龟，下这么大的雨，我咋去把它引过来呀？那只龟抬爪挠了挠小脑袋，说道，这回你只能多流点血了。我一听气得叫道，再多的血也被雨水冲干净了。那只龟指了指我的手里，说道，你不是有伞嘛。

我撑着大伞往村口走。一路上遇到几个抱着头往家跑的，看到我往村口走，使劲冲我挥着手。我只能尴尬地冲他们笑了笑，抬手指了指村口。还好，当我走到村口时，雨虽然还是一样大，可风却小多了。我从怀里掏出那块沾染着我的血的帕子冲着空中挥了挥。一个黑影从村口的小河里浮了上来。我一瞧，还是个小男娃，心里不由叹息着，这孩子的爹娘也太差劲了！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管自己的孩子。可怜的男娃就这样丢了命。我冲着那个男娃挥了挥手里的帕子，说道，来，姐姐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男娃瞪着我，慢慢地朝我走来。我伸出一只手，递给那个男娃，那个男娃抬手握住了我的手。姐姐，你是仙女吗？那个男娃边走边问我。我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你看姐姐像仙女吗？那个男娃点着头说道，像。我觉得姐姐比仙女还漂亮。我握紧那个男娃冰冷的小手说道，你娘应该比我更漂亮吧。那个男娃把头一低，说道，我没见过我爹娘，也不知道我爹娘长得是啥样。我好奇地问他，那你跟谁一块生活呀？那个男娃抬起头望着村子的另一头，说道，我一直跟我奶奶一块生活。我顺着那个男娃的目光望去，不远处，一位蹒跚的老人身影出现在雨雾中。我停了下来，望着那个身影踌躇着，这个男娃应该是那位老人家最后的依靠了。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越是可怜的人家越要让他们承受如此悲惨的经历。那位老人从我们身边匆匆而过。那个男娃目送着老人的身影，说了声，奶奶，再见。我的泪再也止不住了。我把伞一收，拉着那个男娃就往村口跑，边跑边问他，你刚才在哪儿掉到水里的？那个男娃指了指小河的上游。我拽着那个男娃往小河上游跑。一只小水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往河里瞅了瞅，只见那个男娃的尸体被河水冲到了一处弯道口，正好卡在一块大石头上。我将裙摆往腰里一缠，趟着水朝那个男娃的尸体处走去。我拼尽全身的力气将那个男娃拖到岸上，对着男娃的魂魄叫着，快进去！快回到你的身体里去！那个男娃傻傻地看着我，一动也不动。我探着手抓住那个男娃魂魄的手，将他猛地往他身体上一扯。那个男娃的魂魄消失了。躺在地上的男娃嘴一张，吐出了几口水，眼睛慢慢地睁开了。

姐姐。你是仙女吗？那个男娃问我。我笑着点了点头，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和雨水，起身朝着村口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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