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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心中不满无处诉伤心落泪有人疼（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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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二天，最终我还是没能跟着我爹到镇上去。因为我娘的一句话---叶儿明年就要行上头礼了，最好还是不要在人前露太多脸。于是，我只能在家给我爹和我娘煮饭。我一边往灶炉里塞柴火一边诅咒着那个定下如此之多规矩的家伙。

你今天做的啥饭呀？那只龟大摇大摆地走到厨房的门口问我。我做的啥饭关你啥事呀！你两三天只能吃一个蛋黄，这可是我爹对我说的。我故意把头抬得高高的，不想让那只龟看到我眼里的笑意。额---我说你这人就这一个毛病不好。你太爱记仇了。这样将来你咋跟你婆家人相处呀？那只龟像是替我惋惜一样摇着头说道。我一听这只龟提我将来的婆家人，不由把头一低，把眼一瞪，说道，关你屁事呀！我将来嫁谁那得由我爹和我娘定。再说了，我就是嫁个要饭的也比你强吧。你瞧瞧你的样。那只龟盯着我看了半天，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走。我望着那只龟的背影忽然有些后悔起来，坐在灶台前一阵发呆，连灶台里的柴火烧到了根，掉到我的身前也没发觉。咳咳咳---直到一股浓烟从我眼前飘过，我才发现眼前的火苗窜了起来。哎呀！着火啦！我大喊了一声，连蹦带跳地窜到院子里。扑---那只龟对着厨房里的那团火吐了一口口水。火灭了。呵呵，要不，中午给你一个鸡翅膀咋样？我一见这只龟帮我把火弄灭了，赶紧友好地冲着那只龟笑着说道。那只龟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说道，你肯定是故意来气我的。我一脸愕然，随即才反应过来它的话是何意思，心里不由一阵懊恼。难道我真地是故意那样说的吗？心头不由一片茫然。

中午给我爹娘送饭，在我爹的茶叶铺子里刚好碰到我姐夫。我姐夫笑着对我说道，这两天你也不用来来回回跑着给岳父岳母送饭了。中午我会抽空给他们送来。我把眼一瞪，说道，那我该吃啥呀？我娘在旁边听了，伸手就给了我一巴掌，说道，你自个在家不会做点吃的？我不满地嘟囔道，你们可以吃到我姐夫家的包子。我也想吃。我姐夫笑了笑，说道，没问题。到时候我多带几个包子过来，让岳母带回去给你。我娘冲着我姐夫摆着手说道，别听她胡说。不能惯着她。

我本想在茶叶铺子里多待会儿，可我娘一再地轰我离开。我只能满心忿恨地回到家，把给我爹娘送饭的食盒往灶台上一丢，也懒得收拾。

那只龟从院子里爬到厨房门口，探着头望了望我，像是有啥话说。我瞅了一眼那只龟，问道，你想干啥？那只龟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继续望着我。我心里本来就有火，瞧着它的样子不由地更来气，大声叫道，你到底想干啥呀？有事快说。如果没事，别总是在我眼前晃荡。那只龟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我坐在厨房里烧火的矮凳上，望着那只龟在院子里爬动的样子，不由地悲由心生，小声地哭了起来。

那只龟听到我的哭声转过身又爬了回来，站在厨房门口定定地瞅着我。我冲着它摆了摆手，说道，你不用理我。我只是心里有些难受。那只龟小心翼翼地爬到厨房的门槛前，说道，如果你特别难受，我陪你去村口的小河边逛逛吧。

自从那个晚上在小河里遇到那只死猫，我再也没来过小河边，平时从村口过也是绕着走，尽量离这条小河远些。我嫌那只龟走得太慢，出了我家大门就把它抱在怀里，到了小河边才将它放到地上。此时已近中秋，小河边一个人影也没有。我坐在小河边的一块大石板上，想把鞋袜脱了踩踩水。那只龟用嘴一扯我的裤腿，说道，现在水太凉，别下水。我无聊地说道，不下水我们来这儿干啥？说完就把鞋袜脱了，丢在石板上，把裤腿往上一提，就往河里走。那只龟在岸上嚷嚷道，你就在边上溜达溜达就行了，小心被人看到了。我一听这只龟这么说，反而往河中间走。它是我的谁呀？管得那么宽！河里的水真地很凉，我才下来没多一会儿，就觉得两只脚冻得生疼，寒气顺着两条腿直往上冒。那只龟一看我不听它的，急得扑通一声跳到小河里，朝我游来。我低着头瞧着那只朝我游来的龟，心里渐渐变得温暖起来，心情也慢慢好转了。无论怎样，总是有人关心着我。哪怕他是一只龟！

回到家我赶紧用热水把脚烫了一下，这才穿好鞋袜。那只龟一直跟在我的身后，见我用热水烫完脚正在穿袜子，犹豫着走到我的洗脚盆前，伸出前爪到盆里试了试水温，两只前爪一扒盆沿，翻身滚落到我的洗脚盆里。我瞧着那只龟在我的洗脚水中不断地乱扑腾，捂着嘴直乐。我问那只龟，我的洗脚水香不香呀？那只龟鄙视地瞅了我一眼，吐出三个字，有点咸。我把眼一瞪，伸手指着那只龟，说道，本小姐的洗脚水能让你泡澡，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你还敢嫌弃？那只龟把头一抬，说道，我没嫌弃。我只是说这水有点咸。我说道，你说我的洗脚水咸，不就是嫌我的脚臭吗？那只龟继续说道，我没说你的脚臭。我只是说这水有点咸。我张着嘴，望着盆里的那只龟，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爹和我娘还是很晚才回家。看来这几天我爹赚了不少钱。我寻思着能不能再问我爹要点零花钱。八月十五那天镇上肯定特别热闹，但是我娘也肯定不会让我出门。我想趁着这两天不用给我爹娘做午饭自己先去镇上逛个够。

前两天不是才给过你零花钱嘛。我爹一听我问他要钱，立刻跟我翻老账。我把嘴一噘，说道，你都给了好几天了。这钱难道不是给人花的吗？你给我的钱我早花完了。再说了，就你和我娘给的那几枚铜板，也只够买俩包子。那个也叫零花钱？我娘在旁边听了，指着我对我爹说道，你瞧瞧，这妮子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还几个铜板？我告诉你，那几个铜板也是我和你爹辛辛苦苦卖茶叶赚回来的。你如果嫌少，那就干脆别要。我一看我娘生气了，赶紧跑到我娘的身前，笑着说道，我不嫌少不嫌少。你们这回也给我几个铜板就行了。我娘从腰里掏了半天忽然脸色大变，对着我爹就嚷嚷，哎呀！我的钱袋子咋不见了？我爹瞪着两眼问我娘，你说这话是啥意思？咱们今天收的钱可全被你拿走了。我看了看我爹和我娘。难道我娘把钱袋子给丢了？这还了得！我推着我娘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快快快，咱们到路上找找。说不定还没被人捡走。我娘听了我的话抬脚就往外跑。我跟在我娘身后忽然听到我娘身上传来铜板的碰撞声，一把拉住我娘，说道，娘，你再在你身上找找。我刚才咋听到你身上有铜板的声音呢？我娘听了我的话，两只手在浑身上下乱摸。猛的一顿，她的手停在了屁股后头。我娘长吐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道，可吓死我啦！这钱袋子咋跑到屁股后面去了。我爹一听钱袋子找到了，也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茶杯就灌了一口茶。我一拉我娘腰上的腰带说道，你瞧瞧，你瞧瞧，你这腰带的头都转到哪儿去了。肯定是你急着上茅房把钱袋子给转到了后面。这钱袋子上不会沾上了屎吧？我爹听了我的话一口茶喷了出来，指着我就骂道，你个臭丫头，你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呀？哪有姑娘这么说话的？我娘冲着我爹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这回也多亏二丫头机灵，要不然咱俩还不急死。我一听我娘这么说，冲着我娘一伸手，说道，娘，我这回有功，你能不能多给我几个铜板？我娘用一根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说道，你就是会讨巧。行，你娘我现在很高兴，就多给你三个铜板。我娘边说边从钱袋子里倒出六个铜板递给我。我接了我娘的铜板，转过身冲着我爹一伸手。我爹把脸一拉，说道，你娘不是给过你了嘛。你咋还问我要？我说道，我娘给的是她那一部分。她没给你的那一部分。我娘在我身后笑着对我爹说道，你瞧瞧，这二丫头精得跟猴似的。看样子将来比你还会做生意。我头一次听我娘这么夸我，不由脱口而出，爹，要不--我跟着你学卖茶吧？我爹和我娘听了我的话这回没有骂我，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我爹冲我摆了摆手，说道，这事，等你行完上头礼了再说。我一听我爹这么一说，再瞧瞧我娘没有反对，立刻高兴地连我爹的钱也忘了要了，转身就往自己的屋里跑。

我一进我的小屋，立刻把门一关，将我娘给我的六枚铜板往梳妆台上的存钱罐里一放，这才想起我还没问我爹要钱，又急慌慌地跑回到堂屋，冲着我爹一伸手，说道，爹，你的钱还没给呢。我爹正和我娘不知在说啥，一瞅我又回来了，急忙从怀里拿出钱袋子倒出三枚铜板递给我。我娘抬眼瞅了瞅我，说道，叶儿呀，记着，爹娘给的钱不要乱花。现在就要慢慢学会管好自己的钱。把钱要花在刀刃上。我笑了笑，说道，我这才几个钱呀，还需要管？不就是两个包子的事嘛。我娘一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一瞧我娘这阵势，是准备又要训我了，抓起我爹给我的三枚铜板就往外跑，跑到屋外也没看脚下，只听哎哟一声，脚底下像是踩到了啥东西，膈得我脚底生疼。我一瞅地上，那只龟正拳缩进壳里，一对小眼睛恨恨地瞅着我。

我一弯腰抓起地上的那只龟，一路跑回我的屋里。那只龟在我手里慢慢地伸出脑袋，说道，啥事让你这么高兴呀？我笑眯眯地亲了一口龟壳，说道，我爹准备在我行上头礼后就教我卖茶了。那只龟眨巴了一下眼睛，说道，你娘也同意了？我点了点头，说道，我娘没反对，那就是同意了。那只龟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说道，看来你的愿望快要达成了。我一听不由一愣，问道，我的啥愿望要达成了？那只龟摇了摇脑袋，说道，当初你自己对你爹娘说过的话难道你忘了？我摸了摸脑袋又摇了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手里的那只龟。那只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呀，就这个记性还想做生意。难啊！我一听这只龟这样贬低我，一把将它丢了出去。结果，那只龟刚好四脚朝天摔在地上。它拧着身子不断嚷嚷道，快把我翻过来。我用脚尖轻轻地一挑，那只龟终于翻了身。我冷笑了两声，说道，你以为就你聪明，别人都是笨蛋，是吧？我告诉你，我还真就不服气。将来我要做一个比我爹还要利害的生意人。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把我爹娘伺候地美美的。那只龟瞅了我一眼，说道，我咋记得某人曾经的愿望是嫁人呀！我不屑地说了句，切--那时人家年少无知，现在长大了，才知道人活着最应该干什么。那只龟斜着眼瞧着我，说道，是吗？某人真地长大了吗？我从脚上脱下一只鞋甩向了那只龟，说道，你给我滚！那只龟边往外爬边说道，这她爹的真本事还没学到手，这毛病到是学了个十分像。

中秋节这天，我睡了个懒觉。因为我爹说他要和我娘到镇上去吃早饭，把要紧的几单生意做了就回来。我姐和我姐夫中午会来家里吃饭。我躺在床上听着我爹和我娘出了门，反而翻来覆去睡不着了。那只龟扒着床沿探出头来问我，你咋不起来做早饭呀？我动了动身子，说道，今天早上就我一个人吃，不急。那只龟不满地嘟囔着，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你能不能给我做点啥吃呀？我一翻身，趴在床沿上看着它，问道，我不是每天都给你弄了鸡蛋黄了吗？你咋两天没吃东西了？那只龟把脖子往回一缩，说道，那个养龟的人简直是胡说八道！这龟只吃鸡蛋黄能活下去才怪。反正我现在是只要一看到鸡蛋黄就想吐。我把眼一瞪，说道，你不早说。我最爱吃鸡蛋黄了，为了你，才特意把鸡蛋黄留着。那只龟不好意思地把头缩了回去，说道，我咋知道那个鸡蛋黄是你特意留给我的呀？我还以为你故意在整我。我把被子一蹬，坐了起来，指着那只龟说道，你以为我吃饱了饭没事干吗？我现在从早忙到晚，你又不是没看到。那只龟干笑了两声，说道，你以后还是给我弄点别的东西吃吧。除了跟鸡有关的东西，其它的只要是能吃的就行。我把一只脚伸到它面前，说道，给，啃吧。那只龟瞅了瞅我的脚丫子，说道，你也不害臊。一个大姑娘，咋能随随便便把脚伸给别人看呢！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说道，你也算是个人吗？那只龟一听我这么说，立刻把身子一转，往屋外爬去。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眼睛往床下瞅着找鞋，叮咚一声，那根簪子掉到了地上。我弯腰捡起那根簪子，望着从门缝里钻出去的那只龟，心口不由一疼。那个男人，现在可是一只龟呀！

我从床上爬起来，洗了把脸，到厨房里溜了两个包子。这两个包子是我姐夫让我娘昨晚带给我的。我瞧着锅里还剩下一碗昨晚煮的小米粥，把那碗粥也热了，一块端到堂屋的桌上。

喂！吃饭了。我站在堂屋门口喊那只龟。那只龟趴在大门口的一块青砖上正在晒太阳，扭头瞧了瞧了，见我的确是在喊它，才从青砖上撑起身子往堂屋爬。你喝粥不？我问那只龟。那只龟抬起头看了看我，点了点头。我另拿了一个小碗给那只龟舀了几勺小米粥放到地上，再用筷子夹了一个包子放在一个小碟子里，与那碗粥并排放在一起。那只龟低着头先喝了几口粥，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地啃那个包子。我发现这两个包子都是酸菜粉条馅的，想起那个男人曾说过，他爱吃酸菜粉条馅的包子，不由低头瞧了一眼地上的那只龟。那个曾经是画里钟馗的男人，前不久还是一只大公鸡，现在却变成了一只龟。对，没错，一只龟！

唉----我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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