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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姐回门热闹异常藏雄鸡故人现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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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嫁出去的第三天，一大清早，我娘就不断敲打着我的门。那只鸡也不知道啥时候从屋里溜出去了。我从床上爬起来，边揉着两眼边找鞋穿，把门打开一瞧，外面还漆黑一片。我娘一把将我拉了出去。我边走边问我娘，这干啥呀？这天还黑着呢。我娘把我拉到鸡棚前，说道，娘刚想起个事。这只鸡呀，今天能不能让它暂时待在你的屋里？你不是也知道嘛，你姐跟这只鸡不对眼。这万一你姐看到这只鸡又疯起来，那可就麻烦了。我挥了挥手，说道，没问题没问题。反正它也住惯了我的屋。说罢扭身就想回屋继续睡觉。我娘一把又拉住我，说道，叶儿呀，你自己来抓这只鸡行不行呀？娘有点怕它。我把头一摆，说道，抓啥呀？我喊它就行了。我转过身去，用手一指那只鸡，说道，你，给我回屋里待着去。那只鸡一听我这么说，从鸡棚里噌地窜了出来，撒开两只爪子飞奔向我的屋子。我娘呆呆地看着那只鸡，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吐出半个字来。

原来今天是我姐回门的日子呀！难怪我娘那么早起来让我把那只鸡藏到我的屋里。等我又睡了一个回笼觉起来，天已经大亮了。我洗漱完毕来到厨房一瞧，好家伙！我娘都弄了十几个菜了，灶台沿上都摆不下了。有几个菜干脆摆在了大水缸的盖子上。我一瞧我娘把菜基本上都快弄完了，赶紧跑到堂屋去收拾屋子。结果，到了堂屋一瞧，我爹正在忙活呢。我张嘴说道，爹，你坐着去。这些事你女儿我来做。我爹笑着说道，唉哟，我家二丫头越来越懂事了。我爹突然这么一说，我像是记起啥事来，把拿在手里的帕子往桌子上一甩，出了堂屋直奔我的小屋。我爹一瞅，以为我不高兴了，追着我说道，二丫头，爹是在夸你呢！我连头都没回，举起手摆了摆，说道，我知道！我回屋找个东西，马上就来。

我一进我的小屋，直奔衣柜而去。你找啥呢？那只鸡从床的另一边探出个脑袋问我。我说道，我找我以前绣的一幅白帕。那只鸡听了不以为然地咯咯笑了两声，嘟囔道，我记得你只会用针扎自个或是扎别人，不记得你还会绣东西呀！我一愣，猛地一扭头，盯着那只鸡，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它，你究竟是谁？那只鸡一瞧我的样子，吓得一缩脖子不见了踪影。我走到床的另一边一瞅，那只鸡把头埋在翅膀下面屁股朝着外面，一动也不动。我用脚踢了踢那只鸡的屁股，说道，装死是吧？那好，我姐这马上就要来了，正好还缺一道菜叫红烧大公鸡。我这就拿刀去。那只鸡猛地把头从翅膀下抽出来，对着我就嚷嚷，好啦好啦，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嘛。至于气成这样吗？我一听这个声音，眼泪不争气地吧嗒吧嗒掉了下来。这个男人，一会儿是画里的钟馗，一会儿又成了一只大公鸡。他这么围着我转，究竟图得是什么呀？

别哭了！你爹还等着你帮忙呢。那只鸡一见我蹲在地上一个劲抹眼泪，走到我身边，用嘴轻轻地啄了啄我的头顶。我摆了摆脑袋，骂道，你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那只鸡转身就往门外走，到了门口，一翻身，从门槛上滚了出去。我边笑边掉着眼泪。这个男人，为啥我一想起他，就想哭呢？

我姐和张家的那位小哥，不对不对，现在我应该叫人家姐夫，他们来得还真早啊！我正在柜子里翻找着那块白帕，就听到我娘和我爹开门迎客的声音。我一寻思，那块白帕晚点再找也行，赶紧跑出小屋，就看见我姐和我姐夫正随着我爹和我娘往屋里走。我大喊一声，姐！我姐停下脚步，朝我这边望过来。这才两天没见，我姐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头发挽在了脑后，头上插着金钗，穿着一身粉色的衫裙，脸上透着红光，两眼闪闪发亮，真是美得连我都看傻了。你看你这孩子，见了你姐夫也不喊人。我娘冲着我摆了摆手。我傻傻地把眼光从我姐身上挪到我姐夫的身上，把头一低，小声地喊了声姐夫好。我姐夫倒是不见外，一见我有点不好意思，立刻把嘴一张，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以前你上我那儿买包子的时候嘴可甜了，总喊我张哥。现在咱们是一家人的，更得这么喊了，叫张哥就行了。我娘一听我姐夫的话，又冲着我摆着手，我嘴一张，立刻喊了声张哥。

我家的亲戚并不多，只有一个远房堂伯和他的家人，一共也就五口人。我娘为了给家里增点喜庆，特意喊上了村里几户平时与我家来往亲密的乡党。所以，我姐的回门宴一共也就开了两席。我娘把菜早早就准备好了。我姐和我姐夫在堂屋坐了一会儿，我娘就派我去请客人。我转遍了大半个村子才将人请齐，回到家时，我娘已在院子里摆好了宴台。我赶紧上前帮着我娘把碗筷碟子杯子摆好。我姐也从屋里出来伸手要帮着干，被我娘一通训叨，只能又退回到屋里。

临近晌午，客人们都来齐了。我爹招呼着客人们入席。我和我娘已提前从厨房里把准备好的八个凉菜摆好在宴台上，再在每个宴台上放了一壶镇上最好的高粱酒。我姐和我姐夫先是每桌敬了一杯酒，吃了一点凉菜，又开始挨个敬酒。我和我娘在厨房里把该蒸的蒸上，该炒的准备好，该溜的也放在旁边。等到客人们把第一轮酒喝得差不多了，我娘架锅开始炒菜。六个热菜一上齐，最后再上汤。我瞅着今天这汤是我最喜欢的酸辣肚丝汤，趁着我娘不注意，偷偷拿了一个小碗装了一碗藏在了碗柜里。等我把溜好的馍端上席后，我和我娘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我娘悄悄地一拉我的衣袖，冲我使了个眼色。我跟着我娘回到厨房，只见我娘从灶台上的大锅里端出一个小盆来。我一瞧不由大喜。原来我娘把每一样菜都留了一筷子。我跟我娘坐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开心地吃着，冷不丁一抬头，瞅见灶台边上的墙洞里露出一个鸡头。这个洞是我爹特意留的，是为了在冬天的时候能让厨房里的热气往堂屋里散散。不过，这个洞只有到了天冷的时候才会打开，平时都被我爹用半块砖塞着。这只鸡咋把那个洞给弄开的？还有，这只鸡咋跑到堂屋里去了？

我冲着我娘眨了眨眼，起身往外走。我娘应该是以为我想上茅房，也没吭气。我先瞧了瞧院里，发现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聊天，没人注意到我，于是麻溜地小跑进堂屋。咦---那只鸡呢？我在堂屋里找了一圈也没瞅见那只鸡，只好又悄悄地溜到我的屋里。嘿---那只鸡正安安稳稳地卧在墙角打瞌睡。这是咋回事？莫非刚才我眼花了？

唉--这肚子咋这么不舒服呀！我正准备走出我的小屋继续去厨房吃饭，那只鸡默默地自言自语道。我冷笑了两声，说道，刚才你是不是跑到堂屋里去了？那只鸡把眼一睁，像是吓了一大跳，说道，哎哟！你咋回来了？快去快去，别让你娘一个人忙活。我盯着那只鸡继续问道，刚才你真地没去堂屋？那只鸡一边把我往外轰一边说道，我哪儿敢往外走呀！院里到处都是人。不过---刚才我做梦梦到好多好吃的呀！我暗暗寻思着这只鸡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一转身，伸手一指那只鸡，说道，你给我记着，不许发出声音，不出往外跑。如果你被人发现了，把我姐惹恼了，我跟你没完。说完我出了小屋的门，把门带严实了，才小心翼翼地往厨房走。

叶儿，来来来，我和你姐敬你一杯。我姐夫可能喝多了，也不知咋回事就瞅着我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敬起我的酒来。我的脸不由一阵发烫。我姐赶紧一拉我姐夫，说道，我妹还没行上头礼呢。你别在这乱嚷嚷。我姐夫冲着我姐笑了两声，说道，你不知道，以前叶儿到我那儿买包子的时候，总说我爹爱吃大葱肉馅的，我娘爱吃酱肉馅的，我姐爱吃酸菜馅的。我问她自己爱吃啥馅的？你猜她咋说的？她说啥馅的她都爱吃。我羞得一捂脸跑进了厨房。我娘也听到了院里的动静，一见我跑了进来，指着我的脑门就训我，你说说你说说，当初娘是咋教你的。去买个包子还这么多事。这被外人听到了不笑话你才怪。我把嘴一努说道，又不是我找我姐夫说话，是他问我我才那样答的。难道这也能怪我吗？我娘把脸往下一拉，说道，娘难道没教过你，在外面别的男人跟你说话，你不要理他。你只管走自己的路就行了。我争辩道，可是我去买包子总得跟人家说要啥包子吧！我娘抬手指着我，说道，记着，以后不准跟不认识的男人说话。听到了没有？我把头一低，答道，知道了。那些卖菜的我也不认识，以后我不去买菜了。你自己去吧。我娘一听给气乐了，边笑边骂我，你个坏妮子，就知道顶撞你娘。本来我还给你留了一点好吃的，现在我就把它吃了。看你还敢不敢顶撞你娘。我一听立刻拉着我娘的手喊道，我错了我错了，吃的在哪儿呀？我娘把身子往后一拧，从灶台后面的一个小筐下拿出一碗酸辣肚丝汤，咣地放到我面前。我冲着我娘呵呵笑了两声，说道，我就知道我娘对我好。

啥，你就拿来这个让我吃呀！那只鸡一看只有一小碗的酸辣肚丝汤，极度不满地冲我嘟囔着。我把脸一甩，说道，你爱吃不吃。这一碗肚丝汤还是我留给我自个吃的，不过，我娘也给我藏了一碗，这才轮到你吃。吃不吃？不吃那我可吃了。我这还没吃饱呢！我伸手就去拿那碗汤。那只鸡噌地窜到那碗汤前，两个翅膀一张，将那碗汤护着，低着头咚咚咚猛啄。

花呀，你上你妹屋里干啥呀？我正瞅着那只鸡喝汤，猛听到院里传来我娘的叫声。吓得我一把拎起那只鸡塞到了床下，抬手拿起那碗汤举在手里。我的小屋门嘎吱一声开了。我姐朝屋里探了探头，盯着我手里的碗问我，你在干啥？我举了举了碗说道，喝汤呀！边说边往嘴里灌了一口汤。我姐继续问我，你刚才没吃饱？我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你觉得我跟娘都吃饱了吗？我姐脸一红，闪身进了我的屋里，说道，叶儿呀，姐求你个事成不成？我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我姐的脸，说道，啥事呀？干麻这么神神秘秘的！我姐往我床上一坐，边把玩着我床上丢着的一个簪子边说道，能不能把你以前绣的那朵花送我呀？我傻傻地盯着我姐手里的簪子，半天没回过神来。这个簪子不是被我丢了吗？咋又出现在我的床上了呢？叶儿呀！你给不给吗？我姐一看我的样子，以为我不乐意送它东西，把脸往下一吊，抬起屁股就往外走。我赶紧一拉我姐的手，说道，姐，我的簪子。我姐生气地一把将那个簪子丢回到我的床上，说道，谁稀罕你的簪子！啥破烂玩意。我姐一出我的屋门，我放下手里的碗立刻冲到床上，抓起那个簪子细瞧。果真是那个簪子！这个小骷髅头咋看咋可爱。波--我高兴地亲了一下手里的簪子。

唉哟--我差点被你把翅膀给弄折了。那只鸡从床底下钻出来，晃动了两下翅膀。我赶紧把那只簪子往背后一藏。这可不能被这只鸡看到。万一它看到了，又该说我把它给的东西乱丢了。那只鸡一瞅地上的小碗，说道，谁偷喝了我碗里的汤了？我听了不由大惊失色，一捂嘴巴，冲出了小屋。

爹，娘，那我们就回去了。我姐和我姐夫从堂屋里走出来。好好好，花呀，记着娘教你的那些东西，这到了家里一定要好好孝敬公婆，手脚勤快点，多给正生挣点面子。听到了没有？我娘跟在我姐后头不停地唠叨着。我爹站在我娘身后面无表情。

姐，姐夫，你们这就回去了？我用袖子抹了抹嘴，从地上站起来，说道。我姐一听我喊她，把脸往外一拧，说道，哼--小气鬼！我娘一瞧我姐的样子，冲着我就喊，叶儿呀，你又干啥坏事了？我摆着手说道，我没干啥坏事呀。我娘朝我使了个眼色，说道，那就是今天你没敬你姐的酒。我赶紧接着我娘的话说道，对对对，这么大的事我咋就忘了呢。对不起啊，姐。要不，我现在去拿酒壶，敬你们二位一杯。我姐夫冲着我呵呵一笑，说道，叶儿还真懂事。来，拿酒杯，姐夫要喝你敬的酒。我姐一拉我姐夫的胳膊，冲着我一瞪眼，说道，你是不是成心要让你姐夫喝醉呀！我一瞧我娘，这招好像不行呀，立刻冲着我姐一摆手，说道，姐，你等着，我去拿茶来，以茶代酒敬你们。这总可以了吧？我姐夫歪着脖子说道，不行，这敬酒就敬酒呗，咋能用茶代替呢！我爹可能实在听不下去了，咳了两声，说道，正生喝多啦。这天看着也不早了。花呀，你们快回去吧。我姐一听我爹发话了，拉着我姐夫就往门外走。我姐夫傻傻地瞅了一眼我爹，没敢吭气，随着我姐出门了。

等我爹和我娘送我姐他们离开，进了院子关上大门，我才忽然想起我姐问我要东西这件事。我急慌慌地跑到大门外，就看到我姐和我姐夫雇的驴车已走到了村口。我望着走远的驴车心里一阵阵地伤心。我这是咋回事呀？不就是一根簪子嘛，至于让我那么失神吗！这下可好，把我姐得罪了。唉---看来我的不要钱的包子是吃不上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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