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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第1页）

都是食灶上的一条流水线，太监的职权可比女官要威风得多，孙宫正听了是暗忐忑又暗感激。连忙扯了扯嘴角：&ldo;都怪卑职有失体察，实在是，诶，瞧这事儿办的。&rdo;

楚昂也不是傻子，方才见陆梨容色略苍白，就猜着是被这群后宫油火历练出的女人刁难了。这紫禁城里难得还有一个人，让他能这样深刻而清晰地感受到孙皇后的旧影，像极了那最初相遇时的静谧美好。他是想要将她原样保护的，不容得谁人去把她污浊了或者吵扰。

便转向桌上的盘子，温和问陆梨：&ldo;这是你做的？朕尝尝。&rdo;

言毕故意当着宫人的面，取洁净的银勺舀了一口。

昔年今日，这般两异的态度，不经意间一个恍惚，只怕都忘记他将那小太监活活烧死一幕。陆梨总是感到意外，但又想不明白。连忙恭敬答一声：&ldo;是，谢万岁爷赏脸。&rdo;

话音未落，那厢皇帝已经一勺用下。

清新沁脾的豆腐入口即化，因为加了高汤焖煮，使之比十多年前因为隆丰皇帝发丧，而单纯做的素味豆腐又要香软上数分。皇帝仔细品嚼罢，满意地颔了颔首，转而对锦秀道：&ldo;爱妃可要试试？这可是朕的皇后六月天一道拿手好菜。&rdo;

锦秀正在木怔地望着陆梨，猛然被楚昂一唤，心口都跳了一跳。抬头望见皇帝一双瑞目濯濯，连忙扯嘴儿笑：&ldo;啊？……皇上既是这么说，那臣妾就勉为其难。&rdo;

舀一点，眼睛却还是若有似无地盯住陆梨。

那姑娘十四上下，柔韵的瓜子脸庞，肤若凝脂，鼻若琼瑶，眉梢眼角的一颦一笑……太像了，就仿佛是当年那个高丽送来的贡女活脱脱再现。

她心中便满腹都是疑问，想不到在时间隔开四年之后，在那个卑贱的小太监死了之后，竟然又碰到了一个这样相似的。每一回都是在自己脱胎换骨开始新生的时候出现，上一次是淑女变宫女，这一次是宫女抬宫妃，就好像当年那个吊死在闱房横梁上的朴玉儿死不瞑目，总要透过阳间谁人的眼睛叫自己生不安宁。

&ldo;爱妃……爱妃在想什么？&rdo;听见皇帝又唤她，还亲自把勺子递到了她嘴边。当着宫人，这可是楚昂给予她的天大的脸面。当年皇帝从了她的爱意、临幸了她，原是答应了此生除他本人之外便无所得，因此这些年许多事上都会给她一些体恤，比如因为宫人们私底下议论她的宫女出身，他就会偶尔在公众场合给她抬一抬脸。虽知他心中并无多少爱，但也算是一种因为悉心相伴而给予的补偿了。

&ldo;呀，好。&rdo;她嘘声应着，便张开唇齿含了一口。

皇帝问她：&ldo;味道如何？你上回惦记的荷叶粥，便也是这个丫头煮的。倒是心巧伶俐，弄胭脂和调膳样样叫朕开眼。&rdo;

锦秀这才知道皇帝先前在御花园遇见的原是眼前这个少女，亏她还误会，以为是讨梅和春绿那两个丫头。眼扫着陆梨绝美的娇颜儿，心中的危险感不禁油然而生。

生涩地咽下去，芊芊含笑道：&ldo;臣妾尝着甚好，若是皇后娘娘还在，想必比这还要可口上一万分，难为皇上这些年对皇后挂心怀念。&rdo;

口说着，这才又十分自然地转向陆梨，问道：&ldo;你叫什么，多大了？本宫看你年纪不大，手艺却是已十分精湛，从前可有练过么？&rdo;

那上挑的眼梢含笑，目光灼亮，好似多少亲和柔善。若然头一次遇见，倒也要与讨梅和春绿一样，对她交口好评了。

可陆梨晓得她不是，她打四岁起就看见她面目表情地站在宫墙下，命宫女给宫女互煽耳光；她不出声不露面的，就静悄悄把万禧毒崩了，紧跟着陆爸爸就为她顶了罪替了死。

可现在还不能恨她，得学着藏拙哩，老太监打小的谆谆念叨可不能够忘记。陆梨紧了紧手心，努力平息着心口的乱跳，只是柔声应道：&ldo;回康妃娘娘，奴婢叫陆梨，今岁十四了，家乡娘亲常喜下厨养花，奴婢随在身边略学了些手艺。得蒙娘娘夸奖，奴婢愧不敢当。&rdo;说着唇瓣轻轻一含，迫自己按制跪下。

那少女声儿清灵省慎，听着是与从前那个女人不同的。那个女人的脸上是隐匿的情与怨，带着一种求而不得的悲怆气息，声儿也是高丽女子特有的娇敛；这丫头的脸上却是干净宁柔的，像一张未染浊尘的白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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