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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或许是我的戒心写在脸上，男子有些落寞地撇着嘴。

&ldo;呃，因为……还要几个小时才到东京，我想说聊一下应该无妨……&rdo;男子张开双手比了个声明自己是人畜无害的手势。

我低下头，这下反而是我不知该怎么回应，虽然有些歉疚，但向他道歉也很怪。

沉默持续。哔的一声，系安全带的指示灯亮了，机长的广播响起，大意是&ldo;目前气流不稳定，机身有些许摇晃，但不会有问题的。&rdo;听不出来是想安抚还是警告乘客。

我摸了摸原本就系着的安全带，一时之间很犹豫该不该继续读手上的文库本，最后决定了，&ldo;您这趟是旅行吗?&rdo;我问右座的男子。

&ldo;嗯，是的，玩回来了。&rdo;男子的语气非常客气，&ldo;有个朋友住在岛上，我去他那边悠闲地玩了一星期。&rdo;

这架飞机是从满是日本人的南方度假胜地飞往成田，因此机上九成的乘客都是跟团、家族旅行、夫妻或情侣档，像我和邻座男子这种只身搭机的反而是少数。礼貌上我也得说明我的状况：&ldo;我是去出差。&rdo;

&ldo;去那个岛上?&rdo;

&ldo;不是，是隔壁的国家，&rdo;我说了国名，&ldo;我去参加电脑工程师研讨会。&rdo;

&ldo;工程师研讨会?&rdo;

我告诉他，我的工作是建构一些企业大型系统的防卫机制。

&ldo;&lso;防卫机制&rso;是什么?&rdo;

&ldo;现在不是有很多案例吗?好比电脑遭到骇客入侵或是感染病毒，我的工作就是建构预防这些侵害的防御系统。&rdo;

&ldo;这方面的研讨会办在东南亚?&rdo;

&ldo;嗯，为了交流最新的技术与情报，好像每年都会举办。我也是今年第一次被公司派去参加。&rdo;

&ldo;网际网络果然很国际化呢。&rdo;男子大感佩服。&ldo;一点也没错。&rdo;我说。这并不是夸大其辞或说漂亮话，程式与网路的建构技术早已遍及各行各业，许多通则都是不分国籍的，不过换句话说，这也代表了不无可能发生席卷全世界的重大网路灾害。

&ldo;觉得这份工作有意义吗?&rdo;

&ldo;嗯……还好。&rdo;我苦笑着回答，男子却仿佛看穿我的心思说：&ldo;真的吗?&rdo;

&ldo;没有啦。&rdo;我微笑了，&ldo;说真的，我很怕生，英语也不好，一紧张脑袋马上一片空白。&rdo;想到收假上班就必须向公司同事提出出差报告，我不禁忧郁了起来。

&ldo;为什么要特地跑去那座岛上转搭这班飞机呢?不是有直飞的航班吗?&rdo;

&ldo;其实我下个月要结婚了，婚礼就在那座岛上的教堂举行，刚好趁这次出差先去看一下状况。&rdo;

&ldo;啊，要结婚了吗?真是恭喜了!&rdo;男子的反应非常自然，既无掩饰也不做作，看来他真的不是想搭讪，让我松了口气。

他说他叫濑川，在高中当老师，今年任教刚满第二年。没想到他年纪比我小，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实对方从体格上来看是个健壮的成人，但脸上仍带了几分稚气。

&ldo;这个暑假没什么计划，又不想开学后被学生取笑自己一事无成，想想去岛上渡个假也不错。&rdo;他笑着说话的神情毫无为人师表的威严，反而是一派悠哉，我想他在学校里一定很受学生欢迎。

&ldo;请问你教的是什么科目呢?&rdo;是体育吗?我补了一句，于是他又笑眯了眼说：&ldo;我看起来很壮对吧，常有人误会我是教体育的。&rdo;他开朗地说：&ldo;但其实我是教数学的。&rdo;

&ldo;数学吗?&rdo;我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他却先开口了：&ldo;我可以讲一个笑话吗?&rdo;

&ldo;笑话?&rdo;

&ldo;我很少和别人提起这件事，不过我的人生可是相当无趣而可笑哦。&rdo;

&ldo;不会啦。&rdo;快别这么说。‐‐我反射性地替他说话。

&ldo;其实啊，&rdo;他的神情变得柔和，猜不出他想说什么。&ldo;我曾经想当正义使者。&rdo;

&ldo;正义使者?&rdo;

&ldo;呵，听到真的会吓一跳吧。&rdo;

我的确吓了一跳，只不过听他的语气不是很开心，一脸难为情的神色也不像是在开玩笑。&ldo;我父母是这么教育我长大成人的。&rdo;

&ldo;想把你拉拔成正义使者?&rdo;

&ldo;很怪吧，我自己都觉得可笑。&rdo;

&ldo;你父母对你的期待也太大了吧。&rdo;虽然这样的反应可能有些失礼，我还是笑了出来。

&ldo;真的太大了。&rdo;他仍皱着眉，&ldo;你知道中岛敦的小说《弟子》吗?&rdo;

&ldo;主角成了老虎那本?&rdo;我其实只有隐约的印象，他一听便笑着说可惜差一点就答对了，&ldo;那本书上写了这么一段话：&rdo;他说：&ldo;有一个很大的疑问，那就是为什么现实中正不胜邪的例子屡见不鲜?虽说&lso;恶有恶报&rso;，但说穿了，这和&lso;人类终将灭亡&rso;一样不过是一般论罢了，近来几乎都没听说好人得到善终的例子不是吗?&rdo;（注6）

&ldo;那本书里写了这些?&rdo;

&ldo;我只是简述，不过内容大致是这样。&rdo;明明是他自己先提起的，但他脸上却难掩难为情与后悔，&ldo;那本书是父亲给我的，我读过之后就一直很在意。&rdo;